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20日,新西蘭奧克蘭高等法院內,一名50多歲的華人男子,揮舞著拳頭,當庭狂呼 “不公平(unfair)”。
(薛乃印受審)
這個高聲喧嘩的男子名叫薛乃印,是一名“武術大師”,自稱“太極天王”。
就在18天前,新西蘭檢方以謀殺罪起訴了薛乃印,他涉嫌殺害自己的妻子,28歲的劉安安。
(劉安安)
6月20日,陪審團裁定薛乃印謀殺罪罪名成立,隨后,薛乃印當庭抗議,高呼“不同意!”、“我是無辜的!”。
薛乃印真的殺人了嗎?他的動機是什么?又是如何落網的?大家好,這里是沒藥花園,今天和大家介紹的是一起發生在新西蘭的命案——薛乃印殺妻棄女案。
一、后備箱內的尸體
事情的來龍去脈還得從2007年9月19日說起。
當日下午一點,新西蘭警方在一輛本田車的后備箱中,發現了一具年輕女性的尸體。
(藏匿受害人尸體的本田汽車)
死者穿著綠色睡袍,頸部纏繞著一條黃色的領帶(后經證實屬于死者丈夫),一條紅色的內褲被丟棄在尸體旁(后經證實死者)。
新西蘭警方很快就確認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名叫劉安安,28歲,是中國人。
她于4年前,在新西蘭與薛乃印結婚,兩人有一個女兒名叫薛千尋。9月19日,警方發現尸體的車輛就屬于她的丈夫薛乃印。
(薛千尋照片)
尸檢報告顯示,劉安安最晚于9月12日遇害。因為尸體已經高度腐爛,只能確定死者是遭他殺、暴力致死,疑似機械性窒息死亡(被勒死)。
因劉安安9月11日還與在中國的母親聯系過,她應該是在9月11日與9月12日間遇害。
薛乃印車輛的后備箱里發現了劉安安的尸體,薛乃印人在哪里呢?
原來,就在警方發現劉安安尸體6天前,9月13日,薛乃印,帶著他們的女兒薛千尋,從新西蘭入境了澳大利亞。
(監控錄像上的薛乃印)
2天后,他把女兒遺棄在了墨爾本南十字車站一個扶手電梯旁,獨自一人坐飛機去往了洛杉磯,消失在了美國茫茫人海中。
而這起命案,正是警方在尋找薛千尋家人的過程中,意外揭開的。
(一對老夫妻發現了被遺棄的薛千尋)
二、薛乃印其人
薛乃印出生于1954年,遼寧撫順。他曾在自己的個人網站上發布了一篇傳記性質的文章,名為《太極天王新西蘭行--薛乃印的故事》。
主要內容就是講述薛乃印“為弘揚中華武術而不辭勞苦,仗劍踏遍全球的壯闊人生”。
文中寫道,薛乃印出生時就“命格清奇”,算命的“侯半仙”說他“貴為奇人,將來必成大器”。
八歲隨四表哥學習少林拳(這一點后來被發揚光大成了“出身于武術世家”),從小廣拜名師,各種奇遇。
三十九歲,當選為遼寧省太極拳協會首任,被推舉為中國十大太極拳名家之一;四十歲,在國際太極拳年會上被定為國際太極拳名師。
(上述內容引自《太極天王新西蘭行--薛乃印的故事》,有刪節)
當時國內的主流媒體也對他頗多贊譽,比如在1996年的《中華武術》專題報道中,就稱其為“武式太極拳第六代傳人、太極拳名師”。
(《中華武術》對薛的專題報道)
1996年,薛乃印前往新西蘭當武術教練,他在新西蘭待了三年,之后又開始環球之旅,頭銜也走向了“巔峰”。
據說他在洛杉磯時派發的名片上,寫著“武式太極拳世界盟主”,在被介紹給其他人時,薛乃印要求將自己稱為“Grandmaster”(宗師),演講時更是自稱“太極天王”。
2002年,薛乃印在奧克蘭定居,拿到了新西蘭綠卡(有人曾在論壇中爆料稱,薛乃印拿到綠卡的方式,是通過和自己的房東假結婚,但這個消息的真實性未知)。
他每年都會舉辦一次中國功夫演武大會,還涉足華文報業(后來賠了巨款),自稱是“武術家轉行成媒體人的杰出典范”,算是奧克蘭華人圈子里一個不大不小的“人物”。
(2000年4月的《T’ai Chi》雜志,薛乃印是封面人物)
雖然薛乃印的履歷看上去閃耀至極,但他的同行們對他的評價很差,甚至還被洛杉磯武術界集體抵制過。
他們對薛乃印的批評和指責,主要集中在兩大方面。
一是薛乃印的武功。
號稱“臺灣第一高手”的廖白說他“真本事一點沒有,錢倒有一些,是個武林中的混子”。
同在新西蘭的另一個“武術大師”顏紫元,說他武術背景完全是“吹牛造假”。
孫安光的爆料更多,說洛杉磯的拳家們對薛乃印的結論是“大騙子,沒功夫”,僅有的幾個學生說他“沒有功夫,從不敢教推手”,表演時“才走了幾圈八卦就呼哧哧”……
(年輕時的薛乃印)
二是薛乃印的為人。
同在新西蘭的顏紫元,曾帶著學生專程從惠靈頓到奧克蘭和薛乃印切磋。薛乃印卻對著前輩
說“如果你能在惠靈頓替我組織一場表演,我就賜給你搭搭手的機會”。
在洛杉磯時,薛乃印對太極界一位很有名的活動家尼爾森女士說,自己的太極拳是“Good”,美國的太極拳都是“No Good”,還用小指指著這位女士……
尼爾森女士不僅是東道城市的貴賓,還是一位女性,用小指指點這樣的動作,顯然毫無情商而且狂妄無禮。
比起潛心煉武和踏實地傳道受業,薛乃印顯然更在乎他的光輝形象。一旦有人敢破壞他的形象,他就會變得惱羞成怒,極具攻擊性,甚至不惜歪曲事實。
2000年,他因為上文講的那一系列騷操作,在太極圈受到集體抵制,結果他在不久之后出版的《武式太極拳精華》的序言中卻寫道:
“有些國家的太極拳組織都是不歡迎真正的太極拳進入他們的圈子,這樣對他們所謂的太極拳會有所沖擊……看到美國洛杉磯太極拳阿里巴巴(薛乃印的原文)比陽春白雪更受歡迎的局面……”
(薛乃印在中國臺灣出版的《武式太極拳精華》)
姑且不提“阿里巴巴”這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筆誤(應該是下里巴人),薛乃印竟能將自己的冷遇,說成“劣幣驅逐良幣”,還將這本《武式太極拳精華》,升華成了“撥亂反正”的“良心之作”。
他后來又寫了一本名叫《內勁道功夫震驚美國》的書,說自己在洛杉磯時當面揭露某一組織騙人的鬼把戲;首場演講會一炮打響,轟動整個美利堅合眾國,但其實他在洛杉磯只招到了幾個學生。
(《內勁道功夫震驚美國》2002)
薛乃印在國內,僅僅幾年時間,就完成了從市公安局武術教練-東北太極拳帶頭人-中國十大太極拳名家-國際太極拳名師”的四級跳,可謂志得意滿。
然而出國之后,他卻遭到了武術圈的集體抵制。
盛名之下的薛乃印,無疑感受到一種強烈的落差。他浮夸至極、近乎可笑的自吹自擂背后,其實是一種自己都拒絕承認的落寞和失意。
三、和劉安安的婚姻
薛乃印在國內時有妻女,在他來到新西蘭后,婚姻就已經破裂。
(《中華武術》報道中關于薛乃印前妻的部分)
他的大女兒格蕾絲(Grace)隨他移民到新西蘭,他聲稱自己“不顧女兒的感受,為了傳播中國功夫,環球進修三年之久,把女兒一個人丟在新西蘭,沒能去照顧她”,導致女兒憤而離家出走。
然而案發不久后,薛乃印的女兒格蕾絲(中文名叫薛嬌/薛千素)卻主動聯系了警方,聲稱自己是因為不堪父親的殘暴虐待,這才趁薛乃印出國時出逃。
(薛乃印的大女兒格蕾絲)
就在格蕾絲離家出走的那一年,2002年的9月,薛乃印遇見了劉安安(薛稱其為“安妮”)。
當時薛乃印的事業,顯然沒有他自傳中的輝煌,需要靠做二房東和二手家具生意補貼家用。
他在華人報紙上,刊登一則以工作代替房租的小廣告,應聘的人就是劉安安。
(00年代的薛乃印)
劉安安出生于1979年(和薛乃印的大女兒幾乎同齡),來自中國湖南長沙,家中境遇不差,母親劉曉萍(音譯)是私營企業主管。
出國之前,劉安安有一份體面的銀行工作,為深造自費前往新西蘭留學(2002年4月)。
她先是在語言學校學英文,但一直無法過語言關,接著因為不熟悉交通規則,又出了車禍,申請簽證延期時又被留學中介詐騙,手上的錢全部被卷走。
她只好退學打工賺錢,晚上住在車里,看到薛乃印“以工作換房租”的廣告時正處于走投無路的人生低谷。
在被捕入獄之后,薛乃印寫過一本名為《我不是兇手》的“洗冤錄”,力辯自己的清白。隨著他在2020年最終認罪,這本書就變得可笑而諷刺。
不過他在書中,倒是詳盡地講述了自己和劉安安的“奇婚異戀”,聲稱自己對劉安安一見鐘情:
“她是上天賜給我的一個禮物……我的目光與她相遇的一霎那,她讓我怦然心動。那時也正是流行老夫少妻的年代,我在不知不覺中也搭上了這班車。”——《我不是兇手》第2章
(薛乃印的自傳《我不是兇手》)
接下來薛乃印開始“主動出擊”,帶劉安安吃飯、唱卡拉OK、喝咖啡,但幾次吃飯后,薛乃印突然筆鋒一轉,“我和安妮在一起同居生活了……”(2003年初)。
此時距劉安安和薛乃印相識,只不過幾個月,劉安安已經有了身孕。
薛乃印對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友,頗為沾沾自得。既然如此,為何對自己如何“抱得美人歸”的光輝歷程只字不提呢?
案發之后,最主流的觀點,都認為劉安安是為了身份結婚。一位Z先生曾在庭審中作證說,劉安安因為簽證超期一籌莫展,薛乃印建議她找人結婚獲得居留權,并毛遂自薦。
劉安安對自己惠靈頓房東(疑似劉的情人)的說法是,因為自己在貧困交加之時,房東薛乃印對自己細心照顧,才決定嫁給他。
不過也有人反駁說,劉安安年輕貌美,想擁有居留權不缺選擇,何必嫁給年紀長她一倍、沒錢落魄的薛乃印?而且如果純粹是為身份假結婚,又何必未婚先孕?很可能是被薛趁人之危,騙上了床……
(劉安安)
無論真相如何,薛乃印作為房東+雇主,對劉安安具有絕對的“性權威”,所以對于他的追求,劉安安一定不敢過于“絕情”(否則就失業+流浪街頭了)。
有人也許會有疑問,劉安安為何不聯系自己的父母,讓他們為自己添錢,回國或者繼續讀書不就行了?
大概是因為劉安安雖然家境不錯,但在00年代初,這筆留學費用,也應當是父母的一大部分積蓄。
結果自己出國不到半年就血本無歸,據說“生性非常要強”的劉安安,怕是實在難以開口。這時如果有人體貼照顧,提供另一條“出路”,劉安安想來會動心吧。
2003年7月,劉安安和薛乃印結婚,同年12月生下女兒薛千尋,也就是被遺棄在墨爾本的小南瓜。“薛千尋”的名字,是劉安安所起,取“眾里尋他千百度”之意。
(劉安安和女兒)
薛乃印的自傳中,以大量篇幅描寫了兩人“蜜里調油”的新婚生活,寫劉安安對他如何體貼、如何愛慕。
然而在自稱“深愛妻子”的薛乃印筆下,我看不到劉安安的樣子,倒是案發后薛乃印一些“友人”和“熟人”的描述中,劉安安的形象才立體起來。
她文筆不錯,文字頗有靈性,情感細膩又多愁善感;喜歡唱歌而且歌喉婉轉,是個頗有文藝氣質的女孩。
待人隨和,但并不善于言談,穿著樸素又安靜,對女兒照顧得無微不至,是個“賢妻良母”……
靈氣、才華、細膩的心性和敏銳的感悟力,這些都是一個人身上非常動人的閃光點,然而自詡為“文字工作者”和“媒體人”的薛乃印,卻對這些一概視而不見,總結起來不過是漂亮年輕四個字。
就像他在自傳中,多次洋洋自得的那句,“這么一位年輕漂亮的太太,讓我很有面子……”
其實,兩人婚后感情一直不佳,劉安安取得新西蘭居留權(2006年初)后,兩人感情開始破裂,并出現了家庭暴力。
2006年9月,薛乃印用廚刀襲擊劉安安。劉安安在奧克蘭的一個婦女庇護所呆了一個月,并申請了針對其丈夫的人身保護令。
薛乃印也因此被捕,被指控五項罪名,被關進了拘留監獄,不過劉安安后來撤訴了(但一直沒有撤銷針對薛的人身保護令)。
而在自傳中,這個時期的劉安安,也從原來對薛乃印崇拜體貼的小嬌妻,搖身一變成了狡詐陰險的浪蕩潑婦,還會在下半夜外出偷情:
“我站起身來,借著夜色中的自然光亮一看,床上沒有安妮的影子……我坐在她和孩子房間的地板上等了她一個多小時……一輛嶄新的紅色跑車停在我家的馬路對面,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安妮從里面走出來……輕輕用鑰匙打開門鎖……”——《我不是兇手》第14章
很難想象被形容為“特別愛護孩子”的劉安安,會丟下自己不到周歲的女兒(薛乃印未曾參與任何實質上的育兒工作),獨自跑去約會情人。
實際上生下小南瓜之后,劉安安就和薛乃印分居而睡,他們的熟人則說,劉安安“似乎是用孩子來躲避丈夫”,極力避免再和他同房。
至于那起家暴事件,薛乃印的說法是,此事完全是劉安安的誣告,而自己因為“被同胞騙了認了五項莫須有的罪名,結果生不如死”:
“安妮導演了一出家庭暴力的鬧劇,并跟警察謊稱我要殺了她,把我送進監獄關了七天,使我的人格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和損傷。” ——《我不是兇手》第6章
這次家暴發生后的2006年11月,劉安安帶著女兒回了中國長沙的娘家,在這期間薛乃印結交了一位山東籍女友。
2007年3月,劉安安帶著女兒返回新西蘭。
薛乃印的說法是,劉安安在國內給他發了一封郵件,表示自己要“改邪歸正,好好和他過日子”,自己才忍痛和山東籍女友分手,接受劉安安回家。
還有報道稱,是薛乃印承諾要給劉安安補辦婚禮,劉安安才回心轉意……無論薛乃印答應了劉安安什么,劉安安又回到薛乃印身邊。
2007年6月,薛乃印又對劉安安實施了家暴,他揮拳毆打劉安安的臉,并狠狠踢了女兒小南瓜一腳,還用一把太極劍威脅要殺掉劉安安。
然而這次指控沒有成立,家事法庭釋放了薛乃印,只是讓他去參加“修復家庭關系”課程,他的護照和太極劍都被警方暫時扣留。
劉安安再次離開了薛乃印,帶著女兒去惠靈頓租房居住。薛乃印則查到她在惠靈頓的住處,揮舞著斧子進屋“搜查”,幸虧房東持槍示警,薛乃印才終于離開。
案件發生后,警方發現劉安安曾以“彼岸花”為名,注冊過某婚戀網站。
他們還找到了劉安安的私人博客,里面有三篇文章,似乎以第一人稱,寫了一段跟一個有婦之夫(疑似為惠靈頓房東)發生的熾熱戀情。
最后那篇9月的文章寫道“在他老婆回來前的一個星期,我開車逃離了我們愛的小屋,逃離了屬于他的城市……”
(劉安安注冊的婚戀網站)
如果這篇文章是寫實的話,那么就意味著劉安安在9月離開了惠靈頓,回到奧克蘭。據惠靈頓的房東后來回憶說,劉安安對他說,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她覺得薛乃印不會想到自己又回到了奧克蘭。
而接下來究竟發生了什么,除了薛乃印無人知曉。
9月11日晚間,薛乃印開著自己的本田車超速,并且橫穿馬路。警方攔下了他,但只是確認了他沒有酒駕之后,便讓他離開了。而此時劉安安的尸體,很可能就已經在后備箱里了。
第二天的9月12日,薛乃印前往亨德森警察局,要求取回之前因涉嫌家庭暴力被捕時扣留的一把太極劍和自己的護照。
因為薛乃印自稱完成了“修復家庭關系”的課程,也沒有再受到指控,警方便也輕易地還給了他。
拿到護照的第二天,9月13日,薛乃印便帶著小南瓜離開了新西蘭,前往澳大利亞的墨爾本……
四、殺妻動機
在劉安安的博客和注冊信息被曝光之后,很多人認為劉安安“咎由自取”,甚至為薛乃印叫好。
自從家暴事件,薛乃印和劉安安的婚姻已經處于事實上的破裂狀態,如果按照西方文化,處于分居狀態的夫妻,是可以交往新人的(薛乃印就有了山東籍女友)。
劉安安逃往惠靈頓期間,薛乃印自己至少有一位已婚的“臨時伙伴”。
這位“伙伴”后來曾自愿為檢方作證,薛便稱其為“為了掩蓋她自己的過錯陷害我”的“胖女人”,還在書中惡毒地大肆曝光這位女士的床笫隱私。
所以若要指責劉安安出軌和不忠,薛乃印也應是如此,那是否薛乃印也應該付出生命的代價并被人嘲為咎由自取呢?
在《我不是兇手》這本書中,薛乃印極力為自己設立“無辜人設”,將案件打造成“我離開的時候妻子被神秘人物莫名其妙地謀殺,我有口難辯”的“千古奇冤”。
薛乃印的筆下還經常出現“責任”這個詞,但這種“責任”卻永遠屬于別人。
比如自己在洛杉磯受冷落,是因為當地人對“高手”的嫉妒;報業經營不善,是因為劉安安出軌,讓自己心神不寧;在賭場上輸錢輸了,是因為和劉安安吵架(其實他經常賭博,欠下不少債務);家暴被捕是因為自己被人算計,法律本身有問題……
大概在他心中,自己的確是“無辜”的,即使自己下手殺人,也完全是劉安安的責任。到了這個時候,劉安安究竟做了什么,已經不重要了。
薛乃印將自己的所有失意、不順和所有自己該背負的責任、承擔的后果,全都怪罪到了劉安安身上,所以她十惡不赦,死有余辜。
2007年9月25日,在中國使領館的幫助下,劉安安的母親劉曉萍抵達新西蘭。在墨爾本的福利機構度過整整十天的薛千尋,由墨爾本市長蘇震西親自護送,在農歷中秋節這天,終于在新西蘭與外祖母團聚。
(小南瓜終于見到了外祖母)
薛千尋的遭遇,在這十天里,牽動了許多人的心,有來自三個國家的夫妻(華裔和非華裔都有)主動給警方和福利機構寫信,表示愿意收養她。
小南瓜的異母姐姐格蕾絲,也想要獲得妹妹的撫養權,她還在9月26日建立了“小南瓜基金會”(Little Pumpkin Trust),號召華人團體為妹妹的撫養費捐款。
10月4日,奧克蘭的家庭法庭,最終將小南瓜的撫養權判給了他的外祖母。2007年10月6日,薛千尋和她的外祖母一起,帶著母親的骨灰回到湖南長沙,從此再也沒有返回新西蘭。
五、“太極天王”落網
案發后,薛乃印被警方列為第一嫌疑人,9月24日,美國法警署發布了對薛乃印的通緝令。
除此之外,薛乃印的通緝信息,還登上了收視率很高的電視節目《美國頭號通緝犯》(America’s Most Wanted)。
(《美國頭號通緝犯》中薛乃印的通緝信息)
2008年的2月中旬左右,薛乃印化名唐力高(音譯),來到喬治亞州一個名叫切伯利(Chamblee)的小城市。
逃亡近半年后,他盤纏告罄,于是到了當地一家華人職業介紹所找工作,自稱是個來自唐山的按摩師。
職業介紹所的袁姓女老板相當熱心腸,把這位“老唐”安排在自己居住公寓里,和一位名叫吳桂森(音譯)的中餐館廚師合住。
據吳桂森事后說,薛乃近連車上的行李都沒有搬進屋里,大概是隨時準備著跑路。
這位“老唐”相當低調,對自己的身世只字不提,還經常以找工作為借口玩消失。
2月22日這天,消失了一段時間的“老唐”突然返回公寓,此時吳桂森正和其他四個天津老鄉吃餃子,分別是李林寶、陳偉、李東順和齊金波(以上人名皆為音譯)。
其中李林寶和吳桂森一樣是廚師,其余三人都在中餐館送外賣,“老唐”和他們寒暄了一場之后又外出了。
2月23日,薛乃印現身德州,被警察發現蹤跡之后,他又逃回了喬治亞的小城公寓里,繼續當“老唐”。
2月25日那天,薛乃印在德州逃脫的消息登上了當地的中文報紙。
吳桂森無意間翻看時,驚覺這位通緝犯和自己那位新室友特別酷似。不僅如此,這個“老唐”的很多細節都非常可疑,比如他曾說自己會武功,甚至擺過跟通緝令照片上一樣的pose……
吳桂森立即叫來了吃餃子時的那四個天津老鄉,五個人背著“老唐”研究了一番之后,決定報警。
(其中四位天津人因為擒拿薛乃印,被媒體稱為“天津四杰”)
由于他們幾乎不會英文,2月27號當天,他們試圖報警了好幾次,也沒人說明白,于是幾人決定,干脆自己上場抓人。
因為聽說薛乃印會武功,“很厲害”,幾個人不敢冒險,制定了周密的“團戰計劃”。
2月28日那天,身量矮小的吳桂森首先被派往警局喊人。
其余四人趁薛乃印背對著他們、毫無防備的時候,先由曾在國足效力的陳偉一腳絆倒,再由練過武術的李林寶將他制服在地,武警出身的齊金波趁機解下薛的皮帶,將他的雙手捆住,李東順則趕緊脫下薛乃印的褲子,將他的腳踝綁牢。
半個小時之后,警察姍姍來遲,他們發現“太極天王”被捆著手腳摁在地板上動彈不得,艱難地喘著粗氣。
薛乃印一開始還試圖否認自己的身份,但警方很快搜到了他的新西蘭駕照、以及他和女兒薛千尋的護照,至此薛乃印無法抵賴。
薛乃印于2008年3 月10日被遣送回新西蘭,以謀殺罪在奧克蘭受審,但薛乃印拒不認罪。
(薛乃印受審)
2009年6月20日,薛乃印被宣判有罪。聽到判決以后,薛揮舞著拳頭,狂呼“不公平”(unfair)。
2009年7月,薛乃印被判終身監禁,12年內不得假釋。不過他在獄中頗為活躍,不但寫了那本《我不是兇手》為自己“鳴冤”,還在獄中學畫,甚至據說還辦過畫展。
2020年3月22日,薛乃印的假釋申請被拒,之后他才首次承認了殺妻的事實。
當年格蕾絲建立的“小南瓜基金會”,累計收到了超過40,000新西蘭元(27,265.99 美元)捐款,但是外婆劉曉萍沒有接受這筆錢。
薛千尋回到中國后,和外祖父母一起生活,成長得健康快樂,外祖母劉曉萍向她隱瞞了母親的不幸遭遇,然而據說她早已通過網絡,看過了關于事件的所有報道,那些同情的、詆毀的、真誠的、虛妄的言辭,也許會在她心中,存留一輩子。
(打碼和化名,依照案件發生地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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