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炳亮師傅是一位老兵團戰士,也是一位支邊青年,但他更喜歡稱自己為知青,因為當年他積極響應國家號召,是以知識青年的名義到云年支援邊疆建設的。
自己到底是支邊青年還是知識青年這一點并不重要了,當年選擇上山下鄉去支邊雖然實屬無奈,但黃炳亮師傅并不后悔,令他后悔的是當時年輕沒主見,竟然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送給別人撫養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黃炳亮和他愛人愈發后悔和自責,退休后他們就踏上了尋親的道路。費了很大周折,等同于大海撈針,總算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可親生女兒卻遲遲不和他夫妻倆相認,這成了黃炳亮師傅夫妻倆最痛苦的事情。
有關黃炳亮師傅的支邊往事和情感生活經歷,根據他的講述,我編寫成文,分享給熱心的讀者朋友們。
時間雖然過去了五十多年,黃炳亮至今還清楚地記得,他是1971年3月中旬和同學們一起乘坐火車離開成都的。那天學校召開了隆重的歡送大會,黃炳亮他們胸戴大紅花,學校老師和低年級的學生敲鼓打鑼一直把他們送到了火車站。
在車站揮淚告別前來送行的父母和親人,下午三點多,滿載成都青年學生的火車緩緩啟動,駛出了城區,沿著歷時數年才修好的成昆鐵路,越過平原,穿過重山竣嶺,駛向祖國的西南方向。
無情的列車一路狂奔,歷時兩天兩夜(途中多次臨時停車),滿載成都知青的列車終于抵達了云南境內的廣通車站,全體知青下車后又以學校的班級為單位,坐上云南保山地區汽車運輸公司的拖掛卡車,前邊(主車廂)坐人,后面的車廂(拖車)放行李,幾十輛解放牌大卡車排成長龍,浩浩蕩蕩地沿著滇緬公路向祖國的西南邊疆進發。
第一天晚上大家住宿在楚雄,之后每天依次住宿下關、永平、保山、潞西,大卡車每天就是不停地向西向西,歷時一個星期,才抵達目的地—滇西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境內的潞西農場。那時的潞西農場已隸屬中國人民解放軍云南生產建設兵團,農場工人的身份也成了兵團戰士。
到達目的地后,知青們滿身塵土,一臉疲憊,帶隊領導指揮大家跳下車,按照事先的部署宣讀分派名單,黃炳亮他們被分派在了三師某團的下屬連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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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隊駐地偏僻又荒蕪,幾排簡陋的草棚就是大家的宿舍,烈日下一群老戰士(農場老職工)正在熱情歡迎成都知青的到來。看到這一切,大家都驚呆了,心里是一個勁地犯嘰咕:這就是那個夢中憧憬頭頂香蕉、腳踩菠蘿,芭蕉林中處處都是小竹樓的云南邊疆嗎?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樣呢,大家要在這里工作生活一輩子?看到這種情況,有的女知青連呼上當受騙了,還有的女知青哭喊著要回成都。
當時在學校報名支邊時,上面宣傳的可是云南邊疆是世外桃源,頭頂香蕉腳踩菠蘿,吃的是白米飯,住的是傣族式小竹樓……現實跟想象有著巨大差距,難免女知青會說上當受騙了。就算是上當受騙了,知青們也無力改變現狀,只能是既來之則安之,哭鬧一下發泄發泄也就算了。
有一名叫李紅英的女生是黃炳亮的同學,也是他家鄰居。李紅英來云南時,她父母就一再叮囑拜托黃炳亮,拜托他到了云南多多關照李紅英。畢竟黃炳亮是男生,關鍵時刻男生的智慧和能力怎么也比女生強。李紅英和黃炳亮一起來云南支邊,她的父母心里也踏實一些。正好李紅英和黃炳亮分在了一個連隊,黃炳亮也方便照顧李紅英。
經過了短暫的學習和軍訓,新來的成都青年也跟著戰友們投入到了修梯田挖樹穴栽種橡膠樹的生產勞動中去了。當時的任務緊,勞動量很大,不管是老戰士還是新戰士,都要早出晚歸在山上勞作,一天下來,大家都累的腰酸背痛,收工回到住處,倒在竹床上就呼呼大睡,吃飯都叫不起來。
過了一段時間,連隊為了提高勞動效率,各班排就分工包干,一天一個人挖兩個或三個樹穴,誰先干完誰先休息。這個時候,男生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有的男生挖完了兩個樹穴,女生連一個還沒挖完。為了能幫助李紅英,黃炳亮一會也顧不上休息,挖完自己的樹穴,他就去幫助李紅英。有了黃炳亮的幫助,李紅英少吃了不少苦頭。
之后的日子里,不管是筑壩修梯田,還是砍壩挖樹穴,黃炳亮總是想方設法幫助李紅英,有的戰友私下里議論,說黃炳亮和李紅英談戀愛了。當時因為栽種橡膠樹是國家的國策,時間緊任務重,連隊不允許戰士之間談戀愛。指導員聽到了戰士們私下里的議論,就向李紅英求證。李紅英紅著臉說:“報告指導員,黃炳亮是我表哥,來支邊的時候,我媽就告訴我表哥了,讓他多幫助我。”就這樣,大家都知道黃炳亮是李紅英的表哥了,也就沒人私下里議論了。
一晃就到了1974年秋天,上級撤銷了云南生產建設兵團的建制,黃炳亮他們所在連隊戰士也劃歸到地方國營農場,之前兵團戰士的身份也變成了農場工人。但他們的待遇并沒有變化,月月照樣開工資,農場的規章制度和要求也不像兵團時那么嚴格了,工友之間也準許談戀愛了,星期天還能休息一天。
1977年冬季,黃炳亮和李紅英一起結伴回成都探親過春節,雙方父母都希望他倆能盡早定下婚事,盡早完婚,畢竟他倆早都到了結婚的年齡。得到了雙方父母的支持,黃炳亮和李紅英也就確定了戀愛關系,他倆計劃找個合適的時間就領取結婚證。
自從確立了戀愛關系,黃炳亮和李紅英接觸的也更頻繁了,一會見不到黃炳亮,李紅英心里就像少了什么似的。兩個大男大女天天在一起,難免會發生男女之間的事情。大概是1978年的9月份,李紅英感覺身體不舒服,黃炳亮就請假帶著李紅英到縣醫院做了檢查,結果李紅英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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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年代,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這下可把李紅英和黃炳亮嚇壞了,李紅英說干脆流產,可醫生說都三個多月了,最好不要流產了,趕緊回農場開證明領取結婚證,還是把孩子生下來吧。
回到農場后,黃炳亮和李紅英都覺得不好意思也很害怕,他倆一下子還是拿不定主意,到底是領取結婚證把孩子生下來還是怎么辦好?黃炳亮想把這個事情寫信告訴父母,李紅英堅決不讓,她怕別人知道了笑話。為了堵住農場干部和工友的嘴,黃炳亮和李紅英領取了結婚證,但沒有舉辦婚禮,李紅英也沒把自己懷孕的事情告訴父母。
1979年2月份,李紅英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她和黃炳亮還沒來得及高興,國家就有了政策,農場的支邊青年和知青都可以返城了。擔心回到成都孩子不好落戶,李紅英和黃炳亮在一位當地工友的點撥下,他倆含淚把剛出了滿月的女兒送給了當地一戶結婚后沒生育的年輕夫妻撫養,對外就說孩子夭折了。那對夫妻男的是華僑后代,在分場場部當技術員,女的是當地傣族人,是分場小隊的婦女隊長。
那年4月份,黃炳亮和李紅英辦理好了返城手續,他倆心事重重地返回了成都,等安置好了工作,兩個人就舉辦了簡單的婚禮,至于在潞西把孩子送人的事情,他倆沒對任何人說過。
回到成都的第二年冬季,李紅英生下了一個男孩,他夫妻倆對送人的那個女孩才不那么牽掛了。隨著時間的流逝,也就漸漸淡忘了送給別人撫養的女兒。
李紅英退休后,出現了更年期癥狀,晚上總是睡不著覺,睡不著覺就胡思亂想,有時好不容易睡著了,又會在夢中驚醒,她時常夢到送給別人撫養的女兒哭著喊媽媽。
看妻子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失眠越來越嚴重,黃炳亮知道妻子的心思,他就請了假,陪著妻子去了一趟潞西(芒市)農場,也打聽到了當年送給孩子的那家人家,可惜的是孩子的養父早就去世了,送人的那個女兒長大后考上了大學,她養父去世后不久,就把她養母接到昆明去生活了,從此再也沒回來過。農場的老職工也都不知道她們的聯系方式,更沒人知道她母女倆的住址。
等到黃炳亮退休后,他就和妻子李紅英開始了艱難的尋親之路,就連疫情期間,他夫妻倆都沒停止對女兒的尋找。去年春天,黃炳亮夫妻倆再次回到芒市,聯系上了退休多年的農場工會主席,才知道了養女的詳細情況。
他們將女兒送人后,孩子的養父女給女兒起名叫嬌嬌,嬌嬌十九歲考上了云南民族學院,她畢業參加工作不久,她的養父就病逝了。等嬌嬌結婚成家后生活穩定下來,就把她養母接到了昆明一起生活。
有了這個線索,黃炳亮和李紅英回到昆明,求助學校查到了嬌嬌的相關信息,又多方打聽,就如大海撈針一樣,歷盡了千辛萬苦,直到今年初夏,總算找到了他們失散四十六年的親生女兒。
本以為找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他們就可以和親生女兒相認了。令黃炳亮和李紅英沒想到的是,女兒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對親生父母拋棄親生女兒的做法想不通,根本就不打算和親生父母相認。更何況嬌嬌的養母都八十多歲了,目前身體狀況也不好,神經衰弱失眠,總是愛發脾氣,一天也吃不下多少東西。
一次李紅英找到了女兒的單位,哭暈在了女兒面前。女兒單位的領導出面做工作,她才勉強答應和親生父母相認,但有一個條件,必須等到她的養母百年之后才能相認,她希望自己的親生父母不要打擾到她養母的晚年生活,因為她曾在養父母面前發過誓,一輩子也不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雖然暫時不能和自己的親生女兒相認,但李紅英和黃炳亮心里總算安生踏實了一些,自己的親生女兒一切安好,也是他夫妻倆最大的心愿。雖然他夫妻倆和親生女兒相認的心情很迫切,但他們還是希望女兒的養母能健健康康多陪伴自己的女兒幾年,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對養母的感情深厚,女兒的養母要是不在了,女兒也會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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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嬌嬌主動給李紅英大姐打了電話,她說可以加上微信,只限于文字聯系,不要視頻通話,不要打擾她的工作和生活。對于親生女兒的這個要求,黃炳亮夫妻倆沒有意見,心里也特別高興。加上了微信,和女兒相認的時間也許更近了一步,他們滿心期待著。
作者:草根作家(感謝黃師傅提供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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