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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念過書的護工,救了她不下三次

2024-12-24 14:59:27
4.12.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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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2床下個病危吧,通知一下家屬,今天她可能過不去了。” 徐主任看了電腦上化驗結果,轉身和床位醫生董醫生講。

這已經是近三個月內,2床第五次下的病危醫囑,此刻她的化驗結果一片紅色剪頭(非正常數值),下肢也出現了浮腫,董醫生下完醫囑轉身走到溝通室,準備和家屬打電話,護士臺的搶救車已經被推到了2床的病房。

護士站上的監護儀,每隔幾秒鐘就閃著紅色的燈光,警報聲此起彼伏,病區的走道上,好幾個穿著橙色工作服的護工,倚在各自的病房門口,探出了身子,觀望護士站的動靜。有幾個剛好有事需要去病區的另一個方向,若是路過2床門口,都會忍不住往病房里看幾眼,緊接著立馬加快腳步,低下頭快速地走過。

2床是一位86歲的老太太,在2023年2月來的我們醫院。當時,她剛從上海閔行中心醫院出院,為了腦梗后的進一步康復治療,就直接轉到了這里。

我們醫院在上海閔行醫學園區,是新開的一家綜合性康復醫院,對接上海各大綜合性醫院,對需要繼續康復以及治療的患者進行后續安排。2床當時住進來的時候,醫院營業剛滿一年多,我們平時都戲稱,2床是我們科的“元老級患者”。

2床來院的時候還帶了一名護工。和病區里經過公司統一培訓的年輕護工不同,2床的護工是一位六十多歲的阿婆,老太太還沒來住院前,就已經被她照顧了5年多。如今,2床已經住院1年多,住院期間的起居吃穿,也全程都由她一人照料。

只可惜半年前,老太太的右下肢,因為意外,不慎骨折,綜合評估后,無法進行手術治療。此后半年,老太太一直躺在床上,除了維持基礎的治療,可以介入的康復項目逐漸減少,都由護工在床邊替她活動肢體,身體狀態出現明顯衰退,出現多器官衰竭,如今需要佩戴呼吸機輔助呼吸。

“別說她兒子趕到了,2床又挺過去了吧......”董醫生放下手中的電話,坐到了我對邊的電腦桌前,開始自言自語。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我探出身子,拍了拍董醫生的電腦,“你數數她都下過幾次病危通知了。”我們翻閱了醫囑,近3個月,基本每個月都有1、2次的病危醫囑。

2床只有一個兒子,他常年在國內外各地出差。老太太住院一年多,我只在入院的時候見過一次,聽護工阿姨說,他平時每隔一個多月,才會出現一次,每次也只逗留一個多小時。

老太太來我們病區住院的時候,我剛入職綜合內科的住院部,每天的任務就是盡快熟悉住院醫生的工作。那天,剛好董醫生值班,老太太就成了董醫生的床位病人,我便跟著董醫生一起去病房詢問病史。

那天,病房里除了老太太和護工,還有兩個戴著口罩的中年男人,其中一個戴墨鏡的,主動自我介紹,是老太太的兒子。我們詢問完病史后,有個流程需要家屬簽住院和康復相關的知情同意書,需要登記家屬信息,董醫生把單子遞給了他兒子。

“讓我秘書簽吧。”他接過單子,轉手遞給了身邊的另一個男人。

“建議您自己簽,以后老太太有什么情況,您也能及時了解。”董醫生阻止了秘書簽字。

秘書笑著擺了擺手,“沒事,醫生您有什么事就和我說,我會及時轉告,我們老板的信息不方便登記。”

好幾個月后,我們從護工阿姨那大概得知,2床的兒子是一位在上海商政兩界都很有知名度的人物。但更具體的身份信息,護工在老太太身邊照顧這么多年,也沒再聽說過更多,只知道他兒子很忙,總是滿世界奔波,每到假節日才能難得看到一次,老太太平時有什么需求,都是秘書來家里幫忙。所以,她兒子每次臨時接到醫院通知,總是需要隔一兩天才能趕回上海。

于是,基于2床目前的情況,她兒子早在1個月前,就已經提前做好了料理后事的準備。為了避免他再次“白跑一趟”,溝通完,我們都陷入了某種奇妙的不安。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2床心電監護儀上的生命體征又再次恢復了正常,身體的浮腫也消退了大半,她的兒子再次經歷了“虛驚一場”。

“這2床的命是真硬,還沒見過幾個情況像她這樣的,還能一次次熬過來。”和2床兒子溝通完,徐主任在辦公室感慨,當了30多年的臨床醫生,她很少有誤判的時候。

2床的兒子從半年前就表示,拒絕轉院,也拒絕有創搶救,維持無創治療直到老太太的器官全滅衰竭。我們不知道這位每天躺在床上的老太太是從何而來的生命力,憑借著微弱的燭火維持著喘息。

2

“晚上值班記得多去2床巡視幾次,她現在還沒有完全平穩,有事給我打電話。”那天是我的夜班,徐主任特意發來信息交代。

回復完主任信息后,我就去巡視病房了,自從正式入職為住院醫生后,每當病區有危重病人,值班那晚總是壓力倍增。

已經是晚上10點多,病房的患者和護工都幾乎都已經洗漱完休息了,走道里變得很安靜。 巡視到一半的時候,我聽到2床那傳來監護儀報警的聲音,格外刺耳,我快步趕過去看。

到了那才發現,原來是護工阿姨取下了綁在2床身上的監護儀器以及呼吸機面罩,準備給她拍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護工阿姨翻過老太太的身體,一手扶著她,一手越過她的身體伸到身后拍背,非常有節律的從下往上拍。拍了大約10分鐘后,護工又小心地翻過老太太的身體,讓她再次平躺在床上,并搖高床頭,然后取過大棉簽在生理鹽水中浸濕,小心的擦拭著被呼吸機面罩壓的滿臉壓痕的面部。擦完兩遍后,把柔軟的紗布裁成小塊,放在老太太面部被壓出紅色壓痕的部位,再取過呼吸機面罩,輕輕的沿著紗布的位置覆蓋住,接著把呼吸機固定好,最后再連接上心電監護儀,顯示屏上又再次恢復了整齊的心跳節律。

以上一套流程下來,已過去半個多小時,我問護工阿姨,是不是已經忙好了,要準備休息了。

“是打算躺一會,再過一個小時,還要起來給她胃管里打水,再打點米糊,到了兩三點,還得再起來拍背呢......”護工阿姨說著一口帶著明顯江蘇口音的普通話,好些字說快了我都聽不明白。

“那你豈不是一晚上都睡不了幾小時?”我看著護工阿姨,大約只有150厘米的個頭,每天都穿著質樸的棉麻襯衣和黑色長褲,小腹便便的身軀,走起路來有些左右搖擺,滿臉的雀斑和褶子,笑起來很和藹。

“差不多每天睡4個小時嘞,我要睡著了,她就沒得吃,也沒得尿嘞......”她一邊說著,一邊接了一碗熱水放在床頭,準備過1小時起來給她打胃管。

病區的患者中,病情較輕并且基本可以自理的,一般不需要護工,或者只需要“一對多”的護工照料。若患者需要“一對一”的護工,那基本是病情相對較重的,而通常這種患者,家屬一般都會每天安排人過來輪崗,接替護工的部分工作,保證護工也可以有一定的休息時間。像2床的護工阿姨這樣,每天持續夜間高密度工作,白天也仍然一個人處理所有事情,還一直都沒有輪崗的人手,實屬少見。

“阿姨,要不我們和家屬溝通下,再找一個護工和你輪班吧?這樣你也可以多點時間休息。”我俯下身對阿姨說。

阿姨擺了擺手,說不需要別人幫忙,自己可以應付,而且這么多年,老太太都是由她一個人照顧,再來一個人,她不放心,也擔心相處不好。

我看到床頭放著一張褶皺的紙,上面歪歪扭扭的記錄著一串數字,是給2床每天從胃管里打的液體量和尿袋里的尿量。

她抬起頭看看我,右眼的眼角止不住的抽動,結膜也有明顯泛紅,她說眼睛這樣已經好幾年了,每天抹點藥膏就好了。

我看著阿姨在病房來回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她說過自己已經66歲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她趕緊躺下可以睡了,別因為照顧老太太拖垮了自己的身體。

“我沒事,每天胃口好得很,吃得很多嘞。”她一邊說著,一邊躺在了2床床邊的小沙發上,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毯子,“她可憐,每天就靠這么點鹽水掛著,可憐的嘞......”

那晚,我在2床病房待到了凌晨1點多,聽了很多關于護工阿姨的故事,逐漸明白2床是為何能一次次轉危為安的。

3

2床的護工阿姨姓朱,來自江蘇揚州的一個郊區縣城,出生在50年代末,從小沒念過書,到現在也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早年間,通過親友的介紹,通過包辦婚姻嫁給了同樣大字不識的丈夫,生下了一兒一女。本以為沒有學識的男人會老實本分,然而在婚后發現,他喝酒抽煙賭博的惡習一個不落,不僅如此,更是好吃懶做,家中幾乎所有事情,都丟給了朱阿姨打理。

朱阿姨說,在老家的日子,每天一睜眼,就像上了發條的機器,從早到晚忙不停。

每天早上三四點就得起來,先收拾屋子,給一家老小生火做飯,再送幾個小孩上學。送完孩子回家后,需要照顧生病在床的公婆,帶他們洗漱、吃藥和喂飯,接著還要給后院的家禽喂飼料。

忙完家中的事,緊接著再趕到田地里干農活,家里的六畝地,春播夏種秋收冬藏,一年四季的田地勞作,全都由她自己一個人打理,干農活間隙到了飯點,還要繼續趕回家里做飯,準備一家老小的吃喝。

“我就是肯干,什么活我都愿意干,我們那一片人看到我干活都嚇死了。”

朱阿姨說自己是村里出了名的“干活狠人”,她家的六畝地,播種和收割都是第一個完成的,邊上的鄰居都需要幾個人一起干,她獨自一人就能完成幾個人的工作量,在她手里的活,她基本看一遍就都會了。

在老家的最后幾年,隔壁鄰居辦了個十幾個人的小廠,組裝汽車零件,她沒上過學看不懂說明,就在廠里看著別人組裝了一遍,第二天就學會了所有零件的組裝,只可惜當時廠里的工資每個月只給40元,朱阿姨干了幾年也就離開了。

然而結婚三十余年,朱阿姨的丈夫卻未對她的付出心存珍惜。他瞞著朱阿姨,偷偷拿了家里的積蓄去賭博,欠下了一屁股賭債,最后還是朱阿姨拿了廠里打工的錢幫他還上。

“我很少和他講話,他罵起人來兇的哦,吵多了都被別的鄰居看笑話,他說什么我都隨他去,要干什么我都不管。”朱阿姨說,這么多年,兩夫妻已經沒什么情分,她只期盼著孩子長大成人。

后來,朱阿姨來了上海打工,她丈夫在老家的生活徹底沒有了依傍,最后只能去邊上的汽車零件廠工作來自食其力,直到朱阿姨在上海工作了近10年,她丈夫也仍然待在廠里。

“在家的日子是真苦哦,真的苦死了......”朱阿姨每當向我回憶起在老家的生活,都是重復的說著這句話。

我問朱阿姨,這樣的日子為何忍受那么多年而不選擇離婚。

“那時候哪有人離婚,以前的人都不會往這方面想,都覺得離婚丟人嘞,大家都這么稀里糊涂的過......”朱阿姨擺擺手,憨笑著,似乎早已釋懷了婚姻給她帶來的痛苦。

直到朱阿姨的一雙兒女結婚生子,并且照顧兒女的孩子直到上了小學,年近60的她,終于功成身退,在親戚的介紹下,離開了老家,來到上海打工。

剛來上海的時候,她不識字,也不會說普通話,憑借為人憨厚,干活細心麻利,在親戚的的介紹下,去了南京路的保姆介紹所,第一份工作就是給別人抱孩子。

當那戶人家得知,朱阿姨不會講普通話,也不會寫字,甚至不知道當時是幾幾年,卻敢一個人來上海謀生,實屬匪夷所思。

“他們不知道,只要不在老家,在哪都是享福咧。”朱阿姨笑著說,眼角的褶子堆成了一朵花。

4

朱阿姨在陪護2床之前,照顧過六個老太太,分別在上海的人民路、方浜路、東安路、西藏南路、淡水路附近,之前的六位老太太,加起來照顧的時間不超五年,中間都因為各種原因而中斷了陪護。

當和第六個老太太結束合約后,朱阿姨本計劃去南京找女兒休息一段時間,卻臨時接到了當時在保姆介紹所認識的老鄉的電話。

2018年的春天,老鄉的兒媳婦剛生了個孫子,接到喜訊的老鄉,著急趕回家照顧孩子,于是便把當時照顧的老太太推薦給了朱阿姨。就這樣,朱阿姨接手了她需要照顧的第七個老太太,也就是現在的2床。

當時朱阿姨剛滿60歲,而這一接手,一晃如今,已過去了六年。

朱阿姨剛接手2床的時候,她當時獨自住在閔行區的一戶住宅樓里,是在一室一廳的房子。因為老伴在3年前離世,為了緩解她的悲痛情緒,她的兒子特意給她買了這套房子,讓她自己單獨住,還請了一個一對一的阿姨,照顧她的日常起居。

當時2床曾有過一次輕微腦梗,好在癥狀不嚴重,除了右上肢做精細動作時有些障礙,不影響日常生活。

朱阿姨每天住在她家里,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平日里帶她遛彎散步、鍛煉身體,幫她洗衣做飯、清掃衛生。

那會,2床在家幾乎從不和她說話,朱阿姨本以為是她性格導致的寡言少語。朱阿姨后來才得知,是因為她一開始并不滿意她,認為她從農村來,沒念過書沒文化。

“她話很少,也很少笑,每天都板著臉,我想讓她高興嘞,想了很多辦法……”朱阿姨說,每次只要叫她下樓,她都不搭理,一言不發的坐在房間。

朱阿姨從不勉強她回答,也不會再多問,只是幫她拉開房間窗簾,拖干凈房間的地面,讓陽光灑在地板上,然后自己便下樓買菜,每次回來都會給她帶些愛吃的點心,但每次下樓前,她都會堅持問一遍,“要不要下樓”。

來回幾次后,突然有一天,朱阿姨下樓前照例到她房間問她,“想不想下樓走走”。2床看向她,輕輕點了點頭,朱阿姨很詫異,但也沒多說什么,像往常一樣給她穿好衣服和鞋子,取過她的拐杖,扶著她下了樓。

從那以后,朱阿姨被2床逐漸接納了,慢慢開始對朱阿姨的話有了回應,也愿意偶爾出門散步,去接觸周邊的街坊四鄰,去感受周圍的市井氣息,而不是一直沉默的待在房間。

一年前的冬天,朱阿姨請假回了一趟老家,他兒子請了另一個人代為照看。

大約過了10余天,再次見到2床時,朱阿姨發現她的狀態有些異常,她重新變得不愿意下樓遛彎,只愿意待在房間里,時不時還緊縮著眉頭,一副痛苦面容。

朱阿姨趕忙聯系了2床的兒子,認為應該帶她去醫院檢查下,但她兒子卻不以為然,因為前幾天剛見過面,并未察覺什么異樣,就這樣繼續拖了兩三天。

那天晚上,2床入夜后感到明顯的疲憊,打算早些休息。朱阿姨幫她擦洗好身體,就扶著她上了床,關上房門后,朱阿姨獨自睡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然而,到了后半夜,2床突然感到腹部出現一陣一陣的絞痛,她本以為是一過性的疼痛,卻不料疼痛感持續的加重,本就肢體活動不靈敏的她,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只能艱難地呻吟著,反復叫“阿姨,阿姨......”。

朱阿姨睡意朦朧中,隱隱約約的聽到房內傳來了聲響,她立馬跳下沙發,跑到她床邊查看,問她哪里不舒服。

她也不回答,只是緊縮眉頭,在床上蜷縮著身體,雙手緊緊抓著被褥一角,頭上的汗水淌滿了枕巾,反復的喊著“阿姨,阿姨......”

朱阿姨再次聯系了她兒子,要求必須馬上去醫院,為了強調嚴重性,朱阿姨說2床當時已經沒有了什么意識,她兒子才撥打了急救電話。

就在那晚,她被連夜送完了醫院急診,等到了醫院檢查后才發現,她是腦梗再發,合并急性膽囊炎,當時情況很棘手,她只要清醒一些,嘴里就不停的喊“阿姨,阿姨......”,朱阿姨在她身邊幾乎3天沒有合眼,一直守在邊上照顧。

在閔行中心醫院治療了5天后,她的生命體征逐漸穩定,然而右側肢體活動能力從1度到了3度,已經無法正常下床活動,只能借助輪椅行動,同時人也逐漸變得糊涂,愈發沉默寡言,為了后續的康復,她兒子便把她轉至我們醫院,進行后續的觀察和治療。

“這么多年,我哪只救她那一次哦......”每當和朱阿姨提及她照顧2床的這些年,她總是忍不住和我們感概。

5

自從朱阿姨來了我們病區,立馬就成了病區主任眼中的“麻煩”,她和病區里其他聽從醫生指揮的護工,形成了鮮明對比,總是要求醫生中斷或者進行某方面的治療。

當時2床剛轉入病區沒幾天,一躺在床上,就又開始不停地喊“阿姨,阿姨......”

朱阿姨便按了呼叫鈴,護士和醫生都跑去她床旁,各種詢問她哪里不舒服,她也不回應,微閉著眼睛,只是反復喊“阿姨”。但檢查了她的生命體征,體溫、血氧、血壓和心率都正常,檢查了身體也沒有發現哪里異常,值班醫生認為2床應該是腦梗后,出現了意識和認知上的障礙,需要繼續觀察。

但朱阿姨卻認為值班醫生的判斷不對,強烈要求再做一下檢查,迫于朱阿姨的態度,當時的值班醫生只能開了一些基礎的血液檢驗,但等檢驗的結果出來時,卻并沒有發現明顯異常。當值班醫生把結果告知朱阿姨時,朱阿姨卻再次和醫生建議,再做個彩超復查一下膽囊,但當醫生請示主任后,拒絕了朱阿姨的要求,因為2床當時一直在吃治療膽囊炎的藥,認為阿姨總是在干涉治療。

當時,隔壁3床的房間,住著腫瘤晚期的患者,請的護工也是一對一的。但每天都會有家屬過來輪班,到休息的時候,3床的護工會時不時到2床串門,看到朱阿姨不停地跑到辦公室和醫生爭執,也不止一次的勸阻她。

“咱們就是個護工,聽醫生的安排就行,他們知道的還比咱們少嗎?這樣太冒險了,要是弄錯了就是你的責任......”那天朱阿姨回來后,3床的護工拉住她,在病房門口說。

“我跟了她這么多年嘞,我了解她,她肯定是哪里不舒服才這樣,醫生不是天天在病房,很多情況不一定都清楚嘞。”朱阿姨擺了擺手,轉身走進了病房,打開了榨汁機,制作2床晚上的流食。

每當聽到別人的勸阻,朱阿姨總是反復強調自己對她的了解,堅持自己的立場,以至于病區中那些通過護工公司統一培訓護工們,開始議論紛紛,認為朱阿姨不懂規矩和分寸,如果通過培訓,有護工總管監督,就不敢這樣反復找醫生“麻煩”。

果然,過了一天,2床反復喊“阿姨”的情況并沒有好轉,甚至叫的愈發頻繁了。

朱阿姨直接沖到了辦公室,要求床位醫生必須給她檢查一下膽囊,因為2床之前犯病也是這樣的狀態,并批評醫生的態度不夠負責嚴謹。

阿姨的反應,讓我們辦公室的醫生都很詫異,因為一般護工和醫生溝通無效,都會直接轉告家屬來溝通,很少會選擇正面起沖突。

而最后經過腹部彩超的檢查,證實了2床當時確實是因為膽囊炎再犯,身體不舒服才反復喊阿姨,經過用藥調整后,2床又恢復了平靜。然而在那一次沖突后,朱阿姨也讓不少醫生對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開始正視她的意見。

有段時間,因為2床病情變化,需要插胃管進食,當時的營養指標開始出現下降趨勢,為了給她補充營養,醫生給她下了每天早晚各掛一袋營養液的醫囑。但當時2床的家屬,每天會給她購買各種食材到醫院,每天三餐的營養搭配都很豐盛,朱阿姨便要求醫生停止晚上掛營養液的醫囑,她認為繼續這樣的治療,2床的身體就像種田時施了太多肥,會燒根。

但因為當時各項營養指標明顯偏低,董醫生決定再掛一天后再停,結果當天,2床又出現了反復叫“阿姨”的情況,并直接把當天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好在,當時檢查后,發現是攝入過多導致消化不良而嘔吐,用了一些促進消化的藥就明顯改善了。

經過幾次接觸,大家都對朱阿姨的脾性有了一定得了解,但卻仍然讓醫生和護士“愛恨交加”。

護士扎針抽血的失誤太多,她就會心疼2床被扎的次數太多而各種投訴,醫生對于病情的處理不及時,她更會反復的來辦公室和醫生溝通,要求醫生多關注。

她似乎總是把2床擋在身后,像一個母親一般守護著自己襁褓中的孩子。我們甚至都很詫異 ,一個沒念過書,甚至不會寫數字的護工,每天在記錄2床攝入量和尿量時,卻都能記得分毫不差。

她用自己獨特的一種書寫模式,每天在窗臺的廢紙上,歪歪扭扭的記著每天的液體量,她甚至對于之前很早2床的檢查結果,都能記得很清楚,這都讓我驚嘆于一個護工的專業性和用心程度。

我經常會打趣朱阿姨,這么多年,她每天和2床生活在一起,簡直比家人都還親了,若是哪天2床離開了,會不會接受不了。

“我希望她早點走,她這樣活著太累了,就是在受罪,我就想讓她少受點罪。”阿姨每次說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幫2床壓實身上的被褥,笑得一臉溫和。

尾聲

從解除第五次病危通知的兩個月后,2床在一個秋意很濃的早晨去世了。那幾天,上海剛結束夏末的臺風天,夏季的酷熱似乎也隨著那幾場臺風,去了另一個半球。

那天我沒有上班,剛起身洗漱完,套上了一件外套,準備在書桌前繼續著朱阿姨的故事,卻在打開手機看群消息時,得知2床已經在半個小時前,因多器官衰竭搶救失敗而離世。

值班醫生在群里詢問主任,說朱阿姨想在病房多待一天,第二天收拾完東西再走,可惜被院方駁回了,畢竟病人已宣告離世,朱阿姨不方便繼續待在病房。

朱阿姨曾和我說,照顧完2床,她就不打算做護工了,準備離開上海,去南京和女兒生活,如今六年的陪護,在一夜間就走到了終點,而我最終也沒能和朱阿姨有最后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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