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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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梳理了每集的患者及其對應的精神病知識,下篇將聚焦鏡頭語言和人文關懷主題立意這兩方面。
首先,導演的鏡頭語言把現實世界與精神病患者的“奇異”世界巧妙地融合,將精神病癥狀用影像具象化,讓一些難以理解的抽象的比喻通過視覺化,使我們簡單明了地直觀感知到精神病患者所遭受的恐怖感。
比如形容社交焦慮癥仿佛被罩在一個透明籠子里而別人都在注視和議論自己;恐慌癥像是眼睜睜看著自己溺水并感覺10秒后就會死掉;抑郁癥則是一腳踏進沼澤地越掙扎陷得越深。
尤其這些巧妙而精準的比喻透過CG特效來呈現的時候,自然而然會在視覺上為觀眾帶來新奇感,這種新奇感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精神病題材本身的沉重感。
透明籠子、溺水、沼澤、還有火龍(游戲世界)等意象,應該都不需過多解釋,簡單易懂,而我想要特別分析的是導演如何通過場面調度增強恐怖感、又是如何利用視角的轉化引起更加強烈的共鳴?
這部分體主要現在鄭多恩患上抑郁癥的段落,多恩住進河嫣醫院的精神病房時,我注意到河嫣醫院的精神病房與多恩工作的明信大學精神病房的環境相差甚遠。
河嫣醫院的所有空間幾乎都是冷調的純白色,病室、走廊、甚至是窗外照射進來的自然光,都是冷白、發灰的。那里的護士服也是偏冷色系的、飽和度低的淡紫色。對比兩個醫院的環境,特別是色彩最為明顯。
多恩工作的精神病房是多彩的,以橘色為主色調,走廊、病室墻壁以及護士服全都是橘色系,而且護士服是飽和度很高的暖橘色。
那里清晨陽光充足明媚,室內還有很多綠植,活動室里五彩繽紛,綠墻上貼滿患者們的畫作,從顏色上就給人舒適、治愈、一派溫馨的印象。
多恩生活在這樣的溫馨環境下,跟隨著主人公多恩的視角代入情境的我們也習慣于這樣的環境。
作為觀眾的我們是以護士的視角,即治療者\輔助者的視角去看每個患者的故事,無論患者遭遇了什么,我們都是局外人,我們的情緒上是安全的,因為我們只是跟著多恩去了解病患的故事以及認識精神病。
就像多恩向黃如煥醫生請教躁郁癥是什么,如煥醫生就給她“上課”,也相當于在給我們科普。但是,這樣子的視角下我們產生的共鳴是有限度的,可能會停留在看故事或學知識的層面,只是隔靴搔癢。
但是,當多恩患上抑郁癥、被強制住進河嫣醫院精神病房時,視角突然改變了。護士突然變成了患者,外部環境的改變,特別是色彩的調度從視覺上首先帶來的是陌生感,冷白色帶來的陰郁、詭譎又加劇了精神病的恐怖感。
不過當多恩開始有病識感,承認了自己的病之后,畫面色調變暖了許多,色彩上有了現實感,恐怖感也隨之減弱了。
明信大學醫院與河嫣醫院的環境色彩對比,與其說是彩色與純白色的差別,不如說是彩色與“無彩”的差別——
色彩具有情緒功能,這里的無彩與多恩抑郁癥的特性相符,表現為沒有生命力的,失去生存意志的,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洞。失去顏色的世界,正是對抑郁癥的精妙的具象化表達。
看著失去生命力的多恩被困在無彩的世界中,我們的視角也由護士\旁觀,跟著多恩變成了患者\親歷,我想正是因為視角的轉換,讓很多人感覺到自從多恩患病,這部劇完全變成“致郁劇”了,看得人都要抑郁了。
正是因為我們一直跟著多恩的視角,我們和她產生共鳴,隨著多恩的身份轉變,視角也隨之轉變,我們與抑郁癥的心理距離變近了,甚至我們也多少暫時地體驗了抑郁癥患者的處境和感受。
色彩的對比、視角的轉換,這些調度的作用或說目的都只有一個,就是試圖喚起真正的共鳴,不是作為隔岸觀火的人,而是真正對精神病有體認、有共鳴、并且能共情患者的人。
為什么要喚起真正的共鳴呢?
這就要引出接下來我想分析的,關于這部劇的主題立意——人文關懷的層面,看為何不惜“致郁”,也要引起真正的共鳴呢?
03
這部劇的主要觀點之一,我在上篇梳理每集知識點時提到了——精神病和其他身體上的疾病一樣自然,正如身體免疫力低的時候會容易感冒發燒,心理免疫力低下的時候就容易患上精神疾病,又如遭遇車禍被創,大出血了需要輸血、骨折了就要看骨科治療,心理也會遇到“被創”的時候,就要看精神科治療,就是那樣自然的事而已。但是社會大眾卻很難達成這樣的認知。
人們不會對車禍受傷躺在病床上的患者說你站起來,卻會苛待精神病患者說你要走出家門。就像宋裕贊一開始對多恩做的那樣強迫她出門,宋裕贊當然是為多恩好,可是他缺乏對抑郁癥的正確認知。
人們缺乏對各類精神疾病的正確認知,不僅如此,還抱有非常多的誤解、偏見與歧視。
所以這部劇首先是想從“認知”這艱難的第一步,傳達給大家——精神病,只是疾病而已。
有了正確的認知后,是否就能自然地消除偏見了呢?
我想還是任重而道遠。不僅旁人,就連患者自己恐怕也很難完全地撇開自我偏見不受影響,多恩和董固允的對話很值得思考,又是在反復地論證前面說到的觀點。
看到這段我突然明白了為何要把男主設定成肛門外科醫生,一個原因是要論證精神病只是疾病的核心觀點,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種病,但是在醫生眼中一樣只是疾病;另外一點就是兩種病的患者有著強烈病恥感/羞恥感的共同點。
病恥感是精神疾病患者所表現的一種負性情緒體驗,且往往和自我污名化產生聯系,其對患者社會功能康復會產生不利影響。
多恩擺脫病恥感,克服內心的恐懼重新回到護士崗位上的過程,也是在傳達給觀眾——不要為自己的精神疾病而貶低污名化自己,接受過精神病治療的人依舊能當精神科護士,精神病史的人們也都充分有能力重返社會、找到自己的位置。
消除病恥感后,接下來要應對的就更困難,是社會輿論的偏見,完全消除似乎是不可能的,但我們再看一次護士長的臺詞,這段臺詞其實就是在試圖喚起真正的共鳴。
患者家屬們把多恩放在對立面,卻沒有想過自己的家人未來重返社會也會遇到同樣的待遇,護士長一針見血地戳破了盲點,成功引起了家屬們的共鳴。
喚起共鳴的最快方式是代入自己想想,換位思考一下,但其實完全沒有經歷的人,或者共情能力弱的人,很難設身處地地思考。
作為一部有著消除精神病偏見導向的作品,其實它做的不過就是透過講故事去喚起共鳴、使人共情,哪怕只有很少人,但也總會有人因為看了這部劇而對精神病多了一份認知、多了一份共情,在現實中遇到此類情形時不再帶著偏見,而是帶著同理心去行動,那就是作品產生了好的影響。
我始終相信好的作品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哪怕只改變一個人的世界。
至此小小總結一下這部劇的立意:
1、建立對精神疾病的正確認知——無論何時何地、無關身份地位,是不可預測的疾病,但那只是疾病。
2、擺脫病恥感——精神病患者能當精神科護士,精神病患者充分有資質重返社會。
3、喚起共鳴和同理心、消除偏見的社會意義——被偏見中傷的可能是我們的家人、孩子、朋友,也可能是我們自己。
我突然想起《Moving》中李美賢教育金奉皙:“超能力算什么,同理心才是一個人真正的能力,能夠理解他人,這才是最重要的能力?!?/strong>
最后還想說的一點是在我看來,人文關懷做得好的作品都是不光拋出問題,也能從現實意義上試圖給出解決方法的。
對于這部劇來說,最直接了當的解決方法當然就是——說出自己的不舒服、向人求助,還有生病就去看醫生!
不過還有一些小的解決方法,我們在日常也可以嘗試去做做看,就當作“鍛煉心理的肌肉”!
比如劇中應用的后設認知療法、寫稱贊日記、休假時去一日旅行、又或者是,找到一個陪你淋雨的人~
希望我們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心理安全機制,并且獲得治愈,不再日夜徘徊于某個邊緣,也許跨過那個邊緣也不會怎么樣,因為精神病房也會迎來清晨。
公眾號:霧風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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