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親、警察廳副處長處長、皇軍的鷹犬、神卦禪師”,這些身份,竟都屬于同一人。
此人叫雷恒成,是清王朝遠房皇親,留日歸來后,他憑借朝廷的人脈,順利進入清王朝體制內。巔峰時刻,他還被末代皇帝溥儀封為警察兵科舉人。
在清王朝,拿到舉人身份,幾乎就等于拿到了入仕的入場券。很快,他就入職了原京師警察廳。
所有憑借關系上位的人,幾乎都有一個共性:他們會迷信關系,且拼命尋找捷徑。他們自認為:捷徑才是飛黃騰達的關鍵,至于努力,那是傻子才會選擇的路。那條路,撐到死,也就是有關系者的起點罷了。
成為警察廳偵緝處副處長后,雷恒成開始琢磨如何“升官發財”了。憑借關系進入體制內的雷恒成可不想寄希望于常規模式,他想要的是:干一票大的,然后飛升。
辛亥革命后,清王朝覆滅,雷恒成的“老主子”溥儀是靠不住了,關鍵時刻,他選擇了袁世凱。他畢竟不同于一般小警察,喝過洋墨水的,看得必然更遠。他審時度勢后,確定跟著袁世凱混,才有前途。
1912年,雷恒成就在袁世凱發動北京兵變之際,奉袁世凱之命率警察參與了兵變。他的參與方式,是先跟著袁兵一起焚掠,之后又以“維護秩序”之名,屠殺北京市民,以掩蓋真相。
這票“大的”后,雷恒成在警察局廳被委以重任,他升為了京師警察廳偵緝處副處長。很顯然,這一把,他賭對了。
1916年,袁世凱復辟后病逝,雷恒成開始尋找新主。
轉眼到了1926年,當年3月,日軍公然炮轟大沽口炮臺,炸傷附近守軍和百姓。事發后,面對軍閥控制下軟弱的北京政府,中共領導人李大釗帶領學生、工人、群眾近十萬人游街抗議。
這一年,雷恒成依舊還在京師警察廳。與以往不同的是,此時的他已經成了一個老滑頭,他的眼神里充滿著狡黠,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對捷徑的迷信。沒錯,他還在尋思著干票“大的”,以升官發財。
李大釗等的游行示威,讓雷恒成看到了機會,見段祺瑞政府殘忍鎮壓游行、工人、群眾,立功心切的他帶著人馬沖到了人群中,對學生、工人、群眾進行暴力驅趕,李大釗也被他們打傷了。
見軍閥一直在不遺余力地找尋李大釗等的行蹤,雷恒成為了討好主子,當然得盡力了。他派出大量人馬前往偵查,終于,李大釗的行蹤被鎖定:他住在東城區東交民巷西部路北的俄國舊兵營內,這里屬于原蘇聯駐華使館區。
李大釗被捕前居所
1927年4月6日,雷恒成等啟動了歷史上有名的“四六大逮捕”,李大釗在這次抓捕行動中不幸被捕。在監獄里,雷恒成等人對李大釗進行了殘忍的迫害。
最厲害的一次,他們將竹簽一根根插入李大釗的指甲縫里,還拔掉了他的指甲。至于李大釗隨身帶的那把小號勃朗寧手槍,則被雷恒成據為己有了。
因為抓捕李大釗等的“大功”,雷恒成一躍成為了東北憲兵司令部偵緝處長。雷恒成夢寐以求的捷徑再次被他找到,但當時的他并不知道:這條捷徑,竟會在26年后,讓他付出生命的代價。
“九一八事變”后,東北大軍撤離東北,雷恒成所在的東北軍憲司令部也一并撤離。民族存亡之際,雷恒成首先想到的依舊是自己的前程。為了過好日子,他在審時度勢后,選擇了投靠日本。
雷恒成投降日本后,國民政府判處其死刑,可他倒好,再次通過關系,把自己的這條小命保住了。他逃出生天的第一件事,竟依舊是找地方做漢奸。
雷恒成的漢奸生涯做得不亦樂乎,那段時日里,他幾乎登上了人生巔峰。他出任了河北、山東等地區的專員,手里有權,兜里有錢。為了向大日本太君效忠,他拼命殘害地下革命者,手上沾滿了革命者的鮮血。
雷恒成的好日子很快到了頭,1945年,中國抗戰取得勝利,當年8月15日,日軍無條件投降。雷恒成再度審時度勢,他認定:這一次,兩邊都沒落到好的他,得開始隱姓埋名另謀生路了。
就這樣,雷恒成悄然隱身在了北京,為了避免被熟人認出,他剃光了頭發,還給自己留起了山羊胡。作為曾經的警察,他當然知道哪里最安全了,沒錯,是寺里。他自己做警察期間,就不大去寺里。
雷恒成給自己取了個名號,叫了明禪師,去寺里之前,他還去派出所登記了個假名字。起先,他只躲在寺里吃吃喝喝,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發現自己還挺安全之后,他就開始動起“歪腦筋”了。
解放后,逃到上海的雷恒成開始以了明禪師的身份算卦斂財,他專門租了個民房,并將房間布置得盡可能神秘。
雷恒成本就見多識廣,加上口才很好,也懂心理,他很輕易就憑借著算卦遠近聞名。他嘴里的那顆金牙、戴著的金色懷表,和山羊胡成了他的招牌。來找他的人,都通過這三樣,來確定是否“找對”了人。
雷恒成的算卦生意越做越大,可從來“樹大招風”,他終于引起了一些上海人的注意了。尤其全國開始開展大規模搜查行動后,他更加引起小區群眾特別關注了。
雷恒成引起關注,除了因為他算卦太惹眼外,還因為他是外地人,最重要的是:他鑲著金牙,戴著金表,怎么看都不像一般人。
永遠不要質疑群眾的調查能力,很快,群眾就通過一些細節發現了端倪:他怎么看都像當年抓捕李大釗的警察廳頭頭。
1952年的某日,一封匿名信就被送到了上海公安新成分局,這封匿名信還是上級轉發過來的。辦事民警打開信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謹向政府舉報,數年以前,曾在北京西北角寺廟露面的‘了明禪師’,實系認賊作父的漢奸、特務分子。
民國十六年,就是他率領軍警搜查蘇聯大使館,致李大釗和先烈數十人慘受絞刑而殉難……望政府迅即覓取線索,務求捕獲,以彰國法。”
民警們大為震驚,若這個潛藏在上海的“了明禪師”真是帶頭抓捕李大釗的人,那,這可不就是新中國開國以來最大的一個案件了嗎?
李大釗就義
民警們哪里敢怠慢,他們迅速進行了分析、討論。會后,公安局的三名偵查人員展開了偵查工作,他們的第一步是調查雷恒成的具體信息。
調查結果讓他們很失望:檔案庫里根本沒有這個人。此時的民警們并不知道,他在檔案里登記的名字壓根兒是假的。
而舉報信里,也并沒有涉及雷恒成如今化名的消息,他的居所,更是沒有寫明。怎么辦呢?一個字:查,而且不能打草驚蛇。
經過秘密調查后,民警在寺院附近的居民區得到了一個可靠消息:在跑馬廳附近馬立斯新邨(如今的重慶北路)一帶,的確有一個以占卜為生的老頭。
當地百姓對這個老頭的外貌特征的描述,與舉報信里一致:山羊胡、金牙、金表。公安機關根據所得到的調查資料,做了詳細報告,并最終確定了抓捕方案。
為了避免抓錯人,抓捕行動啟動前,一位名叫魯全的民警偽裝成算卦的百姓找到了雷恒成。這雷恒成早已沒了反偵察意識,畢竟,這么多年的相安無事,已經麻痹他了。
抓捕令
見民警前來算卦,雷恒成熱情地接待了他。隨后,他還端詳了民警的樣貌,并看了他的手相。看完后,他慢條斯理地說起了民警的財運的相關。
就在民警魯全算完卦的當天夜里,確認雷恒成身份的警察們開展了抓捕行動。逮捕雷恒成的民警,在他的家里發現了大量能證明他真實身份的物件,包括、宣統陸軍警察兵課畢業生執照、二等勛章、德國軍刀、掛表等等。
證據確鑿,雷恒成只能招供。他坦白說:自己逃到上海后,用了趙志安的假名字,所以一般人根本查不到他的行蹤。
被捕后,雷恒成將自己這些年做漢奸時犯的事,以及抓捕和迫害李大釗等的具體,殘害革命黨人的種種,全部如實招供了。
1952年10月,公安局給出了雷恒成案件的最終審理報告:
“查雷恒成為大漢奸,擬判處雷恒成以死刑,迅速執行,抄獲之罪證及違禁物品,應予沒收。”
兩個月后的12月17日,雷恒成被判處死刑。
雷恒成
1953年4月26日,雷恒成被執行槍決。被槍決時,他提出請求道:“我雖罪大惡極,但是你們開槍時,能不能不要打我的頭?”
然而,雷恒成的這個要求并未被滿足……
這個設計抓捕李大釗,且以殘忍手段迫害他的罪人,終于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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