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永樂年間,揚州城外三十里有個杏花村,村頭住著個叫秋娘的繡娘。這姑娘生得柳眉杏眼,一手蘇繡絕活遠近聞名,偏生性子烈如辣椒,為給病母抓藥,每日天不亮便挑著繡繃往城里去。
這日清明,秋娘剛在東市支起繡架,忽聞馬蹄聲如雷滾來。抬頭望去,只見三匹棗紅馬橫沖直撞,當先那公子哥錦袍玉帶,手中折扇直指繡架:“這小娘子生得俊俏,繡的鴛鴦倒像活物,不如隨本公子回府,日日給爺繡枕套如何?”
秋娘手中銀針一頓,針尖在陽光下泛起寒芒:“公子怕是認錯人了,我這雙眼睛認得銀錢,卻認不得登徒子。”
“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公子哥獰笑著翻身下馬,身后家丁已呈扇形圍攏過來,“小爺乃知府大人的表侄,能看上你是你的造化!”
話音未落,秋娘突然抓起繡繃往空中一拋。霎時百十根繡花針如雨點般飛出,領頭家丁臉上霎時釘滿銀針,捂著臉嗷嗷慘叫。公子哥嚇得連退三步,腰間玉佩撞在青石板上碎成兩半。
“妖女!你會妖法!”公子哥指著秋娘尖叫,忽覺后頸一涼,竟是柄豁了口的柴刀架在肩上。轉頭望去,只見個滿臉胡茬的樵夫咧嘴笑道:“李公子,前日你縱馬踏壞我家三畝麥田,這賬還沒算呢。”
秋娘認出這是村東的啞巴阿樵,傳聞他三年前上山遇虎,雖保住性命卻成了啞巴。此刻見他目光灼灼,心頭忽地一跳。
“好個奸夫淫婦!”李公子突然甩出袖中暗器,三枚透骨釘直取秋娘面門。阿樵大喝一聲,柴刀在掌心轉出銀輪,竟將暗器盡數磕飛。
“走!”阿樵拽著秋娘鉆進巷弄,身后傳來李公子嘶吼:“放火!燒了整條繡坊街!”
二人狂奔至城西碼頭,秋娘忽然頓住腳步:“阿樵哥,你怎會說話了?”阿樵渾身一震,低頭盯著自己手掌,沙啞道:“方才情急……竟能發聲了。”
話音未落,江面忽起濃霧。十二艘烏篷船破霧而出,船頭皆立著黑袍人,手中銅鈴搖得震天響。為首者掀開斗篷,露出張與李公子三分相似的臉:“好個啞巴樵夫,原來你是二十年前被滅門的崆峒派余孽!”
阿樵臉色驟變,將秋娘護在身后。卻見秋娘突然解開發髻,青絲間竟滑落支金步搖,頂端明珠映著朝陽,在江面投下七彩光暈。
“二十年了……”秋娘指尖撫過步搖,聲音忽然變得空靈,“李知府當年為奪我蘇家《天工繡譜》,勾結倭寇滅我滿門,今日該算總賬了。”
江面銅鈴齊齊炸裂,黑袍人紛紛栽入水中。阿樵只見秋娘手中銀針翻飛,竟將漫天雨絲織成金網。那為首者慘叫著化為血水,露出腰間令牌——正是倭寇的海鯊紋。
霧散時分,江面漂滿倭寇尸首。阿樵望著秋娘將步搖重新簪好,忽然道:“你早知道我是……”
“崆峒派失傳的‘千絲引’,”秋娘輕笑,“當年我爹救過個渾身是血的啞巴,臨終前還念叨著要報恩呢。”
阿樵耳根通紅,正要開口,忽聽江心傳來悠長號角。秋娘拽著他跳上漁船,狡黠眨眼:“李知府在城南別院藏了十萬兩贓銀,阿樵哥敢不敢隨我去取?”
漁船順流而下時,阿樵摸到袖中藏著本泛黃冊子,扉頁“天工繡譜”四個字被血漬浸得發黑。遠處揚州城火光沖天,秋娘哼著采蓮曲,將銀針在燭火上細細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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