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大體上以現代湖北的地域為范圍,考察歷史上在這一塊土地上及其周邊地區發生過的學術思想史,特別是儒學史,這將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總的來說,傳統文化在今湖北地域的發展較為復雜,必須重視地域文化與多樣統一的中華文化的關系,楚文化與中原文化的關系。夏禹征三苗以后,羋(米,三聲)姓 ,黃帝第八世孫季連之后,是春秋時期的楚國國君貴族的姓氏。楚國先民南遷,住丹、漢水間和漢水下游以西。從今天的考古發現來看,黃陂盤龍城是商早中期的城市遺址,這是當時商人移民在漢東建立的據點。隨州葉家山考古表明漢水之陽(北)的六個姬姓國(包括隨、曾、鄂等諸侯國)是西周的封國,表明西周時期,周天子移民荊楚,建漢陽諸姬。羋姓楚先與江漢土著先民融合,形成獨具特色的楚民族,建立楚國,不斷擴大,發展。楚國超出荊楚范圍,一度擁有中國半壁江山。戰國后期,白起拔郢,楚國東遷。秦人占領荊楚后設立郡縣制,后在統一的漢代文化中,本地文化又保留了自己的特色。宋代以后湖北地區的文化,已是融合了的以儒家為主的宋明道學或理學的文化。因此,不宜太過簡單化地說我們只有荊楚文化的傳統。當然,楚文化在兩湖等地區積淀得厚一些,多一些。從先秦至今,今湖北地區的文化處在多文化融合的長期過程之中,這個地域的古今人物為中華文化的發展作出了自己的貢獻。
一、春秋戰國時期隨、楚的儒學[i]
我們一定要改變一個先入為主的看法,人們一談到荊楚文化往往只談道家文化,以為荊楚文化中不包括儒家文化,或儒家文化在荊楚并不重要。其實,春秋戰國時期北方與南方、中原諸國與楚國、儒家與道家在不斷融合的過程之中。
今天的隨州、十堰地區,春秋時代仍是周的封地,至少名義上如此,文化上主要受禮樂文化的影響。周宣王時期當過內史的尹吉甫是房陵(即房縣)人,參與了北伐、南征,是大詩人。尹吉甫有重民敬德的思想,他在《大雅·蒸民》篇中詠嘆:“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意思是說:上天生養了萬物,有一類事物就有這類事物的法則;而老百姓秉執的常道,是趨向于美好的道德。這就肯定了人的善性。孔子贊揚這首詩是“知道”之詩。
季梁是春秋早期漢東諸侯隨囯大夫,活動年代約公元前700年前后。隨侯是周的諸侯,姬姓。在強楚弱隨的形勢下,為隨國的生存發展,季梁在政治、軍事上提出了很好的建議,使隨國成為“漢東大國”。季梁是中國早期民本思想的代表。他說:“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左傳·桓公六年》)在儒學的前史上,他較早地提出了“道”、“忠”、“信”的概念,指出:“所謂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辭,信也。”(同上)他肯定政治事務中,尊重老百姓的意志是第一位的,甚至說民意重于神意,神意也即民意。他強調君臣上下各級官吏要有完善的德行,三季農事不擾民,修好五教(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親睦親族,“修政而親兄弟之國”,敬祀神衹,神衹也會賜福隨囯。隨侯一度聽從了季梁的諫言,治理好國內的政治,楚國也就不敢來侵犯了。
楚國君臣有傳習《詩》《書》《禮》《樂》《易》的傳統。楚莊王(公元前613--前591年在位)征伐陳國得美女夏氏,大臣申公巫臣引《周書·康誥》勸阻莊王納夏氏為妃。當潘黨建議收取晉軍尸首回去暴骨觀兵,炫耀武力時,莊王引用了《詩經》中武王的《頌》與《武》篇,糾正潘黨的戰爭觀,指出:武功,是用來禁止強暴、消弭戰爭、保持強大、鞏固功業、安定百姓、和諧大眾、豐富財物的。
申叔時是莊王時期的大夫。據《國語·楚語上》,楚莊王委派士亹教育太子箴(即后來繼位的楚恭王),士亹請教申叔時,問如何教育太子?申叔時回答說:教之《春秋》,通過歷史教育使太子懂得褒揚善而貶抑惡;教之《世》,用先王的世系教育太子,使知有德行的人名聲顯揚,昏庸的人要被廢黜,以鼓勵或約束他;教之《詩》,使之以先王的美德來勵志;教之《禮》,使之知規矩法度;教之《樂》,使之脫離污穢與輕浮;教之《令》,使之懂得百官職事;教之《語》,使之明德,懂得先王以德待民;教之《故志》,使之知歷史興廢教訓,而有所戒懼;教之《訓典》,使之懂得族類的發展,必以道義為指南。由此可見當時楚國教育太子的教材,除楚國的歷史讀物外,還有來自中原的《春秋》《詩》《書》《禮》《樂》等。他希望通過讀書,通過太子師、賢良的批評指點與輔佐,使太子明施舍以導之忠,明久長以導之信,明度量以導之義,明等級以導之禮,明恭儉以導之孝,明敬戒以導之事,明慈愛以導之仁,文武兼備,賞罰分明,嚴謹處事。申叔時在這里強調詩禮之教,重視仁德、孝順、忠誠、信義的價值指引,得到士亹與楚莊王的肯定。總之,申叔時提倡善、德、忠、信、節、義、禮、孝、仁、文、武、罰、賞,其核心內容是“聳善而抑惡”,追求“心”之“善”。
開宗立派的楚人,當首推老子。道家的開創者老子的哲學智慧,體大思精,包羅致廣,具有現代價值與世界意義。莊子雖是宋人,但他的行綜多在楚境,他那汪洋恣肆的風格和奇妙無窮的思辨,與楚國的文化傳統不是沒有關系的。莊子也是世界級的哲學家。
儒學的創始人孔子(公元前551--前479年)周游列國時,使子路問津(渡口)處,即在今武漢市的新州。孔子的一個學生公孫子石是楚人。儒家八派之一仲良氏之儒的領袖人物----陳良是楚人。他曾到北方留學,是高才生,其學識超過了北方的學者,后來又回到楚國任教。孟子贊揚道:“陳良,楚產也,悅周公、孔子之道,北學于中國。北方之學者,未能或之先也”。(《孟子·滕文公上》)據郭沫若考證,陳良是屈原的老師。
觀射(yī)父是楚昭王(公元前515--前488年在位)時期的大夫。據《國語·楚語下》,他在回答楚昭王的提問時,詳細解釋了《周書》記錄的上古社會顓頊“絕地天通”的意義。什么叫“絕地天通”呢?根據觀射父的解釋,上古時民神不相混雜,有專門的神職人員----男覡女巫,與自然神靈或祖宗神靈相溝通,他們使得老百姓的祭祀活動有了秩序。后來就有了掌管天、地、民、神、物的官員,各司其職,不相雜亂。百姓因此能講忠信,神靈因此有了明德,民和神的事不相混同,恭敬而不輕慢,所以神靈降福,五谷豐登,災禍不來。但在少皞氏衰落之后,九黎族亂政,民神混雜,祭祀沒有法度,百姓輕慢盟誓,沒有敬畏之心,災禍頻發。當時,民神雜糅,淫祀,沒有固定的神職人員,一方面崇拜的對象是散亂的,另一方面現實的部落的首領們也是散亂的,協調組織不夠。有鑒于此,顓頊使用重,命他為南正,“司天以屬神”,即負責整理天上諸神的秩序,使用黎,命他做火正,“司地以屬民”,即負責管理地上的百姓。這就斷絕了各部落、各氏族的成員任意地和諸神交流的徑路,把宗教事務完全統一起來。后來,三苗繼承了九黎的兇德,堯又重新培養了重、黎的后代,讓他們不忘先人的事業,再度主管天地。通過觀射父的解讀,我們知道,天人、民神之間,既分又合,不雜也不離,不離也不雜。統一對天上神靈的祭祀,實際上是為了統一地上的部落、氏族,這是中華先民不斷整合、統一過程中的重要的階段與步驟。觀射父的解釋,填補了歷史的空白,成為中國宗教與哲學思想史的重要史料。
文種(生年不詳,卒于公元前472年),楚國郢(今湖北江陵)人,楚平王時曾為楚國宛(今河南南陽)令,顯示了卓越的從政才能。吳國越國,當時都是楚的屬國。晉國要戰勝楚國,拉攏吳國叛楚,側擊楚國。楚國派人到越國去,助越攻吳。在這種形勢下,文種與范蠡受楚國的重托,輔佐越王勾踐,可謂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經過“十年生聚,十年教訓”,成為卓越的戰略家,受到越國人民的尊重,也為楚國贏得了榮譽。文種使用卑辭厚禮、忍辱求和的策略麻痹了吳國,利用并加深敵人的內外部矛盾,慫甬吳國伐齊。由于文種有高超的柔性政治家的智慧,深謀遠慮,授伐吳七術,策略得當,使得處于劣勢的弱小越國經過近20年含垢忍辱、臥薪嘗膽,終而戰勝吳國。至此,勾踐的地位比肩齊桓、晉文、楚莊等霸主。文種有民本、愛民思想,重視培養賢才。在他的思想中,不難看出他有普遍聯系、整體與發展的觀點。例如,他認為,社會經濟的發展,應處理好“夏資皮”與“冬資絺”、“旱資舟”與“水資車”、“本(農業)”與“末(商業)”、“貴”與“賤”、“知斗”與“修備”之間的關系,既不孤立地看待此,也不孤立地看待彼,而是把社會經濟現象作為一個相互聯系的整體來加以把握。文種重視禍與福、強與弱、剛與柔、張與翕、退與進、屈與伸的辯證法,深得老子的真諦,強調因勢利導,創造條件,促進矛盾的轉化。
近幾十年來,以故郢都(今江陵)為中心出土了大量的簡帛文書,其中反映先秦諸子思想與經子之學的,首推郭店楚簡,其次有上博楚簡。1993年發掘的荊門郭店楚簡(墓葬為戰國中晚期,地理位置更靠近荊州城),有迄今最早的《老子》文本與儒書十四篇出士,成為國際漢學界討論的熱門話題。上博楚簡很可能出自湖北,其中有經部的《周易》等。竹簡《老子》抄寫于戰國中期,是所見最早的本子,與今傳本相比,沒有“絕仁棄義”、“絕圣棄智”等與儒家學說相抵牾的內容。
儒學早就傳入荊楚,一直是荊楚文化重要的內涵。郭店楚簡和上海博物館館藏楚竹書中的《緇衣》(各一篇)、《性情論》(又名《性自命出》,各一篇)、《五行》、《唐虞之道》、《忠信之道》、《窮達以時》、《六德》、《成之聞之》、《尊德義》、《子羔》、《民之父母》、《武王踐作》等篇,估計是孔門七十子后學的作品,不同程度地展現出儒家思想的各個方面。這些文獻為楚人所傳習。可見,儒家思想早就成為荊楚文化的重要內容,荊楚學人對儒學有相當大的貢獻。
二、漢末的學術中心——荊襄及荊州學派
著名歷史學家、敝校前輩唐長孺先生曾發表專文討論過這一問題,本節所說,悉據唐先生大文。[ii]劉表(公元142年—208年)任荊州刺史期間(公元196—208年,共十九年),黃河流域戰亂連連,荊州(治所在襄陽)政局卻相對安定,經濟發達,中原巨族、學者與老百姓紛紛南下。劉表本儒生,喜好經學,此期間避亂的士人云集于荊襄,學術中心遂由洛陽南移至此。
到底當時有多少士人在荊襄呢?《后漢書》本傳說,由關西、充、豫來的學士數以千計,劉表“安慰賑贍,皆得資全”。唐長孺先生說,此時劉表為振興文化學術事業,做了三件大事:
第一、在襄陽建立學校,設置學官。洛陽太學毀廢之后,劉表在此建立官學。入學學子有兩類人,一是年幼的官吏子弟,二是低級官吏,包括武人。由儒林博士分經講授《詩》《書》《禮》《易》《春秋》,由大學者宋忠(忠,亦作衷)任五經總教席,主持學校與撰述之事。據王粲《荊州文學記官志》所說,劉表此時在襄陽興辦的教學機構,已有相當的規模。為避太學之名,而稱之為“文學”。《三國志·劉表傳》注引《英雄記》便逕稱劉表“開立學官”,而王粲寫的是官志。唐長孺先生說:“荊州學校的規模和制度遠遠逸出郡國學的范疇,不妨說是洛陽太學的南遷。”這是當時全國唯一的官學。
第二、改定《五經》章句。劉表領銜,由一批經學家刪去繁瑣的不切要的內容,重新編了一部經學教材----《五經章句后定》,便于學生在短時間內通曉經義。東漢初年以來,雖有私家對某一經的注疏刪繁就簡,但像這樣五經并舉,集合許多儒生共同改定章句卻是歷史上的第一次,為唐初朝廷修纂《五經正義》開了先河。據唐先生研究,由劉表署名的《周易章句》至梁代尚存十卷,所據為古文《費氏易》。作為官方教材,這是第一次用古文經,此為古文《易》立于學官之始。隋代還存有劉表署名的《新定禮》,即《儀禮章句》的殘本。劉表以荊州牧身份主編,并由他抉擇所收單經的今古文底本,裁斷解釋的異同。據推斷,《五經章句后定》中,《詩》用古文《毛詩》,《春秋》則用今文《公羊傳》。所謂今文古文,是相對于西漢初年的文字而言的,用漢初通行的文字抄寫的經典即今文經,而用此前文字抄寫的經典為古文經。經學史上,用哪一種經立于學官,涉及流派之爭,是很復雜的事情,這里就不去說了。但可以肯定地說,劉表做的這件事,在古代是由朝廷做的大事。
第三、搜集圖書。當時,洛陽所存官私藏書毀于董卓之亂。而荊州安定,劉表搜集私藏及四方人士攜來的書籍,還組織人復寫。這些書在劉表死、其子劉琮降曹操后,估計被運往鄴下。爾后,魏、晉的皇家圖書館藏書,恐怕不小一部分乃得自荊襄。
劉表的學術文化事業所倚重的大學者有:
宋忠,字仲子,南陽章陵人,古文經學家,大概是編撰《五經章句后定》的具體組織者。他個人的專長是《周易》與揚雄的《太玄》。他與同道傳賈逵、馬融之學,與流行于黃河流域的鄭玄之學不同。他的著作涉及經、子、史,有《周易注》十卷、《世本》四卷、《法言注》十三卷、《太玄經注》九卷等。宋忠的《易》學不重象數,而重視義理。
司馬徽,即司馬德操,潁川人,古文經學家,流亡到荊襄,傳授古學,善于識拔人才。蜀漢名臣向朗(宜城人)年輕時曾向他問學。
潁容,陳國長平人,是《左氏春秋》學的專家,講學于荊襄。
而荊襄地區本來就傳《左氏傳》,南陽籍大學者謝該曾傳此學。
劉表主政荊州時,尹默、李仁等來此游學,從學于宋忠、司馬徽、潁容等,尹默、李仁及其子李譔把荊州所學,主要是賈逵、馬融系統的古文經學(古文《易》、《書》、《毛詩》、《三禮》、《左傳》)以及《太玄指歸》與史學,傳到益州(四川)。
宋忠等人的荊州學的影響較大,不僅傳到益州,也傳到長江下游的吳會地區及中原的鄴下、洛京。宋忠注《太玄》,引起南北學者研究揚雄模擬《周易》的這一部書。揚雄此書二百年來被束之高閣,而此后廣為流行。王肅曾從宋忠讀《太玄》。以后王弼的《易》學,祖述王肅,盡掃象數,也可能是受到宋忠的影響,當然更是時代使然。
可惜好景不長,建安十三年劉表逝世,劉琮降曹操,荊州學人四散。以后學術中心轉到鄴下、洛陽。劉表之后,荊襄學術文化四百年間就一蹶不振了。
三、宋元明清時期的理學與經學[iii]
唐末時,襄陽人皮日休(833—884)的思想頗為豐富。他發揮民本主義,新釋孟子的“暴君放伐論”,投身農民起義,做了黃巢政權的翰林學士,起義軍敗亡后被殺。他有無神論思想,在美學方面有獨見。他揭示虛偽道德,但又肯定道德教化;他是思想異端,又推崇孟子、韓愈,講“窮理盡性”和“主靜”。著作有《皮子文藪》十卷。皮日休可謂同時開啟了幾道思想閘門。
宋元明清時期,全國一流的學者來到湖北,湖北籍的一流學者又走向各地,他們在我國學術界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現略說如下:
(一)宋代
北宋最著名的五位哲學家被稱為“五子”,其中程顥(1032--1085)、程頤(1033--1107)是親兄弟,號稱“二程”。二程生于且長于湖北黃陂。宋仁宗時期,二程的祖父程遹被任命為黃陂縣令,于是舉家從河南遷至黃陂。程遹卒于黃陂任上,后來二程之父程珦被任命為黃陂縣尉。至今在黃陂流傳著許多有關二程的出生、兒時的讀書生活及其游憩之地的民間傳說,如“雙鳳送子”、“二程曬書”“雙鳳亭”、“夜月樓”、“望魯臺”、“聰明池”、“理趣林”、“流矢湖”、“程鄉坊”、“程夫子橋”等。二程后來定居洛陽,其學被稱為“洛學”。大程子為明道先生,小程子為伊川先生。
湖湘學派的思想宗師胡宏(五峰,1105-1155,或1102--1161)的父親胡安國(1074--1138)于北宋哲宗紹圣四年(公元1097年)進士及第后,任荊南教授,又從荊南入為太學博士,后又提舉湖北、湖南、成都學政。胡安國在湖北任官時,對身分、地位比他低的謝良佐(時任應城知縣,1050--1103)持后學之禮,人們頗感驚訝。胡安國與程門高弟謝良佐、楊時、游酢等“義兼師友”,倡揚洛學。楊時曾任荊州教授,是安國子胡寅、胡宏兄弟的老師。謝良佐(上蔡先生)是把二程之學傳于南方特別是荊楚的重要人物。謝氏學問的特點是以“知覺”、“生意”說仁,以“實理”論誠,以“常惺惺”論敬,對發明本心之說頗有推進,朱熹說他“最得明道教人之綱領”。謝氏的著名弟子有朱震、朱巽兄弟等人。朱震(1072-1138),湖北荊門人。朱震的主要著作為《漢上易傳》,以象數為宗,以義理為輔,闡發了他的理學思想。胡安國曾向朝廷推薦朱震,謝上蔡則對朱震稱譽胡安國為大雪嚴冬挺立之松柏。以上胡、謝、朱等與荊楚地域的理學發展有密切關系。
關于洛學、湖湘學、閩學與湖北及其學者的聯系:湖湘學創始人胡安國與程門中堅謝良佐等,正是在湖北交游過程中碰撞出思想火花的;胡宏通過楊時、侯師圣、呂大臨而與洛學、關學發生密切聯系,最終成為湖湘學的一代宗師與“性本論”者;朱熹曾從學于胡憲,與安國父子侄之學有關,而湖湘學與閩學因五峰朱子之間的文字因緣而相遇,又因張栻與朱子之間的頻頻交往相互論道而日益密切起來。朱子之學不僅與洛學、湖湘學以及荊楚之地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且正是朱子對洛學、湖湘學的繼承以及與張栻等湖湘學者之間的討論、論辯與問難,才造就了他那博大精深的理學體系。
謝良佐從學二程,然與明道、伊川都有不同,如謝氏提出“與天為一”的前提是“循理”和“窮理”,有綜合二程的趨向。謝良佐認為儒之異于佛者,在于“下學而上達”的工夫論。謝氏認為儒家識得天理,加以下學工夫,則可以與天為一,為天之所為。與天為一、為天之所為,即為圣人。謝良佐的思路表達為:1,識仁(或天理)(立住根本)→2,下學而上達(窮理致知)→3,與天為一(圣人)。謝上蔡、胡安國等,開創了長江中游的理學世界。
荊門朱震易學的特征,一是以象數之學為易學研究的基礎,二是綜采百家,融漢代象數易與北宋先天河洛學為一體。朱震的“太極”觀,將漢唐元氣論與北宋時的體用論相結合,不僅以“氣”解釋“太極”,而且將“太極”視為《周易》象數和萬物演變的根源,賦予它以本體的涵義,對南宋以后無論是象數派還是義理派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朱震以“體”“用”解釋不用之“一”與“四十九數”的關系,得出“太極”乃四十九數之和的結論。他繼承漢《易》和孔《疏》中的元氣說,又參照北宋氣學與理學思想,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加以詮釋、改造。重視變易及其法則,是朱震易學的核心。他以卦變說統率易學中的相關體例,并將卦變說建立在氣論基礎上,以陰陽二氣運轉不息作為闡發卦變的理論依據,進而將卦變說看成是體現易道變動不居的一個重要方面。
長期居住湖北長陽的程頤再傳弟子郭雍(1103-1187)的核心觀點是:“《易》為三才之書,其言者三才之道”。他認為,三才產生的順序是先有天地,而后有萬物,人居于萬物之中,天、地、人之間的關系是并列平等的;在《周易》的起源上,郭雍堅持四圣同揆說,認為四圣之旨一貫于三才之道;在本體論層面,郭雍提出道兼統三才的觀點,將太極、大衍視為與道等同的概念。在卦與三才的關系方面,郭雍作了多層面的解析,就全《易》而言,乾盡天道,坤盡地道,余卦共為人道;從理及象的角度說,一卦皆備三才之象;從卦爻象而言,卦具天地而爻具人位;從爻之動而言,六爻也具備三才。在易學解釋學上,郭氏注重引用儒家諸經互證,用《中庸》《尚書》等經典與《易》相互發明。郭雍與朱熹兩人進行了往復辯論。這場辯論引起了歷史上很多學者關注,對宋代以后的易學史產生一定的影響。
心學大家陸九淵(1139--1193)晚年出知湖北荊門軍,死在任上。陸九淵在荊門既勤政教民,注重事功,又有大疑懼,使知行合一的心學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初步踐行了心理合一、天人合一的政治理想,是王陽明哲學的先聲。陸九淵在荊門“道外無事,事外無道”,把儒家的政治思想落到實處,他有非凡的社會活動才能和管理才能。
(二)元代
元代是蒙古族入主中原的時代。元代的統治者知道,靠殺戮不能統一中國。元初,朝廷必須解決中華民族文化的認同問題,以凝聚人心。這個重大的問題,在一定意義上是由湖北大學者趙復解決的。趙復,生卒年不詳,字仁甫,宋末元初德安(今安陸)人,自號江漢,人稱“江漢先生”。安陸淪陷后,趙復被俘,被姚樞發現,勸降,趙拒降,自殺未遂,被接到燕京。趙以所記程朱所著諸經傳注,抄錄給姚樞。趙復的名聲隨之在燕京傳揚。忽必烈召見趙復,讓趙復為伐宋的前導。趙復回答:宋是我的父母國,怎能引他人去攻打自己的父母呢?忽必烈聞之受到感動,不再強迫他做蒙古的官(趙復在元朝終身不仕)。
以中書令行宰相職權的楊惟中聽趙復講理學后,為之折服,遂與姚樞等籌建太極書院與周子(周敦頤)祠,“收集伊洛諸書,載送燕都”,“選取遺書八千余卷,請復講授其中”。楊惟中還選拔青年才俊接受趙復等儒師的教育。從此,理學得以在北方推廣。《元史》本傳說:“北方知有程朱之學,自復始。”
趙復著《傳道圖》、《伊洛發揮》、《師友圖》、《希賢錄》等書,弘揚程朱理學,闡發“太極”“天理”,講述《周易》。通過趙復的講學與著述,元初的宰輔大臣與翰林學士楊惟中、姚樞、許衡、竇默、劉因、郝經等接受了理學,并以其中的文化理念安邦治國,這對朝廷接受漢法、減少野蠻破壞,起了良性的作用。趙復是元代理學的開創者,他的學生許衡、劉因是“元之所以立國者”。元代理學的特色是“和會”朱熹學與陸九淵學,又有實用與大眾化的趨向,在學術淵源上則強調返回六經,對明清學術產生了重大影響。
(三)明代
明清時期湖北的思想界特別活躍,有陽明后學、陳白沙、湛若水心學與程朱理學的激蕩,也有早期啟蒙思潮、活力四射的反正統思想與正統思想的角力,有佛、道、耶、回諸教的參與,也有經學的回歸。
明弘治年間有“嘉魚二李”,兄長承芳(生卒年不詳)、弟弟承箕(1452--1505)。李承箕強調從近處著手,我心之“理與氣相與流通,無一息之間”,“不囿于一氣之內”,從動靜之幾展開一條相當具有張力的從我心到天地之境的路徑。李承箕是江門陳獻章(白沙)先生的得意弟子,一生與陳獻章保持著亦師亦友的關系。不同于陳獻章之處在于,李承箕并不強調從虛靜一躍至于圣人,這多少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沉溺于山林的才子隱士。他和陳獻章所共同表現出來的詩人氣質以及非學術化的傾向,實際使他們與宋明理學的學術傳統若即若離。相較于李承箕,李承芳基于儒家傳統理想,對現實有更強烈的批判,其中尤其集中在教育制度。他反對科舉制度,提出“文章、政事非兩途”,并且試圖將“尊師”變成整個政治結構的基石,以教育改善、引導政治,晚年歸隱講學于嘉魚黃公山。
明嘉靖萬歷年間在朝野活躍并相互糾結的有四位著名學者,都與湖北有關。他們是:何心隱(1517--1579)、耿定向(1524--1596)、張居正(1525--1583)、李贄(1527--1602)。何、李都曾客居湖北,有早期啟蒙精神,神解卓特,驚世駭俗,都是了不起的思想家與哲學烈士。耿、張都是湖北人,都做朝官,思想相對保守。
何心隱,本名梁汝元,江西吉安人,放棄舉業,狎侮地方學官大佬,以《大學》之道辦“聚和堂”管理家族之政,反對地方官施政措施而被下獄,曾助朋友平定白蓮教,遭誣陷后為避緝拿而飄泊天下。他曾到過孝感、黃安聚徒講學,傳播平民化的泰州學派之真精神。他的著作叫《爨桐集》,如李贄把自己的書取名為《焚書》一樣。何心隱提出“寡欲說”,反對“無欲”,肯定人的欲望,并把欲望納入人性。他主張欲望“發而皆中節”就是寡欲,而不是欲望多而刻意減損為寡欲。他認為寡欲即盡性。他從民眾的生活哲學的層面發展了儒家的性命之說。他是被湖廣巡撫王之垣殺害的,因杖笞死于武昌獄中。關于他的死是否與張居正有關,則是一大公案,歷史上眾說紛紜,學界至今聚訟不已。黃宗羲說:“泰州之后,其人多能以赤手搏龍蛇,傳至顏山農、何心隱一派,遂復非名教之所能羈絡矣”。
耿定向,號楚侗,又號天臺,麻城人,出身貧寒,嘉靖進士,官至戶部尚書,為官廉潔。與其弟定理、定力,號稱“三耿”。定向篤信王陽明的良知之學,與王門交游,自稱是王艮的私淑弟子。他主張“以常知為學”、“以不容已為宗”。他早年厭煩理學的繁瑣,晚年有見于心學泛濫,“崇虛躭無”,肆意發揮,又試圖提倡程朱理學來診治心學之流弊,用理學調和心學。他篤信通達百姓日用的“常知之學”,反對把圣賢的“費中隱”的道理故弄玄虛。晚年著《譯異編》一書,主張以儒學融會佛學,主張用儒家的思想和語言“轉佛書”,譯其語言,使通中國。他認為佛教有其價值,但大可不必拋棄儒學的“大中至正之道”去遵從佛教。
張居正,號太岳,江陵人,當了十年內閣首輔,是萬歷前期實際執政者。他兼綜王霸,并用恩威,以商的整肅、強盛,秦的威猛為致治理想,批評禮文過甚而導致的軟弱、頹廢,批評宋代的弊習。他主張王道與霸道、義與利的統一,肯定《尚書·洪范》為治國的大經大法,重視禮制,主持《大明集禮》的修訂。他尊重王陽明,與王門后學交游甚廣。他重視教育,特別是各級地方學校,但不喜聚眾空談,拉幫結派,后因種種原因導致萬歷七年下令毀天下私設書院。這是他一生最大的敗筆。反對乃至禁錮民間自由講學,堵塞了言路,阻礙了思想自由,為當權者鎮壓知識人鋪平了道路。他對宋代的反思是片面的,宋代不殺士人,士大夫與皇帝共治天下,而他推崇明太祖朱元璋以降的專制主義。他與何心隱、耿定向都有來往,其親其疏就不用多講了。
李贄,字卓吾,福建泉州人,54歲辭官后從事著述與講學,曾居黃安,又遷居麻城龍潭湖芝佛院。湖北是他的第二故鄉,其主要著作《焚書》、《藏書》,是他客居麻城二十年間寫成的,并在生前刋行于世。他的學術堂廡寬廣,諸子百家與五教(儒、釋、道、耶、回),無所不通,交游甚廣,尤其因其先祖的關系,受回教即伊斯蘭教的影響較大。萬歷三十年(1602年),朝廷以“敢倡亂道,惑世誣民”的罪名逮捕了李贄,同年3月他在獄中自盡。李贄與顏山農、何心隱一樣,都是“思想犯”。李贄的思想振聾發聵,強調獨立思考,“不以孔子之是非為是非”,批判“假道學”。晚年主張“童心說”,強調“童心”即“真心”,批評專制主義的倫理說教。又主張“唯情論”,把“情”抬到本體的地位。他主張沖破禮教的束縛,追求愛情與幸福。他的婚戀觀與婦女觀,突破了當時的主流社會倫理。他主張“人皆有私”,提出了“正誼即為謀利”的義利觀,又尊崇個性,反對奴性,追求平等自由。他的思想影響了明中葉直至近現代的諸多思想家、文學家與藝術家。
嘉萬年間湖北還有一位大經學家,應城人陳士元(1516--1596),字心叔。進士及第后,官灤州知州,頗有佳績,因才見忌,辭官不仕,閉門著書四十余年。在易學研究方面,陳士元主張由“象數而通辭、由辭而通道”的研易理路,對《易》中之象進行了細致分梳和歸類,肯揚《易》的卜筮功用,注重發明《易》中“陰陽消長、治亂存亡之幾”和“中道”思想,其解《易》具有“比類明義,象理互通”、“以經注經,以史證經”的特點。他對五經在流布過程中所產生的異文進行了蒐集和考訂,對《論語》一書中的名物制度作了詳細考釋,對《孟子》一書所關涉的史實和所援引的諸經之文作了稽查和核準,研討了《孟子》一書中具有爭議的文辭,并征引諸種傳世文獻對《孟子》的逸文作了搜集和整理。陳士元的思想,早期深受湛甘泉之學的影響;但中年被罷官之后,其思想的重心逐漸由儒家之學而轉向釋道兩家;至晚年,則較為明確地流露出會通三教的思想傾向。
此期間還有黃梅人瞿九思,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進士,著《孔廟禮樂考》、《樂經以俟錄》等,對孔廟禮樂的歷史沿革、孔廟的建筑規制、樂舞的程式、配祀儒者的名單等進行了詳盡的考釋,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獨得之見,是關于孔廟祭祀禮樂的詳備史書。
晚明的大經學家郝敬(1558-1639),京山人。郝敬仕途坎坷,在浙江做過知縣,在禮、戶部做過給事中。47歲掛冠而去,筑園著書,不通賓客。他解經既不停留在對于經書自身的字句訓詁考證上,也不是一味地發揮義理,而是基于對他所處時代思想界空談道理、性命的深切憂慮,表現出強烈的批判性。與晚明時期其他學者相比,郝敬已開始積極主動地從經典中重新尋找宋明理學中所討論的問題,如理氣、心性、知行等問題的理解,并要求回到以重實踐、重實事的原始的孔孟思想精神中去。如果用一句話概括他的這種思想,可謂是虛即實、上即下、體即用的一元論思想。這種思想在理氣論中體現為理氣無二、理在氣中、理不遺事;在心性論中呈現為言心性不離才、情、形、色、習、端,不離人事日用;在知行論中表現為言知不離行,不離百姓日用。基于此,與其說郝敬是一位經學家,勿寧說是一位思想家,在事實上成為其后清初學術思想中的先導式人物。
(四)清代
清初學者胡承諾(1607-1681年),號石莊,竟陵(今天門)人,崇禎舉人,入清隱居不仕,著作多種未能傳世,現存《繹志》一書。胡氏提倡實學,要旨為“崇實”、“復禮”,與郝敬思想相呼應。他的“復性”之學,反對“蹈虛”、“捉空”,主強即事即物之“窮理”,主張回到周公、孔子。他肯定“切己”之學,強調“正”與“定見”。其“求道以實”之“實”,是身實、四端實、理實、動靜實、五物實、萬物實、萬事實;道即吾身之全體,道又常存天地之間;故“求道者不可不從實”。他主張君子要下存理去欲之實功。他所謂“實學”,一是“事所當為”的價值理性與修身工夫之學,二是經世致用之學。
熊伯龍(1617--1669),漢陽人,曾做過順天學政、國子監祭酒、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乃清初政學界大人物。他精通字母反切之學,知西洋天文算法,又能譯佛經。他的代表作是《無何集》。在此書中,他批判了“天人感應論”,批判仙升、輪回等釋、道思想,也批判鬼神與方伎中的世俗迷信,主張“舍虛取實”。他是我國十七世紀著名的無神論思想家,在一定程度上開啟了重實證、專科學的思潮。
熊賜履(1635--1709),字敬修,孝感人,康熙年間的理學名臣,曾任刑部、禮部、吏部尚書,東閣大學士。研程朱之學,尊朱子,辟陽明,對康熙帝提倡朱子學有重大影響。熊賜履強調道統正學,辟異端曲說,著作有《學統》、《閑道錄》、《經義齋集》等。《學統》把歷代學術史之人物,分為五層次:正統、翼統、附統、雜統、異統,崇孔、孟、程、朱,抑陸、王、釋、道,在他的立場上辨正邪是非。他也批評訓詁家危害圣道。他主張以“善”為本體,以“敬”為工夫,主敬明善,居敬窮理,下學上達。熊賜履對于滿族政權走向穩定,重建中華民族文化認同,為在清代復興理學,起了重要的作用。
晚清有萬斛泉(1808--1904)、黃嗣東(1846--1910)二人。萬氏乃武昌府興國人(興國在武昌東南,領大冶、通山),大儒,性理學家,一生鄙棄科舉,授徒為生。龍啟瑞督湖北學政,專門建漢陽崇正書院,聘萬斛泉主講,以后主黃州河東書院、武昌勺庭書院等。尊程朱,踐履篤實,一生在書院講學,以理學造士,名聲很大,名學生甚多(如吳縣吳大澂等),朝鮮名儒徐相默曾率徒專程拜訪。黃嗣東,漢陽人,曾在陜西為官,設書院授徒。他編了一部大型的《道學淵源錄》,凡一百卷,傳主達千名。
晚近還有王葆心(1868--1944),羅田人,兩湖書院修業,學冠諸生,蜚聲江漢。相繼被鐘祥博通、潛江傳經、羅田義川、漢陽晴川等書院聘為院長,后任北京圖書館總纂、湖北國學館館長、武昌高等師范學校及武漢大學教授、湖北省通志館館長。在經學方面,他從小學考訂入手,不著重繁瑣的章句,而以貫通群經大義的主旨為主。著有《經學變遷史》一書,書中對歷代經學源流條分縷析,極為淵愜。在史學、詩學、文學、方志學方面,著書多種。
張之洞曾任湖北學政、湖廣總督,興辦新學,其學術思想在新舊之間。關于張之洞,論者夥矣,茲不贅。
綜觀北宋初至清代末的湖北儒學,深知湖北學人與來湖北的學人具有一定的開放性、對話性與務實性。宋代湖北是理學交匯之地,以二程洛學、湖湘學、朱子學的碰撞為主,第一流學者紛紛來此會講論學,砥礪品行。元代以趙復一人使理學始復興于北中國。明代湖北儒學更為復雜,王陽明及其后學(特別是泰州學派)、陳白沙與湛甘泉學俱興,會通三教成為趨勢。其間,早期啟蒙思潮成為一大亮點。明后期與有清一代,學者們重視程朱,重視經學詮釋,主張重新“回到孔孟”,強調踐行,注重心性實學與修養功夫,是其時代與地域特性使然。由宋至清,湖北學者重視講學與事功,其總的趨向是由虛而返實。
湖北儒學史與周邊地區及全國的儒學史相互聯系,與佛、道、耶、回諸家諸教彼此激蕩,相互影響,是整體學術思想史的一個部分。在一定時間限斷內,湖北的儒學并不比別的地區更精彩,例如明清時期的一些時段與江西、安徽、江浙、湖南相比,相形見絀。但湖北的儒學也有自己的特點。考察這些特點,還需要做社會學、歷史學的研究,還要與社會經濟、教育、書院史等相聯系。這都不是在一篇文章中能解決的問題,我們還只處在摸清家底的階段。當然,我們也不要輕視湖北儒學史上的人物,例如郝敬、胡石莊,就為我們的東鄰----日本的一些大學者所推崇。當然我們不需要“挾洋自重”,但我想說的是,應當下功夫把本地區文化史、學術史、思想史上的人物、共同體、思潮、事件的基礎的原始的資料、年表及資料長編整理出來,這是基本功。在這些資料中,尤其要重視思想家著作的刋刻與流傳的情況,思想家當世及后世的影響力。在此基礎上,才談得上作進一步的研究。
參考文獻及注釋:
[i]本節參考郭齊勇:《諸子百家大半出于楚》,武漢大學校刋編:《大學生作品選》,1981年第2期。
[ii]唐長孺:《漢末學術中心的南移與荊州學派》,《唐長孺文集》之《山居存稿續編》,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4月,第157—170頁。
[iii]本節參考書: 蕭萐父、許蘇民著: 《明清啟蒙學術流變》,沈陽: 遼寧教育出版社,1995年; 張學智著: 《中國儒學史·明代卷》,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 龔書鐸主編: 《清代理學史》(上卷史革新著,中卷李帆著,下卷張昭軍著),廣州: 廣東教育出版社,2007年; 郭齊勇主編: 《宋明時期湖北的儒學》,北京: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 本書的作者有: 郭齊勇、文碧方、陳喬見、唐琳、孫勁松、張杰(歐陽禎人)、孫奕、劉體勝、梁林軍、董玲、張鵬偉(按書中內容的次序排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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