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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5月，某大型體培機構突然陷入閉店風波。北京總部張貼了“因運營調整和設施維護臨時封閉”的告示，卻沒有給出重開的時間表。多地校區接連停課，教練幾個月領不到工資，家長微信群里炸開了鍋：“幾千塊的課，孩子連最后一節都沒上完。”創始人匆忙拋出后續替代方案，可各地投訴聲浪并沒有停下。

這并非個例。往前追兩年：2023年10月，YBDL公開發布“經營困境、暫停運營”公告，上海、西安等地校區課程停擺，家長維權、退款難一度登上微博熱搜；動因體育更早些，從2023年開始陸續撤出廣州、成都、武漢、西安等城市，“頭部青訓”這塊牌子漸漸失聲。

三家曾被視作“教培替代品”“家長放心選”的行業巨頭，先后塌陷。背后暴露的是一條賽道的系統性收縮。

一些單體機構更是難逃宿命。上月中旬，湖南益陽一家2000平米的籃球俱樂部里擠滿了來淘貨的人，一家二手回收公司低價清倉：“訓練籃球9.9，室內架150，戶外架500，折疊凳、小家電、辦公器材，給錢就抬走。”

墻上那張目光灼灼的“櫻木花道”海報，在默默盯著地上的散亂和退場。

從一線到縣城，體培行業織出了一張網，想兜住父母關于孩子成長的焦慮，看著縝密、干凈，卻處處透風。教培人私下里說得直白：“人們沒錢了，孩子少了，房貸緊，租金漲，監管也管得嚴……可再多理由，也換不回走掉的家長。”

2021年“雙減”政策落地時，體培曾被吹成“下一個合法風口”；到2025年，體育類校外培訓機構“白名單”制度成為一道分水嶺。

大品牌相繼退場后，這條跑道還剩下什么？真要看懂，還得把時間撥回十年前，去看那場從政策起風時就埋下的速度實驗。

一、起跑：2015年，一個好時代

如果把今天那些倒閉、跑路、關門大吉的消息看作一顆顆碎掉的果實，那么2015年，就是一切生根發芽的年份。

2015年是很多故事的起點。那一年，“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成了口號，“全面二孩”政策開始落地，居民消費開始升級。全國新登記企業440萬戶，體育培訓相關企業年增速超50%，全年新增2.1萬家。資本一窩蜂涌進來，吹起了“素質教育的新風口”。

體育培訓在中國并不算新鮮。2008年北京奧運后，有了第一批真正面向普通家庭的民辦興趣班，那時規模還小、散，更多是體育老師或退役隊員自己找塊場地，帶著孩子跑跑跳跳。真要說成規模、批量進小區、拿著資本擴店，還是從2014年國務院46號文件后開始：體育產業第一次向社會資本全面放開，大門一開，2015年起扎堆成潮。

彼時，體育培訓成了“素質教育”和“升學加分”之間的折中選項。對眾多創業者來說，每個孩子就是一份可預期的課時包、一條家長朋友圈廣告，也是一塊最省心的市場。

從北京到三線城市，從綜合體育館到商場頂層的小型工作室，從幼兒啟蒙到專攻擊劍、滑雪、棒球的小眾項目，一夜之間，街頭巷尾都是新開的訓練營和興趣班。

據統計，2015年體培融資共13起，覆蓋足球、籃球、網球、橄欖球、羽毛球、瑜伽、體適能等。超過千萬的有索德福體育、果輝足球、激戰聯盟、斯巴頓體育，最小一筆是愛棋道，拿了10萬元天使輪。

最先嘗到甜頭的，是那些起跑早、故事講得好、融資到位的創業者。東方啟明星半年新增學員 2000人，體育加英語外教的優肯籃球六個月漲了3000人，宏優體育全年新增3000人。這是一場“先圈人、后圈錢”的賽跑。

有位最早做少兒籃球的人后來回憶：“那幾年家長根本不比價。班要好，教練要帥，場館要新，別跟我談價錢。”有人一個月交三四萬，也不覺得肉疼：只要孩子能消耗體力、少玩手機，最好還能順便加點分。

那是一個多好的年頭啊。孩子多，錢好掙，教練好找，政府也樂見其成，“體育培訓嘛，陽光產業，多好。”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條跑道，跑著跑著就拐了個彎。

二、高光：2016–2017年，頭馬沖出線

2016年是那條跑道上最寬闊的一段直道。

那一年，全國出生人口沖到1786萬，創下近二十年來的新高；頂層政策接連落地，國家體育總局發布了《體育產業發展“十三五”規劃》《青少年體育“十三五”規劃》，一句話概括：資本、企業、外教，都歡迎進來。

對那屆體培創業者來說，這是教培同行都眼紅的好光景：沒多少限制，監管還在路上，融資順利，宣傳自帶“素質教育”光環，一時間體面又賺錢。

也是那一年，國內第一家以體育培訓為主業的公司——萬國體育，掛牌新三板。主營擊劍培訓，注冊會員一度占全國擊劍人口的四成，被媒體稱作“全球最大的擊劍培訓機構”。這張上市PPT，成了創業者們推銷融資時最亮的封面。

同年9月，做綜合培訓的宏遠時代拿到3億元A輪，做足球專項培訓的恒圣體育、果輝足球、索福德體育，也先后拿下千萬級Pre-A、A、B+輪，成為體育賽道最被看好的項目。宏遠時代就是后來的動因體育，第二年更是拿到5億元投資，成為體培融資的頂峰案例。

有人在半年內從種子輪拉到數千萬，有人三年后估值已追平傳統教培頭部。投資人說過一句當年特別流行的話：“體育培訓，不怕虧，虧得起，因為剛需是無價的。”

那時候，少兒擊劍、滑雪、棒球、潛水，這些“沒用”的小眾項目，反而最火。中產家庭樂意為這些“稀缺”埋單，把朋友圈里孩子戴著擊劍面罩、滑雪服、棒球手套的照片，視作階層躍遷的隱形背書：起跑線，要體面。

青鳥盛地、夢想之巔、YBDL接連拿下融資；愛棋道被好未來并購，聶衛平圍棋道場也拿到2000萬戰略投資；好動網球、巨石達陣、強棒聯合……錢一筆筆砸下去，網球、美式橄欖球和棒球也排起了整齊的課表。

家長的耐心，像一口滿得快要溢出的蓄水池，支撐著整條商業流水線不斷向前。

對那時的人們來說，唯一的難題不是賺不賺錢，而是誰能跑得更快：誰先把學員招滿，誰先把場館鋪到更多社區，誰先把教練從國外挖回來。

一位2015年入行的擊劍教練回憶：“那會兒去學校做公開課，五分鐘能收走二三十個孩子。家長不問退費，不看合同，就一句話：啥時候開課，多少錢？現在想想，好得像做夢。”

三、轉折：2018年，寒潮第一陣風

盛夏之后，總要有第一陣風把炙熱吹散。

2018年上半年，體培行業看上去依舊熱鬧：斯達營地、賓宇體育、華蒙星體育，這些名字還在陸續拿到千萬級融資，媒體還在吹風，小紅書在種草，家長還在曬朋友圈。

下半年，變涼的信號一條條浮出水面：

風投先是抱怨“錢不夠了”“賬期拉長了”，有人把錢砸進去才發現，回本比學科培訓慢得多，募資也越來越難。小型機構里，場地費和教練工資一度被拖欠，教練們私下互相提醒：“月底可能發不出來，自己留個心眼。”

2018年8月，國家體育總局下發了《體育市場黑名單管理辦法》。第一次，這個看上去干凈、陽光的行業，被官方拉進了重點監控名單：誰違規，就上黑名單、信用受限。

這份文件出來后，不少“沒執照、掛空殼”的小館子慌了手腳：有的臨時關掉培訓業務，改做場館出租；有的干脆跑路，留下一地沒上完的課時。

寒意不止來自政策和資本，更大的刺，扎在了賬本本身。

相比學科培訓，體培從一開始就帶著“不確定”。一個體培館要活下去，場地、器材、教練一樣都不能省，可學員一旦掉隊，收入就立刻見底。懶熊體育有項調研顯示，全國體培校區平均出勤率只有55%。學科教培靠老學員續費“滾雪球”，體培只能不斷拉新、再拉新。一旦拉新慢了，現金流先撐不住。

成都一家體適能工作室的店主回憶：“前兩年家長花錢真痛快，問都不問價。到2018年底，突然開始砍價，續課率從90%直接掉到60%。”孩子的興趣也撐不住太久：上半年學擊劍，下半年換滑雪；教練一換，期末一忙，說停就停。

興趣和沖動消費，撐不起那么高的固定成本。

2018年，是一場沒什么聲音的退潮。潮水退走，灘上留下的是早期吃到紅利的少數贏家，以及一批剛擴店、剛融資、剛簽下大租約的小老板，賬還沒收回來，水就斷了。

有人那年在飯桌上跟朋友拍胸脯：“明年肯定回暖。”誰都沒想到，寒潮只是開始。

四、拉扯：2019–2020年，繁榮尾聲與雙重鉗制

2019年，體培行業在寒意里存著一絲體面。

那年，中國人均GDP首次突破1萬美元。資本和創業者信奉一條“國際經驗”：人均GDP到 5000美元是體育消費的溫飽線；到8000美元，人們開始關注馬拉松、足球等戶外運動；破1萬，意味著滑雪、賽艇這些資本驅動型項目有了機會。

同年，《體育強國建設綱要》發布，“讓青少年掌握兩項以上運動技能”被寫進官方文件。一夜之間，很多機構把宣傳單換成了“素質教育＋運動技能”，街頭的親子滑步車都掛上了“為升學加分”的橫幅。

據不完全統計，2019年體育培訓投融資共有17起，規模雖比不上最火熱的時候，但比前一年略有回升，給了很多人一點“可能觸底反彈”的念頭。

就在這種小心翼翼的盼頭里，疫情來了。2020年初，一場突如其來的封控，讓線下體育培訓的“剛需”瞬間破功。這一年，全國體育培訓融資降至5起。

家長們慌忙退課，隨后干脆把消費按了暫停鍵：再好的課程，關在家里也上不了；再厲害的教練，也沒法隔著屏幕讓一個七歲的孩子老老實實跟著做半小時。

有人試著轉線上，卻發現體育培訓和學科補課不一樣，屏幕替代不了真場館；有人拼命在社群里做“宅家打卡”，結果寥寥，家長的心思都在口罩和外賣上。

比疫情更重的，是監管的收口。

2020年6月，國家體育總局牽頭，聯合八部委發布《關于促進和規范社會體育俱樂部發展的意見》，一手鼓勵社會力量入局，一手也把場館標準、師資要求、安全管理紅線寫得清清楚楚。那些混跡在灰色地帶的小微機構，被逼得要么補齊證照，要么關門。

一位廣州做擊劍培訓的合伙人回憶：“2020年我們在封控的縫隙里硬著頭皮開課，場館只能坐一半，成本反倒翻了倍。有個家長當面就說：‘我家就一個娃，疫情都這樣了，哪還有心思學這玩意兒？”

疫情像一塊放大鏡，把之前被忽略的隱患：高租金、教練流動性、課時不穩定、續課率下滑，照了出來。

很多人那年咬著牙告訴自己：只要熬過去，等開學，等復課，一切會好。到后來，撐不住的，總歸是賬本，先于耐心。

五、偏鋒：2021年，“雙減”下的野性繁榮

2021年夏天，很多體培從業者都記得那種突如其來的熱鬧。

當年7月，“雙減”落地，學科培訓一夜之間按下暫停鍵，無數教培老師、投資人、招生顧問“跑步入場”。體培被看作最安全的合法替代，不碰知識點，不論考試，強身健腦。

數據很快證實了這場野性繁榮：

僅上半年，全國新增體育培訓相關企業超過4.8萬家；“雙減”后，再增2.5萬家。企查查上的曲線陡得像根直立的棍子，把投資圈里所有懷疑打得啞口無言。

政策也給了最直接的底氣。2021年初，《關于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校體育工作的行動方案》發布，北京率先提出“體育中考分值要逐漸達到和語數外一樣高”。深圳、云南、天津……越來越多城市跟進。

對家長來說，這是幾十年來頭一回：體育成了可量化的成績。對體培老板來說，這是最好講故事、最好收錢的理由。

在云南昆明，僅一座拓東體育場周邊，粗略統計到的體培機構就有20多家，門口的易拉寶都寫著：“全項目一對一提分，簽約保障，未提分全額退款。”

一個在教培大廠干過的教練說得直接：“大機構都在拼命往應試化做，家長們也舍得花，一節課四百塊也愿意掏，最好簽封閉班，一次報半年，直接沖分。”

甚至有人把滑雪、冰球、擊劍也包裝成“升學背書”。從素質到分數，只要換一張招生海報就能轉場。

受冬奧會影響，冰雪運動成為新的消費潮流。2021年，全國有2000多所冰雪運動特色學校，僅北京地區就有300多家。魔法學院、FlowerSKI、雪樂山、完美風豹、雪夢都……據說利潤能跑到40%–50%。

校內體育也沒閑著。2012到2021十年間，全國中小學體育教師總數漲了51%。這也為后來校內體育“收復失地”，規模性取代校外采購，做了人力儲備。當年10月和12月，國家體育總局先后印發《關于做好課外體育培訓行業服務監管工作的通知》和《課外體育培訓行為規范》。多地很快跟進，場地、資金、師資，一個個卡點立起來，體培準入門檻越來越高。

無論如何，那依然是體培的“第二春”，也是一場毫無秩序的搶收。

很多小作坊式俱樂部一口氣吃到政策紅利，單子接到手軟，卻沒人去想：這一波分數紅利能吃多久？家長的付費耐心能續到什么時候？

三年前，街頭是“學科一對一”；到了2021年，換成了“中考體育提分”“短跑專項”“體能爆發力提升班”。

看上去，體培的好時代又回來了。

六、收口：2022–2024年，退潮與自救

熱鬧從來不長久。留下來的，多是老面孔。

2022年，全年融資事件有8起，投的都是老品牌、老賽道，沒人講新的故事。那一年，全國注冊資本100萬以內的體育培訓企業還有20多萬家，但不少機構已開始悄悄退出。

山東等地提出“中考體育分值不低于總成績10%”，又提醒不得過度引導焦慮；各地開始要求資金監管、師資備案、合同上鏈。一項項新規落下去，留給灰色做法的空間，越來越窄。

2023年，線下全面復課，家長的熱情卻沒回到從前。全國18萬家體培校區，平均188個學員，出勤率不到60%，月收入6萬出頭。房租、工資照發，能剩下的錢越來越薄。

那幾年，“體教融合”成了文件里的高頻詞，校外俱樂部也把它看作新的機會。可在很多學校里，體育類的課后托管往往最后還是交給“自己人”，外面的機構常常等不到一份正式合同。

一些機構開始收縮陣地。廣州、杭州、成都，一些老牌籃球館、體能中心、擊劍俱樂部陸續關門，門口掛著“轉租”的牌子就算結束。家長們也小心了起來，更多人選擇按次買課、少量續單，很少有人再一口氣簽下全年。

有些教練離開了大機構，開始單做體能私教，帶三五個孩子在公園練習，按節收費。拼團課、小班、家長微信群里拼單，這些看不見的課悄悄多了起來。偶爾有人暗中幫孩子補分數，但明面上的廣告已經看不到了。

2024年，北京率先發布《體育類校外培訓機構設置標準（試行）》，明確禁止任何培訓與體育中考掛鉤。文件落地后，不少機構連夜撤下提分廣告，改掛“體適能”“青少年減脂”等標簽。

一位體培創業者嘆了口氣： “誰都知道體培是好東西，可要撐下去，得有閑錢、有時間、有耐心……這三樣，現在誰手里都緊巴巴的。”

人散了，館空了，墻上的櫻木花道還盯著門口，像等著一聲開場的哨響。但這場比賽，很多人已經走了。

七、余波：2025年，留守與兩極

2025年，體育類校外培訓機構“白名單”開始在更多城市落地。

福州、合肥、鄭州、紹興陸續公布了首批合規名單，未能通過審核的機構，有的選擇關門，有的轉向更隱蔽的拼單、私教。

同一時間，學校里配備了更多自有體育教師，政府采購也更多傾向內部安排，外部場館和俱樂部的空間隨之縮小。

在一些求職平臺上，體培公司仍是熱門選項，里面不乏曾經的頭部品牌。但對很多人來說，它們的經營狀況已經很難和高峰期相比。

留下來的機構漸漸分成兩條路：一端緊貼中考分值做針對性訓練，另一端延伸到留學簡歷和競賽背書。與此同時，房價回落、家庭預算收緊，興趣班和素質課的續費變得更謹慎。

懶熊體育的一項調研顯示，超過68%的青少年體培機構，現金流只能維持1–3 月。遇上招生淡季或臨時監管，資金鏈很快就吃緊。多位從業者直言：“只要現金流斷兩個月，就得關門。不像英語數學，新生少了，老學員還能撐一陣。體育這塊，家長退起來很干脆，沒有心理負擔。”

相比之下，學科類培訓起步早、學員黏性高、商業模式也更成熟。許多小型學科輔導機構能撐3–5年；新東方、好未來之類的大牌，穿過多輪政策洗牌，也能活十年以上。體培想學學科那套“流水線”“標準課件”，卻總是有先天限制：

先是起步晚，膨脹快，根基還沒扎穩，就被推著做規模；

接著是賬本脆、固定成本高，場地和教練一樣省不下來，空場就是在燒錢；

再就是家長心態松，續班率低。學科有分數，家長不敢停；體育更多是“先試試看”，孩子興趣一轉、考試一臨近，說停就停；

更難的是非標準化。補課可以一份講義復制一百份，開一百個班；體培不行，場館要新找，教練要新招，教練一換，家長也跟著走。連鎖做得大，護城河卻未必更寬，賬目稍有閃失，規模反過來壓垮自己。

再就是外面的風。孩子少了，家庭賬本緊了。體培最倚重的是3–12歲學齡兒童，而這塊池子正一點點收縮，短期難有逆轉。創業者心里都明白：新生兒變少，花哨課程、冠軍背書，都換不回足夠的新客戶。收入穩不住，分數還得守住，興趣班總是最先被砍掉的。曾經，兩三萬的滑雪課、擊劍課，是朋友圈里理所當然的“給孩子最好的”；如今，多數人先要算一筆賬：有多少分數加成？離中考還剩幾年？課后服務里能不能免費替代？

五根線，一頭系著政策與資本，一頭系著父母的錢包與孩子的興趣，擰在一起。

體培本沒錯：政策鼓勵了，健康觀念也對，孩子確實該跑跑跳跳。可一旦被焦慮和分數緊緊捆綁，再背上季節性與氣候依賴、安全與事故風險、高租金、用工流動和非標管理，就很難一直好下去。

父母的焦慮不會消失，只會遷徙。從奧數到英語，從編程到體能，從中考體育到夏令營，再到留學文書。一代代父母總要找到新的“安心選項”，花些錢，換一份對未來的把握。

只是，“櫻木花道”還貼在那面墻上。那張舊海報背后，是一個小城籃球館用三年時間換來的一場散場拍賣，也是成千上萬個創業者、教練、家長，親身經歷的一場速度實驗。

誰都說，體育好。可誰也不再敢說，體育課可以一直收錢。

結語

從某大型體培品牌到益陽的小館，從YBDL、動因、花香盛世、中體星薈，到那些沒留下名字的街頭場館，這條跑道起跑得快，收得也快。

跑在前面的，未必笑到最后；留到今天的，也未必敢走得太遠。

下一場比賽，很快又會開始，而家長們坐在看臺上，盯著新的起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