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5月23日拂曉,可別讓他們三個月得逞,我偏要把這場仗拖成他們十年的噩夢!”窯洞里,45歲的毛澤東拍拍桌面,半帶玩笑又透著倔勁。這句話隔著薄霧飄進院子,警衛員愣神兩秒,才意識到主席剛剛完成了一場重要推演。
自盧溝橋槍聲炸響,全民族都在尋找生存的出口。有人悲觀到極點,覺得亡國不過指日之事;有人樂觀得離譜,相信日本油彈枯竭后就會灰溜溜滾回去。兩種情緒不同,卻一樣缺少冷靜的計算。毛澤東不愿跟著情緒走,他要當那只把棋盤整體搬上桌的手。
彼時的日軍正以閃電速度南下,南京、濟南相繼淪陷,國人在驚恐中把希望寄托給西方調停。歷史記錄了“強國干涉”的先例,可1930年代的歐洲本身危機四伏,沒人真有空替中國撐腰。外部幻想一戳即破,內部又互不信任,抗戰前景模糊得令人心悸。
延安缺衣少藥,卻不缺思考。毛澤東拿起鉛筆,一邊翻舊報,一邊核對紅軍時期積累的戰斗數據:地形、兵員、糧草、人心,他像一名冷靜的會計把虧盈算清。十天后,一部五萬余字的手稿出爐,他把它命名為《論持久戰》。這不是關起門來的紙上談兵,而是給所有抗日力量“配方向盤”的說明書。
書里的核心判定很簡單:中國不能速亡,也不會速勝,戰局必然拉長。可要把這句話變為被全國上下接受的共識,非得拿出鐵證:人口與土地意味著深不可測的戰略縱深,日本的工業與資源卻撐不了無限消耗;中國打的正義之戰能夠調動國際同情,日本打的侵略之戰則在道義上日漸孤立。邏輯鏈條一環扣一環,讓人難以反駁。
運動戰被擺在首位。陣地戰無可避免,卻絕不能變成拼刺刀的消耗局。敵人長于集中兵力求速決,中國軍隊就要化整為零,打一槍換一個山頭。八路軍的平型關伏擊與此吻合,國軍的臺兒莊會戰亦能為佐證,毛澤東給出了容易被基層部隊理解的實戰范例。
更有意思的是,他不是簡單地強調殺敵數量,而是強調“保存自己、消耗敵人”這八個字的權重變化。防御階段側重保存,相持階段側重消耗,反攻階段才集中殲滅。三段式推導像階梯,每上一級都建立在前一級達成的條件之上,看似明白無奇,用在當時卻石破天驚。
手稿一開始只打算內部宣講。結果越講人越多,窯洞擠滿了延安干部,連做飯的大娘都推門偷聽。6月伊始,演講稿整理成冊,在《解放》雜志刊出;7月,《新華日報》連載,消息像長了翅膀飛到大后方。蔣介石發火讓人去弄原件,自個兒圈圈點點寫滿批注;白崇禧拿到后要求師以上軍官必讀,傅作義拍桌驚嘆“這才叫拿主意”。
有人質疑:理論再精妙,也只是文字。可戰場反饋極快。晉察冀根據地開始主動襲擾日軍交通線,山東的游擊隊忽然多了聯動配合,桂系部隊在廣西北部運用機動防御,讓日軍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價。消息傳回東京參謀本部,高層不得不抽調更多兵力守后方補給線,原定的華中大掃蕩計劃被迫推遲。陰差陽錯,持久戰的齒輪就此咬合。
《論持久戰》被譯成英、法、俄、德、西班牙等版本,丘吉爾辦公室、莫斯科紅場的總參謀部都能見到它的縮印本。外電評論稱這部著作為“東方叢林中的兵學新聲”,不乏夸張,卻說明其影響已越出國界。華盛頓情報官員甚至把它列為研判東亞戰勢的必讀資料之一。
日本也不是沒讀過。情報機關搶在8月就把中文原件送到東京。參謀本部開了三次對策會,得出的結論倒也直接:既然中國準備打消耗戰,就得在資源總量上碾壓過去。然而,資源就是算術題。日本列島缺油少鐵,東南亞通路被美國、英國盯死,想追加也無米下炊。于是只能把算盤敲得更響,卻攔不住戰線越拉越長。
不得不說,《論持久戰》不僅是一部軍事理論,更像一把照妖鏡,把戰爭的本質、各方的底牌都照了個通透。它讓國人看見勝利的可能,也讓敵人察覺失敗的必然;讓動搖者踏實,讓激進者冷靜;既是戰略藍圖,也是政治宣言。倘若把抗日戰爭比作一盤規模空前的大棋局,那么這本小冊子就是先手定式,后續變化雖紛繁,卻逃不脫它畫出的謀略框架。
從45歲的延安窯洞到8年后重慶和平談判,再到1949年天安門城樓上那一聲莊嚴的宣告,《論持久戰》里的推演一環不差走到了現實。有人說它是千古第一陽謀,猶如上帝視角;或許更貼切的形容是:它替中國人民點亮了一束足以穿透黑暗的燈,而這束燈光從未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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