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的云霧總帶著三分仙氣。岳不群初執掌門佩劍時,玉女峰的月光正淌過他的青衫,寧中則在旁研墨,看他寫下 “俠義” 二字,筆鋒如劍,卻藏著三分溫潤。那時他的 “紫霞神功” 尚未練至頂層,弟子們卻都信他袖口拂過的風,比任何誓言都干凈。
他的劍曾是江湖的標尺。在洛陽城的酒肆,他輕斥令狐沖結交匪類,劍尖挑起的酒滴懸而不落,圍觀者都說 “君子劍” 果然名不虛傳。可誰也沒見,深夜的思過崖后,他對著石壁上殘缺的劍譜,指尖掐出了血痕。左冷禪的冷笑總在耳邊回響,嵩山派的陰影壓得華山喘不過氣,他摸著劍柄上的 “岳” 字,忽然覺得這兩個字比紫霞功的心法更沉。
寧中則的發簪換過三回。從碧玉到銀質,最后是支普通的木簪。她看著丈夫的鬢角染霜,看著他教弟子時眼神里的疏離,卻仍在寒夜為他溫酒。直到那夜撞見他對著銅鏡,鬢邊竟垂下幾縷青絲 —— 他說練紫霞功需駐顏,她卻在他枕下摸到了半本殘破的《辟邪劍譜》,墨跡里混著未干的血。
福州城外的雨,比華山的冷。岳不群用計奪劍譜時,寧中則的軟劍第一次指向他。“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燭,他卻撫著新得的劍譜笑:“我要華山重振,要五岳歸一!” 那一刻他沒看見,她袖中的木簪已斷成兩截,像他們二十載的夫妻情分。
當他終于登上五岳盟主的寶座,身上的袈裟泛著詭異的光。臺下的令狐沖紅著眼,寧中則卻忽然笑了,笑得比玉女峰的雪還冷。她撞向他劍尖的剎那,他竟下意識地偏了偏,那柄染過無數人血的劍,終究沒敢刺進結發妻的胸膛。可她墜崖的身影,比任何劍招都鋒利,剖開了他最后一層偽裝。
江湖再無人稱他 “君子劍”。獨坐嵩山之巔的深夜,他摸著喉頭的疤痕,忽然想起初遇寧中則的那年。她在玉女峰練劍,裙擺掃過他的書卷,他拾起時,見頁上寫著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山風吹過空蕩的大殿,他的笑聲混著嗚咽,像一柄生銹的劍,在無人處寸寸斷裂。
原來最鋒利的從不是辟邪劍法,是藏在 “君子” 面具下的欲望;最傷人的也不是刀劍,是用深情作餌,釣一場鏡花水月的權謀。華山的云霧依舊繚繞,只是再也映不出那對并肩看日出的身影,只剩一柄染塵的劍,在歲月里獨自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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