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的女兒欣彤大學已畢業三年了，說來一言難盡，欲哭無淚。

我不明白如今的生活為何變得如此面目猙獰，仿佛成了一頭洪水猛獸，把我撕咬到窒息。

女兒大三時，告訴我們現在就業形勢嚴峻，她決定考研。

我們欣然同意。

女兒自從上大學后，把生活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參加社團、旅游讀書寫征文、做社區義工，甚至還擺過攤……而且獎學金年年都有。

大學四年，女兒就沒有讓我們操心過。

所以對她考研的決定，我們全力支持。

02

女兒很努力，一年半的時間幾乎都泡在圖書館學習，就連暑假也只回家休息了十天，其他時間都在校復習。

那時我和她爸肯定輔導不了她了，除了拿錢支持，更給不出優質的建議。

可當我聽到她要報考的學校時，我頓覺不妙，“欣彤，你要報考的大學競爭肯定很激烈，很難考吧，要不就選擇一個難度低一點的學校吧！”我在電話里勸她。

“媽媽，我最喜歡的就是南方沿海城市，去那讀書就是在實現人生理想，再說了，考研總得要考一個更好的學校啊，我在雙非學校，目標就得是雙一流啊！”女兒在電話里振振有詞，她有目標，有理想，這沒錯啊！

03

我相信女兒很努力，可慘淡的結果根本配不上這努力的過程。

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這個結論放在女兒身上一點都不為過。

考研結果出來，女兒連初試都沒有過線。按照以往，她這個分數最起碼可以進入面試。

可輪到女兒時，競爭殘酷，再加上名校雙一流光環，報考人數眾多，女兒的分數瞬間被碾成了炮灰。

女兒的第一次考研與名校失之交臂。

我和老公連夜趕到學校，就只為了安慰鼓勵她。

女兒雖然不免失落，但狀態整體不錯， 她還牽著我們的手說:“爸媽，你們辛苦了，這次就在這玩幾天吧！”

這次女兒說了許多感謝和寬慰我們的話，還帶著我們游覽了幾處風景名勝，我們倍感欣慰，

所以對女兒想要再一次考研的決定，我們沒有任何異議。

04

盛夏到來之際，女兒參加畢業典禮后，我和老公就把她接回來了。

至此，我們全家又回到了女兒高中時的生活，就是少了早晚接送。

我細致地為女兒準備一日三餐，早餐繁多量少又營養，中午葷素搭配，晚上清新開胃。

我包攬了所有家務，以前還和閨蜜逛逛街，可那時就在家里和單位兩點一線來回跑。

老公更是在家里停止了所有的聚會，很少請親戚朋友到家里，就為了給女兒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

有時，我們心疼女兒那么辛苦，幾乎每天都熬夜學習，看著她一雙戴著啤酒瓶厚的眼鏡后的雙眸，越來越疲憊，越來越沒有光亮。

有時，我們也心慌焦慮，雖沒有講過泄氣的話，但也為女兒的未來擔憂:沒有過任何職業規劃，不要說實現理想，現實就連找工作都困難。

05

努力折戟沉沙，理想敗給現實。

女兒在失敗中結束了考研。

她明顯意志消沉，郁郁寡歡。

老公安慰了幾句，就勸女兒邊休息，邊找工作，他托朋友找了幾份工作，問女兒要不要試試。

工作確實不怎么好，都是些臨聘或打雜的，有些工資不錯，但工作時間比較長。

女兒只是略看了一眼，然后就宣布要和同學出去散散心。

我和老公當然非常同意，希望女兒能借此機會恢復正常的社交，重新煥發活力。

我相信只是考試失敗了，但人生并沒有失敗。

06

女兒在外玩了一個月才回來，到家就信誓旦旦地說她要考公務員。

其實我和她爸爸更傾向先工作，可女兒說與其受高不成低不就的委屈，還不如趁此再拼搏一把。

當時我們沒有不支持的理由。哪行不卷，如果通過考試能有一勞永逸的最優選擇，那肯定得支持啊！

女兒說雖然考研失敗了，但學到的一些知識對考公務員有幫助，正好可以趁熱打鐵。

這次女兒偶爾會去圖書館學習，累了就去旁邊的公園走走，或是去附近的小飯館吃飯。

除了信任和支持，我們真的幫不上忙。有時去接她回家，看著她的背影，真有一種孤軍奮戰的悲壯之感。

07

努力和成功上岸沒有必然的聯系。

時代永遠是主角，而人只能被選擇，被淘汰。

女兒的筆試成績出來后，我們承認被時代撞倒了。

學而優則仕，這條路已經行不通了。

我們全家都迷惘了。

女兒過了一個多月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從渾渾噩噩中告訴我們，她想學車。

只要她不消沉，還想著折騰，那就好。

老公為她交了學費，女兒每天就去練車了。

不久之后，女兒的科目考試就一一通過了。

08

女兒領到駕駛證后，便駕駛著我那輛保姆車載我們去兜風。看著她謹慎細致地握著方向盤，我除了心疼就是祝福。

女兒汽車方向盤是握穩了，但人生的方向盤像是失控了一般。

她先是要求我們為她買一輛價值十七萬的車，我和老公都以她還沒有工作為由拒絕了。

誰知她竟然當場哭天搶地，癱在地上，吼著都是因為我們沒有背景，沒有人脈，才導致她那么努力也沒有一份好工作。還說其他同學大學畢業都畢業旅行，甚至出國，爸媽票子車子都給到位，只有她最命苦……

我和老公等她發泄完，再想安慰，再想勸阻。

可女兒已經油鹽不進了，她說一定要買一輛車，否則她會以絕食來對抗。

我和老公就答應了，但必須在十萬以內。這次女兒妥協了。

我和老公之所以答應也有其他考量:要是女兒以后工作的地方較遠，正好可以開車來回。

09

一開始女兒確實開著車到處找工作，可理想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殘酷。

我們勸她要不先將就著只要有份工作就行。

可女兒說想想就不甘心，那些工作都沒啥成長發展的空間。

她很排斥，很嫌棄。

女兒說出了一部分現實，但我們也時時勸她看清現在的形勢，能有份工作就不錯了，可以慢慢積累，別好高騖遠。

女兒對我們的態度是愛理不理，不著家的次數是越來越多。

她要么說在外面找工作，要么就和朋友在外面玩。

直到女兒有一次夜不歸宿，老公動手打了她，女兒對我們的態度漸漸降至冰點。

10

從此女兒除了向我們要錢，幾乎沒有正常的交流，她的人生也幾乎進入了擺爛狀態。

上午睡到自然醒，常常是大中午，起來后早中飯一起吃，我們讓她作息規律一些，她邊瞪著空洞的眼睛，邊懶洋洋地說:“現在都沒有工作，兩頓連起來吃可以更省錢。”

接下來無論我怎么規勸，她都用這句話搪塞我。

下午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玩累了就躺在那里睡，直到有朋友來約她出去。

晚上不到十二點不回來，有時甚至更晚，打她電話不接，一直等她回來，我的身體扛不住，血壓飆升。

我們又苦口婆心地勸，可女兒甩下一句話:以前我就不該這么聽話，不該這么努力，努力了二十多年全都白費，還不如這一年過得爽快。

是的，女兒從小乖巧上進，也曾是親戚朋友眼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學習成績好，從小培養才藝，只不過上初中后就放棄了古箏和舞蹈的考級，高中以后就很少再碰。

雖然高考發揮并不出色，只上了普通一本，但女兒也曾想要發奮躋身雙一流大學的，無奈，天不遂人愿。

11

現在，女兒的種種變化難道是遲來的叛逆？

我和老公害怕再有什么出格的事發生，就進一步妥協，只要求女兒必須每天十二點前回家，不許夜不歸宿。

女兒口頭答應了，不過有時還是凌晨一二點回家。

有次我們上班時發現女兒的車沒停在車位，剛想上去問，就看到民警過來調查。

原來車被女兒借了出去，發生了車禍，所幸人只是受了小傷，但車損嚴重。

最后判定，我們也要做出賠償，因為女兒明知對方喝酒了，還要借車給他，賠償是以示懲戒吧！

我們趁此收回了女兒的車，但女兒從此就乘滴滴出行，還是深更半夜回家。

我們想斷了她的經濟支持，可女兒拿尋死逆活來要挾，還說就用點錢怎么了，如果躺在醫院，你們還會花更多的錢。

這到底是怎么了，那個乖巧可愛勤奮的女兒好像從人間蒸發了。

這兩年我和老公仿佛在煉丹爐中煎熬，不知何時是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