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5日，益方生物在2024年年報的信披監管問詢函中披露：貝達藥業拖欠其1.8億元的里程碑款項，逾期已經1年多。2024年，益方生物已經按10%的壞賬率計提了壞賬準備1800萬元。

貝達欠的1.8億，指的是三代EGFR抑制劑貝福替尼的里程碑付款。2018年底，益方生物把貝福替尼在中國的專利轉讓給了貝達藥業，貝達藥業負責貝福替尼后續在中國的開發及商業化。根據協議，貝達藥業需向益方生物支付首付款及相關里程碑付款總計2.3億元。

2019年，貝達藥業支付了首付款5530萬元。但那之后，貝福替尼先后獲批二線、一線非小細胞肺癌適應癥，貝達藥業卻以自身資金使用安排為由拖欠里程碑付款。益方生物回復上交所的函件中提到，公司采取了郵件、電話溝通、發函各種方式或當面催款，但貝達藥業仍未及時支付。

貝福替尼對兩家公司都很重要。對貝達藥業而言，貝福替尼是被寄予厚望的三代EGFR抑制劑獨苗，是提振公司業績的最大希望；對益方生物而言，貝福替尼的授權收入是決定其命脈的關鍵。迄今為止，益方生物仍未實現盈利，2024年益方生物虧損高達2.4億元，這筆欠款對益方生物自然很重要。

6月27日，貝達藥業在投資者平臺回應稱：目前雙方已就里程碑付款進行相關的溝通和交流。對于該類日常經營事項，雙方保持順暢的溝通、處理渠道，會妥善解決。里程碑的付款不會影響年度利潤。

貝達的資金壓力

根據益方生物公告，原本雙方商定：1.8億元里程碑付款應在貝福替尼適應癥獲批15個工作日內就要支付50%，次年支付另一半。而且貝福替尼上市銷售后，貝達藥業還要向益方生物支付銷售收入提成。到2024年底，銷售提成也累積到了2000多萬元。貝達藥業支付了絕大部分，但還剩196萬元沒付給益方生物。

益方生物在公告中披露，貝達藥業在公司的年審詢證函的回復中，確認了對益方生物的應付賬款。但貝達藥業2024年年報中完全沒有提到這一項，貝達藥業賬齡超過1年或逾期的重要應付款項一欄則顯示為“無”，并未確認相關應付款項。

從益方生物的財務操作看，益方生物并沒有催著貝達要錢，而是頗有體諒。2024年3月，據經濟觀察報報道，貝達藥業經歷了上市以來最大規模的裁員，目標主要是裁減的研發團隊，去年一年裁去了41%。裁員后，貝達藥業的業績有了一定改善，但資金壓力還是存在。

截至2024年底，貝達藥業賬上現金剩下4.72億元，下降了37%，還不如2019年時的水平。細分來看，現金流明顯縮減主要原因是獲得的銀行借款減少，導致籌資性現金流下降了131.47%。

自2021年開始，貝達藥業的應收賬款及存貨就一路走高，個別年份應收賬款增速甚至超過了營收的增速。老一代的靶向肺癌藥埃克替尼遭遇三代EGFR抑制劑的沖擊，銷售壓力很大。之后幾年里，貝達藥業都在努力消化壓下的貨。直到2024年，貝達藥業的應收賬款才回到了不到1億元的水平。

貝福替尼上市較晚，市場已被阿斯利康、翰森制藥、艾力斯等占據。貝福替尼即便是打破了三代EGFR-TKI最長PFS紀錄，適應癥設計上并沒有走差異化路線。與已獲批產品正面對壘，難度可想而知。

自產品獲批以來，貝達藥業就沒披露過貝福替尼具體的銷售額。據益方生物公告推測，2024年貝福替尼的凈銷售額應該在1.96億元。而同期艾力斯的伏美替尼銷售額已達到35.06億元。

益方生物也算夠意思，在貝達藥業危難之際并沒有強行要錢，只是自己默默了計提了壞賬損失。

命途多舛的一場合作

在EGFR抑制劑領域，貝達藥業是當之無愧的大哥，研發出了國產首個EGFR抑制劑。但貝達藥業沒有在后續跟上時代，三代EGFR的開發進度落后了。

2016年時，貝達藥業自己研發了一款三代EGFR抑制劑，并進入了臨床試驗。然而那段時間，貝達藥業陷入公司核心創始人接連出走、反目的巨大風波。這一系列事件使得這款三代EGFR抑制劑開發進度非常緩慢。同期獲批臨床的伏美替尼后來居上，2018年6月進入IIb期臨床試驗，但貝達藥業自研的品種到2018年底仍停留在1期臨床。

綜合當時市場上和在研的EGFR抑制劑，貝達藥業認為益方生物的三代EGFR抑制劑比自己的更有競爭優勢，進度也比自研的更快，已經達到2期臨床，于是暫停了自研管線，轉而全力推進引進產品。

但貝福替尼畢竟是引進品種，貝達藥業的“全力推進”可能還收著力。貝達用了5年才把貝福替尼推上市。而艾力斯的伏美替尼從2b期臨床到申報上市僅用了一年。

合作期間，益方生物為了加強貝福替尼的技術壁壘，去年還與一家公司達成技術許可協議，用1000萬元的技術入門費，以及貝福替尼的凈銷售額2%支付技術許可費。甚至因為貝達創始人之間的糾紛，益方生物被迫躺槍，吃了倍爾達的官司，被指其三代EGFR抑制劑抄襲。

而貝達藥業自己獲得了倍爾達的瑞齊替尼10年的銷售分成，坐擁兩款三代EGFR抑制劑的銷售。

截至目前，國內共有7款三代EGFR抑制劑上市。其中倍爾達、南京圣和藥業等也在去年進入了醫保，2025年落地執行。隨著更多的EGFR抑制劑上市或納入醫保，2025年貝福替尼的競爭壓力會更大。貝達藥業如果不再加把力，益方生物想要討回這筆錢會更難。

到時，益方生物是選擇給老伙伴繼續留情面，還是一紙訴訟？

撰稿丨楊曦霞

編輯丨江蕓 賈亭
運營丨李木子

插圖丨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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