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8月26日晚南京】“老江,你這樣做不會出事吧?”勤務兵低聲提醒。江騰蛟抬起頭,只吐出一句:“機會難得。”短短七字,在昏暗燈光下顯得格外涼。
1919年冬,湖北黃安山風呼嘯。鄉親們很快發現,那個出生在赤貧農家的男娃子不愛玩泥巴,更愛打聽紅軍動向。11歲那年,他硬是跟著赤衛隊跑了出去,自此與戰火糾纏。
炮彈聲就是他的搖籃曲。隊里沒人愿意讓小孩去送情報,他偏要搶活干,幾次穿過封鎖線,回來時背上炸出血洞,仍哈哈大笑。久而久之,“敢死娃”成了外號。
18歲加入中國共產黨,江騰蛟一下子抹平了讀書少的劣勢——他肯拼命。抗戰爆發,華中局急缺會帶兵的干部,他從一個連指導員一路躥到了新四軍十三團政治處主任。遼北氣溫零下三十度,他用棉被裹住手寫標語:“別怕冷,怕的是亡國。”粗糙卻頂用,士氣就這樣被他硬頂了上來。
沒人否認他的戰功。遼沈戰役攻打黑山陣地,他帶一個加強營沖鋒,炸塌碉堡時自己被震昏,醒來后第一句話竟是:“旗插上去了沒?”戰后統計,江騰蛟身上新舊彈片多達十六塊。
功勞簿不斷加厚,野心也隨之滋長。朋友回憶:“他喜歡拍照,特意叮囑要把傷疤露出來。”這種自我包裝,在戰時似乎無傷大雅,卻埋下禍根。
1955年授銜典禮,36歲的江騰蛟穿上55式新軍裝,胸前兩排獎章閃得人睜不開眼。“我還年輕,路子長著呢。”這句酒后吐真言,圈內人都聽見了。
南京軍區空軍政委的位置來得更快。按理說,政委該抓思想,他卻忙著劃圈子。茶局酒局不斷,他常說:“一個人說了算,效率高。”聽著像玩笑,實際已是山頭主義的旗號。
1967年,他與聶鳳智在常委會上頂牛。聶說要整頓作風,他卻遞上“群眾來信”,指責對方“保守”。幾個月后,聶鳳智被調離。有人私下感嘆:“老江手段真硬。”
許世友更直脾氣,江騰蛟卻照舊玩暗招。利用造反派的口號,說許“血統論”,結果許世友被迫寫檢查。軍區空氣驟冷,連伙食處大媽都悄悄議論:“這陣風怪得很。”
事情最終驚動最高層。1968年軍委擴大會議,毛主席看完幾份材料,停頓片刻,道:“此人不可重用。”一句話,底下鴉雀無聲。隨后中央專案組進駐南京,江騰蛟被隔離審查,軍裝扣子都來不及解。
他被撤職,卻不死心。1974年前后卷入篡奪最高權力的陰謀,暗中聯絡北京某些人物,企圖翻盤。口袋里那本小冊子上,他寫滿了“形勢、方式、接班”幾行大字。試想一下,倘若真讓他得逞,后果不堪設想。
1979年底案情坐實,1980年2月軍事法院開庭。江騰蛟低頭認罪,聲音很輕:“我辜負了黨。”被判十八年徒刑,剝奪政治權利五年。昔日沖鋒陷陣的少將,就這樣被鐵門隔開。
改造前三年,他沖動仍在,遇事就吼。后來慢慢沉靜下來,常寫家訓:“人不能忘本。”獄友回憶,他夜里嘆氣最多:“早知如此,守本分也好。”
1988年,身體出問題,組織批準保外就醫。安排好的兩間小屋,他連說三個“謝謝”。妻子李燕平搬來一盆梔子花,他看了半天,說:“花香,比軍功章好聞。”
那套55式軍裝始終沒能找回。2009年春,他病重住院。護士聽見他喃喃:“再穿一次,就一次。”醫療隊與有關部門溝通后,同年5月12日,一件按老式樣趕制的軍裝被輕輕披在他身上。江騰蛟握著衣襟,嘴角終于有了笑紋,當晚溘然長逝,終年九十。
有人評價,他是“有功亦有過的大寫特寫號人物”。我個人更愿意說,江騰蛟的一生像一把雙刃劍,鋒利處斬敵,也可能傷己。選擇走到哪面,全憑握劍的人心。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