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源自網(wǎng)絡(luò)）

文化圈“拼祖”怪象雜談

□盧江良

筆者因從事文字工作，免不了涉足文化圈。久而久之，發(fā)現(xiàn)那個圈里的人，很大部分熱衷于“拼祖”。譬如，姓趙的就會跟“趙匡胤”扯上關(guān)系，自認(rèn)為是“帝王之后”；姓孔的自然不用說了，“孔子”必定是他們的“祖先”。最奇葩的是，有一個王姓人士，在書法熱的時期，愛上了寫毛筆字，自稱是“王羲之后裔”；前些年，“陽明學(xué)”走紅，又很快轉(zhuǎn)搞文化，聲稱“王陽明”就是他“祖宗”。事實上，有學(xué)者考證，王陽明的祖上與王羲之根本不是同一支。

其實，不光現(xiàn)在的文化人，咱們古人就有“拼祖”的癖好。清朝與民國之交的袁世凱，當(dāng)年為了稱帝，苦思冥想要認(rèn)“名人”為祖宗，讓人在史書里東翻西找，終于找到明朝末年被砍頭的袁崇煥，便迫不及待地認(rèn)了這個“祖宗”，還編出了一個故事：袁崇煥被砍頭后，家人遷往河南項城居住，這才有了當(dāng)世奇才、真命天子袁世凱。也不只是袁世凱那樣的“大人物”，就連魯迅先生筆下阿Q這樣的“屁民”也不例外，自稱是“趙家后代”，比“秀才長三輩”。

由于身處文化圈，總會被問到祖先是哪位名人？那種時候，筆者總是如實相告：“我的祖先，聽說是一個強(qiáng)盜。”為了佐證這個事實，還會講述老家的村史：我老家所在的自然村，叫“小橋頭”，在我小的時候，村口有一座橋，村名因此而來。我們自然村不像同個行政村里的其他自然村那樣建有高樓大院，所有居所皆為普通民房。聽上上輩的人講，我們自然村的祖先系兄弟倆，據(jù)說當(dāng)過強(qiáng)盜，后歸正落戶于此，娶了鄰村王家大戶姐妹為妻，由此繁洐而來。

說實在，筆者要想炫耀一下祖上的“榮光”，也不是沒有“資本”。筆者的祖母系明朝閣老（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總理）之后，她本人就是一位“千金小姐”，在筆者孩提的記憶里，她的腳丫小如棕子，可以在升籮（一種量米的器具，一升一般在1斤至1.5斤之間）里“掉頭”。當(dāng)然，筆者有意突出自己祖先的“強(qiáng)盜”身份，緣于向來反感拿祖上榮光為自己“貼金”。竊以為，一個人的姓氏根本說明不了什么，你祖上的榮光只不過是歷史，它成不了你身上的光芒。

不過，上述只是筆者的“拙見”。既然有那么多人熱衷于“拼祖”，自然有它的“道理”。比如，劉備當(dāng)年從賣草鞋開始就自稱“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孫”，是為了讓自己的出身更加“合理”，干起“大事”來更加“名正言順”。因為周朝創(chuàng)立的“宗法制”，使得“家庭背景”成了封建社會劃分階層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論語?子路》云：“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利”。劉備正是利用這份無形“資本”，才招來無數(shù)英雄豪杰，轟轟烈烈地成就了一番帝業(yè)。

放眼當(dāng)下，鑒于時代的變遷，“拼祖”已獲取不了以往的那種“巨額紅禮”，但也不是沒有“好處”。譬如，筆者開頭提及的那位“王姓人士”，當(dāng)年沾了“王羲之后裔”的“榮光”，糊弄了一批當(dāng)?shù)氐钠髽I(yè)家，讓自己的毛筆字變成企業(yè)名稱，懸掛于他們的廠門口，忽悠了不少“潤筆費”。如今，又混充“王陽明后人”，不斷地為自己“貼金”，被一些不明事理的人視為“學(xué)者”，受邀在各種場合高談闊論“陽明學(xué)”，到處騙取“講座費”。而且，這還并不是個案。

應(yīng)該說，在當(dāng)前的文化圈，早已不存在那種“等級社會”，倘若是“拼師”“拼爹”，甚至于“拼爺”，尚且可以理解，畢竟“文化”這種東西，還有“傳承”一說，像“中醫(yī)文化”“民間手工藝”等，就依賴于“家傳”“師承”而發(fā)展，拼一下“爹”“師”“爺”，似乎都無可厚非。但去“拼”數(shù)百上千年的“祖宗”，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可讓人奇怪的是，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拼法”，竟然還被無數(shù)人“迷信”，使其依然有著生存的“土壤”，實在是咄咄怪事！

2023.2.12于杭州

盧江良：憑著良知孤獨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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