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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潔和老公商量，他們已經五十歲了，結婚三十年，也沒個一兒半女，將來死了，連個砸盆的人都沒有，那些還遠著，眼不前的，如果病了，也不會有人伺候。

老公抽著煙說道：“想那些沒用的干啥，咱倆這些年做生意也攢下一些錢，到時候住到養老院去。”

張潔踹了他一腳，把他從炕上踹到地下：“你沒聽說啊，養老院也不是人待的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些勢利眼的護工，看到有兒女的老人，伺候得就好點，沒兒女的，愛搭不理，何況，那里的味道也太難聞，我不想去，天天不是看著這個走了，就是那個沒了，心里瘆得慌，得少活五年，不如在家自在。”

2

老公雖然和張潔犟嘴，但大多數時候還是聽張潔的，可他也有自己的顧慮：“咱們是找你侄子還是找我侄子？”

張潔又白了他一眼：“當然是找我侄子，我和你大哥大嫂因為照顧老人的事一直不對付，他兒子能給咱們養老，那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何況這姑姑和侄親，從小我對我哥家的侄就不錯，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就有這個想法了。”

“你心眼子可真多，不能生孩子的事情結婚后才告訴我，連養老的事情也提前謀劃，我這輩子算栽你手里了。”

顧振東雖然這樣說，心里還是滿意的，當年家里窮，父母緊著大哥娶上媳婦后，他就在外面一直打工替大哥還債，碰到了張潔。

張潔說他憨厚，愿意嫁給他，沒要房子和彩禮，讓他就有了媳婦。

結婚后，張潔又讓他辭了工，兩口子一起從小水果攤做起，把小店開成了批發部，沒孩子就沒孩子吧，反正與張潔結婚后，日子過得也挺紅火的，人啊，不能啥事都兩全。

3

顧振東躺下要睡覺，張潔又把他扒拉起來：“睡，睡，就知道睡，具體的事情還得商量商量呢，咱們不能口說無憑，光讓人家養啊，得給點魚餌呀。”

顧振東雙手一攤：“那你說怎么辦？”

張潔的眼睛亮晶晶的，閃著智慧的光芒：“我想好了，咱們現在一個月能掙兩萬，手里還有些存款，這些錢呢不能給他們，但是我可以給他們買保險，我決定給大哥家的兩個兒子一人買一份保險，15年交的，這樣沖著這份錢，他們也會養咱們。”

顧振東困極了，懶得和她爭辯，就是爭辯也說不過張潔，便說了句：“你定，都聽你的。”

兩口子第二天找到張潔的大哥與大侄子商量，大哥大嫂都是土里刨食的農民，即使不給錢，妹妹妹夫有事，他們也會幫，侄子白白得了姑姑的錢，自然也愿意。

這件事就愉快地決定了。

4

誰也沒有想到，不同意的居然是顧振東的大哥和大嫂。

“顧振東，你媳婦進了門就是顧家的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將來你們死了，給你們打幡帶孝的是姓顧的才對，他們姓張的算老幾，所以這份保險你得給你兩個侄孫買。”

顧振東囁嚅著說不出話來，家里的錢都不在他手里把著，他哪有說話的地方。

張潔不干了，跳著腳罵道：“顧振閑，你別擱這裝蒜，當年顧振東把掙的的錢都給家里，替你還了娶媳婦的債，說好了，等他娶媳婦，你支援10萬元錢，結果呢，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屁都沒放一個，只會哭窮，就你那人品，我信不過，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的兒子也只會見錢眼開，只怕把錢摟過去，就不管我們夫妻了，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顧振閑冷笑道：“這年頭，一個姓的不可靠，兩個姓的就行了，做你的春秋大夢，我等著看你們倆的笑話。”

5

張潔不想被顧振閑看輕，便找到娘家的侄子，讓他給自己一個承諾。

侄子也不含糊，跪在地上：“姑，別說您給兩個寶寶買了保險，就是不給他們買，我也養你老，否則讓我下輩子托生狗。”

張潔滿意地點了點頭。

轉眼間，十年過去了，顧振東在一場車禍中去世，她得了100多萬的賠償金，拿著這錢她到處旅游，過得很是瀟灑。

侄子每隔十天半個月來看看她，給她買點水果與糕點，而她一般都是讓侄子拿回去了，因為她年齡大了，吃不下。

轉眼又是十年，已經七十歲的張潔得了嚴重的腎病，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迫切希望看到親人的身影。

她還記得，第一次生病，侄子侄媳婦侄孫全都守在她的床前，她一激動，把手里的存折全都給侄子了。

第二次就只有侄子了，他說孩子們要上學，侄媳婦要上班。

可是第三次住院，她給侄子打電話的時候，侄子說在外地回不來，給她找了一個護工。

這是她第四次住院，是好心的鄰居看到她暈倒，把她送來的。

半個月后，張潔死了，侄子張浩只給她買了一副棺材，也沒有辦葬禮，靜悄悄將她葬在了她早就買好的墓地里。

張潔的魂魄與旁邊的魂魄聊天的時候說道：“唉，有沒有兒女都一樣，早知道我誰也不指望，那給侄子家買保險的錢，不如吃了喝了呢。”

旁邊的鬼魂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得太晚了，這年頭，靠誰養老也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