我給婆婆送湯。

挺著孕肚，親自開車。

好不容易趕到那里，她跟我說她不吃雞湯，直接把湯摔我身上。

還讓我重新熬一份過來。

我委屈死了，又開車回去。

結果，在路上出了車禍。

我再睜眼，回到了車禍前。

1.

我抬頭看著頭頂一排鮮紅的「人民醫院」大字，有些恍如隔世。

低頭一看，一個眼熟的保溫桶出現在我的手里。

但我不會忘記上一秒發生的事情：我出了車禍。

此事還要追憶到五個小時前。

我聽老公的話，趕早起床給咱媽熬雞湯，熬了整整三個小時，才趕到八點裝碗。

小妹打了三通電話來催：「嫂子，怎么還不來？」

我怕湯冷，自己開了車。

開了半個小時到醫院，推開門，婆婆給我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是不是存心想要餓死我？

「八點半了，你不曉得我八點起來啊？」

在刻薄的責怪下，我聲音艱澀：「湯熬得久了，但是有營養。媽，我給你盛。」

小妹在那里給婆婆拍背順氣：「哎呀，媽，你體諒一下嫂子吧。」

接著陰陽怪氣說：「嫂子是城里人，金貴得很，哪會洗手作羹啊。她今天做了湯，已經是很有孝心啦！」

婆婆冷哼一句：「飯也不會做，也不知道林鳴娶她做什么。不會伺候人，難道還等我們家去伺候她？」

我沒反駁，因為反駁一句就會被十句難聽的話頂回來。

只認真舀湯，然后遞給婆婆：「媽，喝湯。」

她拿余光瞥我一眼，接過來，才聞了一下，就突然把碗摔我身上：

「我不吃雞湯你不知道啊！」

湯碗砸在我小腹上，掉地上哐啷響。

濃黃的湯液順著我的裙子滴落在地，我被燙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妹突然指著我說：「都這么多年了，你不知道媽不吃雞嗎？連雞都不吃，怎么還會喝湯？」

婆婆捂住嘴干嘔了兩下，跟著說：「有你這樣當媳婦的嗎？我兒造孽啊，娶了個什么東西！」

我不知所措地站著。

婆婆立馬說：「我要喝魚湯，還不快回去做！」

想起熬湯費時間，我好聲好氣說：「家里離這里太遠了，做起來不及了，要不然我去店里給你買？」

婆婆突然捶胸頓足：「好啊你，湯都不愿意給做媽的熬。林鳴，林鳴！看你娶的好媳婦！快點，電話，我要給我兒子打電話！」

我只能收拾東西說：「我回去！」

「你什么語氣？有你這樣跟媽說話的嗎？」

眼看她又要鬧，我趕緊轉身就走。

就在回去的路上，我經歷了一場車禍。

2.

而現在，我回到了車禍前。

看著眼前的醫院，以及形形色色走來走去的人，我提著保溫桶轉身就走。

拉開車門，回到我的車里。

一腳油門踩到底，轉向市中心。

路上小妹給我打電話，不耐煩催我：「嫂子，你怎么還沒到？開快點吧，媽餓了！」

我已經忍她良久，直接淡聲說，「餓了不會自己去給媽買吃的？不知道我家離這里多遠？怎么，你要不要插著翅膀飛回來拿？」

手機里傳來婆婆的詢問聲，她立馬可憐兮兮說：「嫂子，你怎么這樣說話，我也是擔心我媽啊。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待見我們，但……」

我懶得聽，直接掛斷電話。

然后找到地下停車場，把車停好，提著保溫桶就往市中心最高、最氣派的那座大廈走去。

前臺柜姐攔住我：「你好，請問有什么能幫到你的？」

我理理發絲，禮貌地微笑道：「你好，我找顧總。」

「不好意思，沒有預約，不能見顧總。那么，請問你有會員嗎？」

我搖搖頭：「沒有。」

「那你有名片嗎？如果是顧總合作商，可以打電話通知秘書。」

我還是搖搖頭：「沒有。」

柜姐立馬態度生硬：「那么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沒有預約，會員，名片，只能請你出去了。」

我說：「沒事，你把秘書電話給我吧。」

柜姐拒絕：「不好意思，這是公司隱私。」

我說：「那你幫我打吧。」

柜姐猶豫：「這……無關人員，不能……」

「誰說我是無關人員了？」我打斷她，道：

「不用跟秘書說太多，讓她轉話給顧總。就說，他女兒來看他了。」

3.

秘書急匆匆跑出來，在柜姐疑惑的目光下，對我彎一個90度標準的躬。

然后抬起頭磕磕巴巴說：「小姐，你回來了，總裁在開會，我先帶你去54樓等著。」

我點頭，拿上我的保溫桶走。

秘書帶我走進無障礙電梯，刷卡，電梯平穩上升。

她雙手交叉握在小腹前，有點緊張。過了好一會兒才扭頭，真心實意對我說：「總裁見到小姐，一定非常高興。」

秘書跟了我爸十多年，我小時候也經常來公司，所以跟我也算得上親近。

我悄聲說：「我爸不會一見面就抽死我吧？」

秘書捂嘴一笑：「怎么會，總裁想小姐還來不及呢。當初他趕小姐走了以后個人自責好久，整整三個月，把公司的事丟給我看管。」

我驚訝道：「有這種事？」

秘書點點頭：「一開始，總裁說，等小姐你回來，他一定把你揍一頓，竟然還敢跟人私奔。但后來，他只盼著小姐能想起這個爹，回來看一眼就好。」

我攥緊手里的保溫桶，眼眶有點酸澀。

是啊，我為什要去討好別人。

我都沒給我親爸熬口湯，憑什么給一個只知道糟踐我的婆婆熬湯？

4.

我跟林鳴情投意合，但身份差距實在太懸殊。

我是富家千金，而他到時只是一個創業失敗，落魄到吃榨菜配饅頭的外賣員。

說起第一次認識，還是在酒吧。

那是我第一次跟著狐朋狗友蹦迪，蹦到一半，有個男人拿著一杯飲料過來，不知道是不是醉了，說了很多不入流的話。

最后要過來對我上下其手。

我那堆好朋友醉倒一片，我自己也醉得不省人事。

是林鳴救了我。

他把男人提開，然后把我搖清醒，喊我：「小姐，你沒事吧小姐？」

我眼眸惺忪地看他一眼，突然抱住他的脖子。

再然后我就不記得了，只記得醒來以后，在酒店里。

而我渾身赤裸地跟那個男人抱在一起。

我當時個嚇得一個激靈，但看著對方那張俊臉，又逐漸冷靜下來。

所幸他人很好，雖然跟我發生了關系，但說要對我負責到底。

他應該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經常把我約出來，即便是喝最便宜的奶茶，買最便宜的禮物。

我也漸漸感到新奇，漸漸愛上了他。

我們決定結婚。

我從家里偷出戶口本，直接跟他奔去民政局領證。

這事被我爸知道了，氣得關了我幾天禁閉。

我最后直接爬窗跑了，他放下狠話：「跑了就別回來了！」

我當時心想：「不回來就不回來，反正我有林鳴。」

但我后來才發現，林鳴在跟我交往的期間，有一個女朋友。

是婆婆親自給他找的媳婦，叫「朱敏敏」。

我出車禍前接的最后一通電話，就是她打來的。

5.

我爸見到我的第一眼，先是氣得直指我：「你、你還知道回來！」

我連忙抱住秘書胳膊：「我就說吧，我爸肯定要抽我！」

顧城重重嘆一口氣，在沙發上坐下，然后問我，「這幾年在外面過得怎么樣？」

我搖搖頭：「一點都不好。」

還差點出車禍死了。

顧城恨鐵不成鋼：「哼，讓你跟那個窮小子跑！你是我寶貝女兒，是享福的，不是去受罪的！」

我連忙跑過去撒嬌：「哎呀好了爸，我們今天不說這些，我給你帶了雞湯，想不想嘗嘗女兒的手藝？」

說完，我就趕緊把保溫桶拿過來，熟練地擺盤。

顧城刷地紅了眼，握住我的手：「我寶貝女兒果然受苦了……」

我給他盛湯，遞給他：「熬了三個小時，快嘗嘗。」

在我期待的眼神下，他舀起來喝一口。

喝完眼睛一亮，直接一口干了。

我說：「里面還有雞肉，也吃一點吧。」

顧城喟嘆道：「我女兒長大了。」

我笑著說：「什么長大不長大。你就說雞湯好不好喝，好喝的話，女兒回去天天做給你喝。」

顧城先是頻頻點頭，但反應過來后看著我說：「你要回來？」

我傷心說：「爸是不是不歡迎我了……」

「怎么會，今天就給我回來！」他喊秘書：「去打電話給管家，讓他把小姐的房間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