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產出電影大師的頻率頗高,包括了《何處是我朋友的家》阿巴斯奇亞洛斯塔米《分居風暴》的阿斯哈法哈蒂《天堂的孩子》瑪吉德瑪吉蒂等導演,在國際影壇上都占有一席之地。
最近,伊朗導演哈曼·賽耶迪以《第三次世界大戰》揚名國際,這部電影嘲諷了電影制片廠的瘋狂荒謬與現今社會階級貧富不均的現狀,不僅獲得威尼斯影展地平線最佳影片及最佳男主角獎項,也分別在斯德哥爾摩國際影展及東京影展獲得費比西影評人獎與評審團特別獎。
不僅如此,此片還代表伊朗角逐 2023 年的奧斯卡最佳國際電影獎。
講起“希特勒”這仍是全球心魔的人物,如今已經是諷諭今昔相近的符號象征,試看創作者如何翻玩這個歷史幽靈。
《第三次世界大戰》也很有創意的以一個臨時演員意外獲得演出“希特勒”的機會,這個窮困的主人翁,不只在演戲中感到巨大的權力與報復的快意,同時更顯出他在現實處境的難堪與無力反擊。
小人物逆襲
《第三次世界大戰》開場,男主角沙基卜說了一個故事,他說他看見一只母狗被車撞死,幼犬哀傷地吸允著母狗的奶,不肯離去。聽著故事的性工作者拉丹問沙基卜有沒有出手幫助幼犬?沙基卜無語,丟下錢離開。
數日后,沙基卜成為一部講述二戰歷史的電影劇組臨時工,由于飾演希特勒的演員因心臟病發入院,導演相中寡言的沙基卜,剃掉他的大胡子,要他扮演希特勒,入住為電影搭建的場景“紅屋”。
制片對于拍攝現場有著要求嚴格,不準任何人私帶親友進入片場參觀,拉丹有天打電話跟沙基卜求救,表明要離開皮條客法希,另謀出路。沙基卜同情(也喜歡)拉丹,答應讓拉丹在“紅屋”暫時待上幾天避風頭。某天,法希突然出現在片場,質問沙基卜是否知道拉丹的下落......
沙基卜位居社會底層,為了生活四處打臨工,他來到片場工作,卻不受到尊重,一開始被安排住在毒氣室場景,只要一下雨,場景就會漏水。沙基卜向人抱怨,管事者只對他說:“你不要這份工作就請走人!”既然有求于人,再差的居住環境也得忍。
就連電影拍攝過程,突然需要大批的臨時演員,劇組也沒有詢問工人們的意愿,直接要他們把衣服換了,在攝影機前扮演二戰受難者。
沙基卜被提拔為主角后,他的住處從漏水的毒氣室換到劇中希特勒的住所“紅屋”。有權力者,容易遭人嫉妒。有權力者,也容易成為他人依附的對象。
拉丹突然跑來投靠沙基卜,看中的是他的房子(權力)或是他的人?沙基卜即便知道讓拉丹住在片場中會惹來麻煩,卻依然出手幫忙,這是因為他對拉丹有情有義,或者明白只有在這個時候(暫時擁有的權勢),才能得到拉丹的青睞?
生活就是演戲
權力沒有形體,但是當人擁有權力時,你能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就像拉丹知道沙基卜對她的好感,遂利用這份好感獲取所需、導演或制片面對工人時,都是一副高傲的態度、法希和打手出現在沙基卜面前時,以暴力威脅沙基卜聽話,對他與取予求。
《第三次世界大戰》片中的電影團隊、皮條客、勞資雙方,就是整個社會的縮影:有權者利用法律(切結書、連署簽名)、財力(經濟控管)與武力(打手與靠山),逼迫底層人民聽令。
受壓迫者遭到剝削有苦難言,而不在底層者,就算知道體制有問題,或是維持噤聲或是西瓜偎大邊(姑息),以免麻煩找上門。
《第三次世界大戰》最讓人苦笑的設計,在于影片中段過后,沙基卜和制片、導演、皮條客都有沖突,雙方撕破臉對罵與扭打,旁人不是一起打落水狗,就是不忘提醒:“不準碰他(沙基卜)的臉,他的戲還沒拍完?!?/p>
《第三次世界大戰》告訴觀眾,生活中最荒謬的情境不是出了事,人人都在想辦法掩蓋真相,假裝一切無恙,而是我(權力者)把你(底層者)的價值全部榨干,你才可以死!
回到電影開場沙基卜對拉丹說的故事,沙基卜對于幼犬的遭遇感到同情與悲傷,但他并未出手幫忙幼犬,因為事不關己。而在《第三次世界大戰》片中,沙基卜與拉丹的遭遇就像是那只幼犬、拉丹就像是猶太人、法希等人就是納粹、戲中戲的導演就是希特勒。
那么,沙基卜代表什么身份?沙基卜的性格寡言木訥(曾經有過悲慘的往事),害羞的人怎么演霸氣十足的希特勒?一場掌摑戲,沙基卜NG了十次還是拍不好,導演將他拉到一旁教戲:“如果是你最親愛的家人被殘殺致死,你會怎么演?”沙基卜說他不會掌摑兇手,而是直接開槍殺人泄恨。
《第三次世界大戰》結尾,沙基卜在巨大的憤怒中,毒殺所有的劇組人員,對他來說,這些人都是幫兇,一個都不能茍活,沙基卜把他人生中的所有不滿與憤怒全部發泄在眼前這群人身上,仇恨蒙蔽了雙眼,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良善。
沙基卜是正義的執行者?一個恐怖分子?或者是擁有殺人權力的希特勒(或任何的獨裁者),不再看見個體的善意,只有群體的丑惡?《第三次世界大戰》從沙基卜的經歷,重現二戰的悲劇,或說這部片演繹的是我們正在經歷的時代,關于權力者的迫害,關于正義的噤聲,關于無差別的報復成為唯一的救贖(出口)的悲哀,也關于正在醞釀與成形的第三次世界大戰...
《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劇本精致,每個角色都不會只有單一面向,而是讓觀眾看到不同的立場與利益關系交錯,如何將劇中人物一步步推向偏執而恐怖的結局。導演把這個簡單又復雜的故事說得精彩,影片的攝影與剪輯十分地出色,演員表現亮眼,飾演沙基卜的 Mohsen Tanabandeh,從開場唯唯諾諾的神情到最后發狠的樣子,都有說服力!
喜歡這部電影的朋友可以找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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