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篇旅游文寫道,徐霞客看到云南山中一棵樹,極像家鄉的櫻桃樹,還有狀如躺臥獅子的山峰。這天,在云南古盤蛇谷,就是諸葛亮火燒藤甲兵處,徐霞客稱其天險雄冠滇南。在高黎貢山東峰,他追憶諸葛亮、王驥等人,嘆往事如鏡中影。
公元1639年四月十一,雞鳴起床,顧仆準備早飯。黎明,他們從村西馬上向北沿西面的大山前行。
溪流往北,地勢漸漸高起來。靠西山東北隅,住著石子哨村數戶人家。他們下行到南來的峽口。峽中種植的成片紅花,已經可以采摘了。他們越過西來峽口,經過落馬廠,十多戶人家臨峽口而居。
他們經過數戶人家背靠北山居住的大坂鋪,跨過澗上的亭橋。南面峽中,灣子橋的數戶人家中,有人在賣淡甜酒,徐霞客家鄉的酒釀,是連酒糟都喝了的。
山雜沓環列高聳,一條山澗從東方流來,一條山澗自南面峽中流來,墜入峽谷,倒懸下山崖,水勢十分狹窄,有小木橋橫架在澗上。他們過橋,即刻靠著西山東面往北行,東山有水流從峽中往西流,三條水流會合后,向北沖破山峽流去。東西兩面的山崖夾成一條線,全都上摩云天夾住紅日,溪流深嵌在下方,溪石滾沸,路沿上方延伸,穿石壁破山崖。
他們攀著齒狀巖石向北,再轉向西下走,山勢越加險峻越加合攏。他們又向西,峽谷彎向南,山澗也隨著山峽彎曲,路也順著山澗彎曲。半里后,鑿山崖修成的木棧道,向西盤旋轉向北。一里半后,有塊碑靠在南山石崖下,題寫著“此處是古盤蛇谷”,這是武侯諸葛亮火燒藤甲兵之處,徐霞客相信此天險真是雄冠滇南!水寨高高突出在眾多險峰之下,峽谷深深盤繞在眾多壑谷之下,滇南的兩處奇絕之境,到這里才顯現出來。
他們從碑南漸漸下走,峽谷也漸漸開闊。有木橋橫到山澗北邊,他們過橋,沿北面山崖往西行,越過南突山脊,西面的山谷一下子開闊起來,澗水繞著南面的壑谷流,路沿北山走。他們往西平緩下走,又順著山坡往南轉。西望山坡西面,峽谷自北延向南,全是崇山峻嶺相夾而立,徐霞客知道潞江應當在峽谷下方,但不能見到。
他們往南行,江流已從西北流到腳下,逼近東山南峽的山,轉向南流去。他們向南下坡,有兩三戶人家緊靠江岸居住,村前有公館,他們走進村莊燒水做飯。
此時渡船在江南岸,他們等了很久,渡船才到。他們登船后,船夫返回石崖岸上吃飯,長久不來,下午才放船渡到南岸。江流很寬,似乎是瀾滄江的一倍,但瀾滄江深不可測,而此處正當肆意奔流的要沖之地,水流雖急但深處趕不上瀾滄江,兩條江各有特點不相上下。據《一統志》記載,它的源頭出自雍望,不知雍望是什么地名。當地人說,出自于狗頭國,說是水漲時,常有狗頭漂下來。徐霞客推測,獨自流淌不合流的說法是對的。當地人說瘴氣非常毒,必得飲酒后,才能渡江,夏秋兩季不能渡。
正值初夏,徐霞客只吃了飯未飲酒,船在江流中劃了許久,也未見到所說的瘴母。他們渡到江南的山崖,暴雨急驟來臨。山崖西邊有棵樹十分巨大,郁郁蔥蔥好像盤子,他們急忙趕到樹下。這樹非常奇特,樹干高二丈,大處要十人圍抱,有座方形石塔砌在其間,高處與樹相等,樹干高跨纏繞著它,西北的一面樹干密布未露出石塔,東南一面臨江,樹干稀疏石塔便露了出來,樹干與石塔已連接纏繞為一體,不可分了,這也是偏僻山崖間的一處奇景。
不久,大風凌厲飛揚,雨散開,他們又向西平行上坡。望見西北彎隆的山峰極高峻,西南并立的山崖向東突出,南面的山崖上有房屋正當山峰盤踞著,就是磨盤石了。他們西行十里,逼近西山,陣雨重又來臨。不久,彩虹出現在東山盤蛇谷上方,雨終于停了。從來都說暴雨時瘴氣很多,也未見有什么異狀。
他們稍折向南,八灣村坐落在山下,幾戶人家都是茅草房。同行的人說此地炎熱不能居住,猜想要上山后才會涼爽。他們從村西順山勢向南轉,走過一處峽口,順峽谷往西深入,向南涉水后越過一處山崖,約走一里,從南面山崖向西上登。
那上面非常高峻,曲曲折折繞著山崖走,八里后登上峰頭,就是所謂的磨盤石了。百來戶人家依傍在峰頭,東邊面臨絕壑,下嵌之處非常深,這個壑谷東南邊是大片農田,禾苗茁壯生長在田中。
當晚,他們背靠峰頭住下,明月當空,在高黎貢山的東峰,徐霞客回憶起武侯諸葛亮、靖遠侯王驥前后開拓邊疆,威遠伯方政只身戰死,往事如鏡中之影,漂泊的人生短暫。他獨自背靠著高峻的山崖,感慨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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