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熱巴》的故事從神山古老的傳說中來,又在每一座神山的腳下展開。我們沒有去重復久遠的故事,而是傳承了它所傳達的精神。新一代文化藝術傳承人,必然有責任去譜寫講述新一代的故事,讓這片土地上的精神與文脈得以持續延展。
文化,是最強大的“風水”;無形的文化意象,是最龐大的“有形”。我們不僅要保護雪域高原的生態,更要繼承其生生不息的堅韌精神。《雪域熱巴》拍攝之旅奔赴了10900多公里、輾轉3省群山曲河、跋涉在4000多米的高原、徒步5000多米的高山。盡管高原環境非常艱辛,但當我們站在雪山之巔“目盡四野,望斷蒼冥”時,我們的視野豁然開闊了。雪峰的雄偉與巍煥,激發了我們的熱情,增強了我們的勇氣。海拔高反、冬日嚴寒、日夜兼程、無人區風餐露宿、有時一天一頓方便面……都阻擋不了我們繼續攀越的步伐。拍攝《雪域熱巴》的時光,是我們靈魂真正成長的“青春期”。在這次旅途中,我們看到了無比脆弱和渺小的自己,也了塑造了更加堅定的信念。
熱巴吉存最榮耀的是自己14歲便成為了熱巴和弦子的非遺傳承人,這是他堅守這里的使命和意義。他收集了上萬首民間小調,曾經以素材支持過國內著名的歌手和作曲家,也在北京舞蹈學院做編舞老師,分享他的熱巴文化,傳播他的弦子藝術。一時的熱情,只是對人生的戲謔;一生的熱愛,才是信念的真誠堅守。熱巴吉存穿行在大山之間,來來去去奔走了20多年。期間,熱巴吉存也到過大城市,到過北京和上海,也學會了唱搖滾和喝咖啡。但當“香巴拉”向他召喚,再度回歸故土后,才知道自己更愛這里的糌粑和酥油茶。他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真正屬于這片溫暖的土地。每當路過一座白塔,他都駐足轉塔禮拜,這是他對養育自己的土地的感恩與敬畏。沿途的風景,一座座迎面而來的雪山,是他的座右銘,也是他堅信的真理。
不過,對傳統文化的偏執,會帶來一些“傳統”的執念。文化的過分保守,也會帶來文明的滯后。如影片中洛融吉存的妻子江央依然蹲著和丈夫對話,依然比丈夫起得早恭恭敬敬端來熱氣騰騰的酥油茶。當然,這一方面是一種賢惠的美德,但另一面,也是思想的禁錮。
熱巴吉存是覺醒的,他走出去看見了繁華的世界,才知道有淳樸故鄉的存在。每次回到鄉村,他因為村子里沒有人唱歌跳舞而失落,因為鄉里的孩子們只會唱流行歌曲、不會弦子和熱巴而擔憂。其實,傳統和現代,不是對立的存在,只是升級、融合與貫通,本源歸一。傳統如果脫離了新時代,傳統就是負累;我們必須在國際化環境中去思考如何傳承,如何“傳統”。把新舊對立,這種基因自帶的矛盾,也束縛了熱巴吉存的“徹底性”,拖延了他抵達成就的進程。我們無法去改變環境,也無法阻擋時代的進程。
搖滾樂隊的貝斯是手張重陽經常質問熱巴吉存“守著一把老弦子干嘛?”城市和鄉村的文化漸漸失去了邊界,小鎮舞臺上也是絢麗激光燈,早已被時尚音樂所占據。江央當初從大草原出來時也曾對他們的古老的傳統歌舞充滿了幻想,可是多年的賣唱生涯并沒有讓她看見一道曙光,而是無盡的“冷場”。哪怕是酒吧的小舞臺,弦子也只是暖場時段短暫的展演,主場還是流行音樂和、西洋樂,以及“搖頭晃耳”的迪曲;或是在客人稀少的下半場作為“調味劑”的填充。這一盆盆冷水,讓江央不得不開始質疑幾代傳承的技藝是否存在著它的意義。爺爺曾經對自己教導歌舞能帶來快樂與幸福,究竟在哪里?
另一位女主角倉拉,她的笑容是燦爛的,天真的,沒有她放不下的執念。她的夢想登上國際舞臺,定居在大都市。雖然出生在雪山下,但這里不是她的“烏托邦”。倉拉對愛情的選擇,對生活方式的規劃,她是強勢的,積極的。很多情況是她需要,而不是被需要。這與江央是截然不同的個性,也是不同的命運走向。當然,一位農村姑娘向都市女性的轉變,是需要由里及外,以及富足的物質條件和充裕的時間去沉淀的。很多人都幻想著階層的躍遷,但都只是流浪在車水馬龍的街頭,或附和在“圈子”的邊緣。我們不能對任何“出生”產生偏見,但又不得不承認“跨越”的艱難。排斥我們的,不是財富的多少,而是他們血液里流淌的“群體文化”。哪怕我們試圖通過基因的組合去打破這種隔閡,但這道無形的墻壁,始終在我們的“觀念空間”時隱時現。(文/陳永康)
導演簡介:
陳永康,男,北京朝陽,中國青年導演。編劇、導演作品《榕樹下的舞蹈》、《佛途》、《雪域熱巴》、《輪廓光》、《戲院驚魂》、《龍門刀客》、《青衣夢》、《雙蝴蝶》,昆曲電影《鴛鴦鏡傳奇》等影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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