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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2020年6月13日上午10時28分,再往秦嶺進仕溝里面走,道路越來越窄,只有農用三輪車能通行。
視野左上方,又是一棟老房子。這棟老房子的“裝飾”工程,看樣子只進行了一半,正面刷了白灰,但側面還裸露著,這在山里并不稀奇。
視野更遠處,已經能夠看見山頂,快到溝垴了。
“突突突,嗚—嗚嗚——”,一個中年男人騎著一輛摩托車從我們身后駛來,呼嘯著又從我們身邊駛過,毫無疑問,他的目的地是秦嶺進仕溝更深處。
關于這個中年男人,我們后面還會碰到,此處暫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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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別處的秦嶺山溝一樣,越往進仕溝深處走,老房子也越來越荒涼。
這一棟房子,看起來有兩層,第二層裝了窗戶,其實上面并不住人,是假二層,只能堆放些雜物。
院壩邊上,地里種著四季豆,豆苗稀稀拉拉,剛剛爬上豆棧。既然種得有四季豆,看來這棟房子里還有人住。
墻上貼的這個“福”字,顏色已經完全褪掉。山里的這些老房子,漸漸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像一個人進入垂垂暮年。
窗戶是玻璃的,并不是那種“一碼三箭”的老窗戶,而且還裝上了防盜鐵條。小時候,我家的窗戶就長這樣,連玻璃、鐵條、油漆和式樣,都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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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家嗎?”大喊了幾聲,老房子里沒有動靜,主人大概是出門了。
我走到院壩里,先前看到的那些豆苗豆棧,清清楚楚地出現在視野里。這塊小菜地被經營得很好,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院壩和菜地之間,還用磚塊砌出了一條分界線。分界線上有竹竿,那是晾衣架。
院壩邊上,主人用竹篾搭建了一個雜物間。無論是窮家富家,但凡過日子,都會產生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日子就是這么瑣碎,也正因為瑣碎而充滿了人間煙火味。
敞亮的廳堂,那是門面,對于一戶人家來說,更多的空間都是灰暗的,更多的物品都是介于有用無用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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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進去,想看看具體有啥。
兩個背簍,一雙雨鞋,半壁柴禾,一個風簸,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雜物。
在城里過日子,因為空間有限,流行的是斷舍離,能扔盡扔,但在山里過日子不一樣,反倒是能留盡留,把東西放起來,今年用不上,明年后年總能用,十年也能等。
老房子側面有一間小房子,在我的家鄉貴州,我們叫這樣的簡易房子為“偏偏”,經常有人說,“搭了個偏偏做廚房”。
但看賈平凹老師寫的散文,秦嶺商洛這個地方,有時候會叫這樣的房子為“夏房”。夏房的叫法,顯得很文雅,不過我老家的那種叫法,卻十分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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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的門敞開著,我站在門口,看到灶臺的煙囪邊,放了兩包鹽,鍋里面還有碗和筷子。
看來,主人還時常在這里生火做飯。這棟老房子,尚未走到最后的時刻,依然還發揮著作用。
童年時我家的廚房就這樣,磚砌的,外面抹了一層水泥沙,那時候一點也不覺得灶頭臟。
再往廚房里面看,一切都很簡陋,鍋碗瓢盆、菜刀油壺、案板水桶,全都是以將就著、湊合著的狀況存在的。
看見這間廚房,我腦海中一直閃現著30多年前我家的那間廚房,我想起了水缸的位置,想起了碗柜的擺放,想起了灶頭的朝向,也想起了廚房里飄著的食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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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愛回憶,特別愛想過去。
過去的事情,斷斷續續,大部分都只有片段。在這些片段中,主要又都是關于老家的事。
走出廚房,來到院壩邊,有一個露天的豬圈。只有這個,和我老家完全不一樣。我老家的豬圈,雖然也是木頭搭建的,但有頂,下面一般還有化糞池。
墻上張貼的這份防火責任書,簽訂日期是2019年10月1日,時間雖然過去了沒有幾年,但紙張卻像張貼了許多年,已經變得蒼老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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