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里約熱淚奴

寫這篇文章之前，我先調適了一下呼吸。我怕憤懣像巖漿一樣噴發。

9月26日，山西省大同市聯合工作組就“小學生被極端侮辱”事件發布通報。根據通報，校長解職，4人被辭退，并縮減了該校的新學年縮減招生規模。

對學校的處罰不可謂不嚴厲。令人不解、不適的是對當事方的處理——

經查，大同市大成雙語學校小學生趙某某（男，9歲）、晉某某（男，9歲）對同寢室同學孫某某（男，10歲）多次實施辱罵、毆打、欺凌等嚴重不良行為。
因趙某某、晉某某均系未成年人，公安機關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對趙某某、晉某某依法予以訓誡，責令其接受心理輔導、行為矯治；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家庭教育促進法》對趙某某、晉某某的監護人予以訓誡，責令其接受家庭教育指導。
此外，通報中“責令趙某某、晉某某及其監護人向孫某某及其監護人誠懇道歉。

訓誡、心理輔導、道歉……一起人神共憤的校園霸凌事件，就這樣輕飄飄完結了？

這起事件之所以迅速傳遍網絡，是因為霸凌者的手法喪心病狂甚至到了變態的禽獸地步，突破正常人的想象。

除了毆打和辱罵，他們還將尿撒到受害男童嘴里，拉完屎讓男孩舔干凈，強迫男孩舔生殖器官，甚至把生殖器官插入男孩肛門，威脅男孩不準告訴老師和家長……

這樣的霸凌時間長達一年多，直到受害男孩因在家中表現出輕生的念頭，在其奶奶的一再追問下，才敢吐露真相。

你可以稍稍代入一下，對男孩來說，那是怎樣的深淵與地獄；對男孩的父母親人來說，意味著怎樣的言辭難以形容的疼痛。

可是！

事發后，校方先是將控訴此事的男孩母親踢出群聊，又要求家長們不要亂轉發視頻，否則要承擔法律責任；而今通報出爐，那兩個“小畜生”（請原諒我使用這樣粗鄙的詞語）及其家長所承擔的后果無非就是訓誡、心理輔導、道歉——這無異于在受害者家庭的傷口上撒鹽，屬于二次傷害。

一個被忽略的事實是，有時候，未成年人可能比成年人更殘忍。

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威廉·戈爾丁說過，一個孩子，在沒有制度約束、懲罰機制的情況下，很容易做出野蠻的舉動，生物性的惡便傾瀉而出——我覺得這話非常精辟。

有些孩子，在體能上已經具有了破壞力，但在心智上，對生命尚未建立起必要的敬畏。在體內橫沖直撞的“生物性的惡”，遇到特定情境便會變成一把刺向他人的失控的刀。

也因此，在一系列由未成年人犯下的惡性案件的沖擊下，兩年前，刑法修正案（十一）作出重大修改，對法定最低刑事責任年齡作個別下調。規定12周歲以上低齡未成年人實施嚴重犯罪行為，應當負刑事責任。

這起“小學生被極端侮辱”事件中，施暴者只有9歲，刑責可免，但僅僅“訓誡”了事，合乎天理人情嗎？

英美法系中“有一種惡意補足年齡”的做法，意思是，在罪行十分惡劣的情況下，可以判定未滿一定年齡的兒童承擔相應刑事責任——保護更多的善良，讓人不敢變成壞人，這應是法律的基本出發點。

就這兩個施暴的小學生而言，“訓誡”肯定是不夠的。

對他們的家長而言，“誠懇道歉”之外，唯一能顯示誠意的，就是必要的賠償——我建議“天價賠償”。

據說霸凌者趙某某家里不差錢，車開保時捷，聲稱只要不鬧出人命都給擺平，這當然暫時沒辦法證實，但是，考慮到受害男孩可能一輩子也不能走出的心理陰影，賠償只是他們贖罪的一種方式。

我還想起，兩個多月前，一段“小男孩被逼吃糞便”的視頻在網絡廣泛傳播，事發山西介休市。隨后的通報，也是雙方家長已達成和解——又是一起和稀泥。

如果承認生命平等，總有些罪行與年齡無關。對少年惡行的縱容，最終要由全社會來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