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楊石,黑龍江省孫子兵法研究會軍旅藝術團團長、男高音,南開大學經濟學碩士,黑龍江省機關事務管理局原二級巡視員,黑龍江省政府立法專家,黑龍江省人民檢察院監督員,黑龍江大學機關事務管理研究中心副主任、黑龍江大學機關事務管理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員,70年代原哈爾濱市歌劇院交響樂隊(現哈爾濱交響樂團小提琴演奏員),現哈爾濱市愛樂室內樂團小提琴演奏員。
值班大話君:劉芯瑩
“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世的我,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想是人世間的錯,和前世流傳的因果,終生的所有,也不惜換取剎那,陰陽的交流……”
這是電影《滾滾紅塵》的主題歌,曾經被我們傳唱又傳唱。
可能許多人不知道,這部有名的電影許多鏡頭都是在我們院拍攝的。
記得拍電影的時候要清場,我和我的小伙伴們就悄悄爬到對面樓房頂,好奇地看著,我們不僅僅是對電影拍攝感興趣,更重要的是我們看到了大名鼎鼎的林青霞、秦漢、張曼玉……當時他(她)們可是我們心中“大神”級別的演員啊。林青霞,張曼玉漂亮、嫵媚、柔情,秦漢,灑脫、俊朗、帥氣。我們趴在那兒都看傻了,我第一次感到“氣質”這兩個字最貼切的意義。
電影《滾滾紅塵》劇照,在我們院拍攝的畫面
其實,我們院所以被選中拍攝,說明院里的建筑非常符合民國時期的劇情,富有那個年代的情調。我們院里,既充滿了熙熙攘攘的世俗生活和煙火之氣,又有飄搖喧囂的匆匆之感。
我們院在道里區上游街(原)23號,毗鄰中央大街。上游街是一條百年老街。在百余年歷史中,它也是經歷了很多歷史的風風雨雨,見證了許多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是一條著名的街道。前不久,省作家協會會員、原哈爾濱市政府研究室副主任、哈爾濱技師學院黨委書記周振華還就上游街寫了文章《上游街,往事已成追憶》。
我在這里一住就是二十多年。當年的23號院占有三個街牌號--19、21、23號。我們院前后有兩棟俄羅斯建筑的兩棟小樓。臨街前面那棟俄羅斯建筑是黃、白色相間的建筑,外墻面有浮雕,一樓每家的窗戶都有窗的閘板,一到晚上,就把閘板關上。距離窗戶前10米左右是綠色的板障子和木質大門和小門。第一棟樓后面有一個大院,大院內地面是像中央大街那樣的面包石。距離前樓幾十米,是一棟灰色的俄羅斯二層小樓,二樓的大陽臺都有十多米。
我們院對面是一棟造型美觀的二層俄羅斯建筑的小樓,小樓后院帶一個非常大的花園,花園里帶一個噴水的噴池和小泳池,院內種了很多丁香樹、榆樹、蘋果樹等。五十年代初,當時的市委書記任仲夷、市長呂其恩都曾在那里住過,后來市文聯、松花江地區公安局曾在那里辦公。樓里的樓梯是盤旋而上的,樓梯間和房間內的墻上都是半截木板的,非常華麗,那個小院也是我們經常玩迷藏的地方。
我們這個院住過許多官員和名人,哈爾濱市委副書記林肖硤(行政8級,林彪的侄子,其父張浩,四十年代在延安去世,毛主席朱德周恩來給抬的棺材。林肖硤的老母親與他同住,電影《革命家庭》就是根據林母拍攝的,其夫人彭克,曾任哈爾濱市副市長后任教育部民族教育司司長,行政11級),哈爾濱市委副書記鄭依平(行政8級),哈爾濱市副市長艾楚楠(延安時期的財政局長、老紅軍、行政8級),哈爾濱市委常委、秘書長宋新和(行政10級),哈爾濱市副市長武通普(行政9級),拉薩市委第二書記后任哈爾濱市委常委、組織部長錢興門(行政11級),都曾在這個院子里住過。后來80年代初,又在院的空檔處蓋了四層小樓,市長尉健行、王人生等在這里住過。
記得20世紀六十年代,艾楚楠副市長家就有一臺黑白電視機,當時不是天天晚上有電視節目,每當電視里播放故事片的時候,艾楚楠的夫人我們都叫艾奶奶,就在屋里擺好小凳子,讓我們這些小孩子去看,還給我們每個小朋友發一塊糖。那個年代能看到電視可不是一般的待遇,有的時候我悄悄地帶一兩個同學夾在里面,艾奶奶看見了也笑呵呵地給他們發糖。我同學看完電視總回班級顯擺,不少同學因為這事主動和我搭訕呢。
當時院子里還經常傳來林肖硤的姑娘林珊珊彈鋼琴的美妙琴聲。林珊珊的琴聲給我們帶來音樂的遐想,對我直接的影響是,我磨我爸買了一把小提琴,從此咿咿呀呀開始了練琴的生涯,而且,帶著這把琴,我考到了哈爾濱歌劇院的樂隊。
我家當時住在后面那棟小2層樓里,一層兩戶,我家住一層左面,窗前種的是果樹、丁香,后來由于擋光陸續都給伐了。樓道里十分寬敞,樓梯也非常寬,樓梯扶手是木制的,我們經常從二樓往下當滑梯滑,樓梯扶手被我們的褲襠擦得錚亮。二樓上有一個天棚,天棚里有一人高,我們經常到天棚里的鳥窩抓家雀和探險。我家入戶門有四米多高,雙向對開的,一進大門是長長的走廊,一進門往左拐先是一個儲藏間,然后是廚房,廚房除了有煤氣,還有一個用磚砌的俄羅斯那種大爐子,兩個爐灶眼,還有一個烤爐,可以烤面包,可以給洗澡間燒熱水洗澡,廚房后面還有一個小院子,當年物資比較匱乏,我家養過豬、雞、鴨、鵝。當時是室內廁所、上下水、煤氣、暖氣,當時稱作四全的房子。房子舉架非常高,四米多,墻都是油漆墻,而且是那種帶麻點的。小時候經常用手敲墻,看看哪塊是空的,幻想里面藏著金銀珠寶。院子里兩側有一層平房,每家有一個儲藏間,我們叫棚子,有8米左右大,可以住一家,棚子里有地窖,地窖跟房間一般大,有一人高,夏天放西瓜、香瓜,冬天放白菜、土豆、蘿卜。
我們院右面是軍隊的房子,那個院里住的都是團級干部和家屬。部隊里的師級、軍級干部住在下一趟街友誼路上。我們院左面是18中學,再左面就是科學宮(現上游街23號),科學宮也是百年老建筑。當年看電影是一件難事,每當科學宮演電影時,我們這些小男孩就聚在門口或后門,看看啥時把門的不注意能混進去蹭一場電影。科學宮的左面是監獄,有高高的圍墻和炮樓、鐵絲網。監獄的對面是一座大紅樓,是省商業體的家屬樓。上游街和中央大街拐角處有一個小食雜店,里面賣汽水,但是當時買汽水必須得自帶汽水瓶,否則,就得當場啟開或者當場喝掉,如想往家帶就得自帶一個大茶缸子。當年一瓶汽水一角五分,我們家四個孩子,為了喝一瓶汽水,就四個孩子集資一角五分,由我拿一個大茶缸子,去街頭小鋪去買一瓶汽水,因為我家沒有汽水瓶子,就啟開倒進大茶缸里,為了不讓汽水的汽跑掉,一路小跑回家,然后四個孩子一人喝一大口。
那時候,一到傍晚,我們這些淘氣的男孩們就爬上門口的綠板障子,雙腿騎在上面,然后互相講故事,那時叫白話,看誰能白話。
按道理說,這樣的院落應當屬于保護性建筑。可惜,我們院也隨著“滾滾紅塵”消失在歲月的塵埃中。但它已在我的心中扎下了根,那是我生命的起點,是我年少時頑皮記憶的影像,是我成長快樂的驛站,它已經融入到我的血脈中,當我一天天長大,當我退休即將步入老年生活時,它在我心中愈加清晰,我在夢中總是回到老房子,夢到兒時的伙伴,夢到離我越來越遙遠的,曾經為這個城市嘔心瀝血的前輩(包括我的父親)們。
有人說,我們院的俄羅斯建筑很有特色,我們住之前肯定是有故事的,我也很好奇,我曾試圖找找它的前世,但疫情期間各圖書館和檔案室都暫時關閉,那就先留個懸念吧,希望有一天能揭開這個謎底。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