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能讓我搭個車嗎？我有急事要去拉薩。”她的聲音很輕，眼神卻透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堅定。

我看看這個陌生女子，又望望即將暗下來的天色，心里猶豫不決。

01

2019年10月的川藏線，秋風送爽，遠山如黛。我叫林遠山，在這條鐵路線上開了八年火車，對每一個彎道、每一座橋梁都了如指掌。

那天早晨，我和搭檔老康駕駛著貨運列車從成都出發，車廂里裝載著運往拉薩的各種物資。列車沿著蜿蜒的鐵軌向西行駛，窗外是連綿不斷的群山和奔騰的江水。

“小林，今天天氣不錯，應該能準點到達。”老康一邊檢查儀表，一邊和我聊著天。老康五十多歲，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話不多，做事卻很細心。

列車行駛到距離康定不遠的一個小站時，調度室突然通知我們臨時停車檢修。這種情況并不罕見，川藏線地勢復雜，安全第一。

我下車檢查設備的時候，在站臺上看到了她。

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穿著一件灰色沖鋒衣，背著一個不大的背包，靜靜地站在站臺邊。夕陽西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長，整個人顯得有些孤單。

“師傅，能讓我搭個車嗎？我有急事要去拉薩。”

她走到我面前，聲音很輕，帶著淡淡的四川口音。我抬頭看她，大概二十八九歲的樣子，皮膚白皙，五官清秀，眉宇間卻帶著一絲憂郁。

“不好意思，我們這是貨運列車，按規定不能載客。”我有些為難地說道。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望向遠處的群山：“那我就再等等吧，也許還有其他車?！?/p>

看著她落寞的背影，我心里有些不忍。天快黑了，這個小站很少有客運列車停靠，她一個人在這里確實不太安全。

“老康，你看...”我走回駕駛室，小聲和搭檔商量。

老康朝站臺看了一眼，沉思片刻：“看她挺著急的，路上多個人也有個照應。不過你得和她說清楚規矩。”

我回到站臺，那個女子還站在原地，望著遠山出神。

“上車吧，不過你得在貨廂里待著，不能隨便走動?！?/p>

她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謝謝你，師傅。我叫蘇婉清?！?/p>

“林遠山。”我簡單地介紹了自己。

檢修完畢，列車重新啟動。蘇婉清安靜地坐在貨廂的一角，偶爾透過小窗望向外面壯美的山川。

02

火車穿過一個又一個隧道，沿著崎嶇的山路向前行駛。貨廂里光線昏暗，只有從小窗透進來的微弱月光。

“第一次去拉薩？”我試圖打破沉默。

蘇婉清搖搖頭：“不是，我...很久以前去過。”

她的回答有些含糊，聲音里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我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專心駕駛著列車。

“這段路真美?！碧K婉清突然開口，“你看那座雪山，在月光下特別純凈?！?/p>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確實，遠處的雪峰在夜色中泛著銀光，如同仙境一般。

“你對這條路很熟悉？”我有些好奇地問。

“嗯，以前走過幾次?！彼D了頓，“那時候這里還沒有這么多護欄，路也沒這么好走?！?/p>

我心里有些疑惑。川藏鐵路是這幾年才修建的，她口中的“以前”是什么時候？

“那時候你多大？”我隨口問道。

“二十歲左右吧?！碧K婉清的聲音有些飄忽，“那時候我們都還年輕...”

她說的“我們”讓我更加好奇，但看她不愿多說的樣子，我也沒有追問。

列車繼續在夜色中前行，車輪與鐵軌撞擊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著。蘇婉清從背包里拿出一臺翻蓋手機，看了看時間。

“現在還有人用這種手機？”我有些意外。

蘇婉清笑了笑：“習慣了，用著順手。”

在這個智能手機普及的年代，她的這臺老式翻蓋機確實顯得格外突兀。手機的外殼已經磨損得很厲害，看起來用了很多年。

“你是去拉薩找朋友？”我繼續和她聊天。

“找一個人。”她的聲音變得輕柔，“一個很重要的人?！?/p>

“男朋友？”

“算是吧?！碧K婉清望向窗外，“我們分開很久了，我想去見見他。”

老康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我們的對話，不時皺皺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03

夜更深了，列車在崇山峻嶺間穿行。月亮躲在云層后面，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火車行駛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

蘇婉清從背包里小心地拿出一張照片，是她和一個男子在布達拉宮前的合影。照片已經泛黃，邊角有些磨損，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這是我和他的照片?！彼p撫著照片，眼中滿含深情，“我們約好要在拉薩重聚。”

我湊近看了看照片，心里升起一絲疑惑。照片中女子的發型、衣著風格，還有背景中布達拉宮的一些細節，都像是十幾年前的樣子?，F在的拉薩，那些地方早就改建了。

“你們分開多久了？”我問道。

“十三年了?！碧K婉清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那時候我們都還年輕，因為一些誤會分開了?，F在我想去找他，想說聲對不起?！?/p>

十三年？我心里更加疑惑了。如果真的分開了十三年，她現在應該至少三十多歲，但看起來頂多二十八九歲。

“他一直在拉薩等你？”

“我也不知道?！碧K婉清搖搖頭，“也許他早就忘了我，也許他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我只是想去試試，想親自和他說聲對不起?！?/p>

老康突然開口：“小姑娘，你是哪年出生的？”

蘇婉清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老康會問這個問題：“1985年?！?/p>

如果她1985年出生，現在應該34歲，可她看起來明顯比這個年齡要年輕。我和老康交換了一個眼神，老康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試探性地問。

“我...”蘇婉清停頓了一下，“我現在沒有固定工作，四處走走看看。”

她的回答有些模糊，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我開始懷疑她是否在隱瞞什么。

列車經過一個長長的隧道，車廂里一片黑暗。在黑暗中，我聽到蘇婉清輕聲說道：“這個隧道以前沒有這么長，是后來擴建的吧？”

我心里一震。這個隧道確實是近年來改建的，她怎么會知道以前的情況？除非...除非她真的很久以前就來過這里。

04

列車駛出隧道，重新進入月光照耀的山谷。蘇婉清繼續望著窗外，不時說出一些讓人困惑的話。

“這段路以前經常有野生動物出現，現在好像少了很多?！?/p>

“記得那時候這里的橋沒有現在這么寬。”

“以前的火車沒有現在這么快，也沒有這么平穩?！?/p>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親身經歷過的，可是按照她的年齡，她不可能對川藏線的歷史變遷如此了解。

老康壓低聲音對我說：“小林，你有沒有覺得這姑娘有點...”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們倆都是在這條線上工作多年的老司機，對很多異常的情況都有敏銳的直覺。

“師傅，前面那個車站我記得以前有個小茶館，現在還在嗎？”蘇婉清突然問道。

我愣了一下。她說的那個車站確實以前有個茶館，但早在五年前就拆除了。她怎么會知道？

“你什么時候去過那里？”我試探性地問。

“很久以前了...”蘇婉清的聲音有些飄忽，“那時候我和他一起去過，還在茶館里喝過酥油茶。”

正在這時，列車過了一個急彎，蘇婉清的背包從座位上滑落，里面的東西散落在地上。

我趕忙幫她收拾，當我拾起一張身份證時，整個人愣住了。

看到身份證上的信息時，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