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內戰)
自今年11月2日以來,敘利亞內亂戰火再起。敘利亞政府軍與反對派武裝力量發生大規模持續性交火,使原本已趨向平靜的敘利亞局勢驟然變得嚴峻起來。反對派武裝來勢洶洶,8日早晨攻占了敘利亞,收復大馬士革。
有消息稱,總統巴沙爾已下令和平移交權利,并離開敘利亞逃往莫斯科。但就目前來看,敘利亞局勢的最終結果仍然不明朗,但很可能長期成為大國博弈場。人們也許認為此次內亂又是美、以等國在后面作祟。實際上,敘利亞境內眾多林立的部落是其亂局的另一重要的潛在原因。本文即從此處入手,探討該國境內部落眾多局面的歷史淵源。
一、敘利亞早期的部落
敘利亞的部落歷史源遠流長。約在公元前6000年左右,敘利亞就已進入到部落社會。公元前4000年中后期,敘利亞雖然也出現不少城邦,但部落社會并未衰落下去,尤其是偏遠地區的部落仍然數量眾多。
拜占庭以及薩珊波斯帝國時期,兩大帝國都更加重視扶持當地部落作為自身的代理人,而不是把國家的觀念傳播給他們。
伊斯蘭教興起后,雖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使各部落有所團結,但始終無法徹底消除部落。倭馬亞王朝時期,曾頒布過一些針對部落的限制性政策,但同時又重視各個部落的純正性。他們禁止敘利亞阿拉伯部落與非阿拉伯部落通婚。這樣,大量的部落反而較為完好地保存下來。
(倭馬亞王朝)
后來的阿拔斯王朝對帝國內部的部落勢力進行削弱,遭到反抗,因此阿拔斯時期各部落對王朝的支持力度有所減弱。越來越多的部落脫離王朝,而且部落之間的聯系也變得越來越松散。
16世紀初,奧斯曼帝國占領了敘利亞。在統治敘利亞之初,奧斯曼帝國曾試圖加強對各個部落的管理。但由于當地部落長期處于半獨立狀態,奧斯曼帝國管理起來頗為費勁。
17世紀中葉,奧斯曼帝國集中精力向歐洲擴張,對于敘利亞部落的統治也逐漸松弛下來。到了帝國中后期,敘利亞各個部落基本脫離了政府,也不向帝國納稅,簡直就成了統治盲區。而此時,各部落之間的爭端卻變得十分頻繁。
(奧斯曼帝國攻占敘利亞)
20世紀初,敘利亞由法國委任統治。法國取代奧斯曼帝國,成為敘利亞的最高統治者。不過,法國人很快就發現這里的部落勢力是一股令人頭疼的力量。于是他們學習奧斯曼帝國的強硬措施,對部落勢力用武力進行壓制。
不過,法國人很快就發現一味強壓效果并不好,往往導致部落勢力與民族主義結合在一起。法國不愧是老牌殖民帝國,手段老辣很多。他們改變策略,想辦法挑撥部落與民族主義之間的關系,使二者相互仇視。
接下來,法國將敘利亞“分而治之”。他們將該國東部全境和最南部專門劃分為部落區,并與定居區完全分隔開。這樣很容易阻斷部落與城鎮的聯系。
(法國統治敘利亞)
對于各個部落,法國統治者還給予獨立的政治身份和地位,有意識地提高其部落意識。有威望、有影響力的部落首領還可以進入議會,充當法國統治當局的代理人。而敘利亞民族主義者與部落勢力分道揚鑣,二者再也無法走到一起,擰成一股力量對抗法國了。
二、獨立初期的敘利亞部落
1946年4月,敘利亞獲得獨立。那時的敘利亞仍然不算現代民族國家,農村下層民眾對部落和宗教的忠誠度要遠高于對國家的。
各部落的經濟和社會活動都是以家庭為單位開展的。生產資料和財產,包括牛羊、駱駝、耕地等都為家庭私有。年長男性往往是一家之主,他可以決定家庭中的所有事務。
(敘利亞獨立)
敘利亞部落民眾對于自己的部落有強烈的榮譽感和認同感。一旦遭遇其他部落的襲擊或者侮辱,常常會引發部落的報復,且這種報復是無差別的。因此,血親復仇和榮譽謀殺成為部落社會的一大特色。
部落首領也具有政教合一的色彩。他們通常是政治領袖,同時也是宗教領袖。首領及其家族成員享有很多特權,他們可以組建民兵以捍衛自己的權威,他們的家族成員不必參與生產勞動,卻可以控制部落的經濟和外交。
而部落民眾主要從事放牧和農耕。在幼發拉底河流域,農業較為發達。他們種植小麥、大麥和棉花等作物。而在南部和沙漠地帶,部落民眾主要從事畜牧業。
(敘利亞部落民眾)
在敘利亞部落社會中,習慣法的地位和權威遠高于國家法律。部落習慣法是將伊斯蘭教法中的個別原則與部落習俗結合起來的法律約定,一般不成文。習慣法與國家法律在判決罪行方面也有很大不同。
比如血親復仇或榮譽謀殺,在國家法律層面一般都會認定為重罪。但如果根據部落習慣法,則被認為是正當合理的。再比如偷盜罪,國家法律往往會判定為較輕的犯罪。相反,部落習慣法會則認為偷竊有損部落榮譽而會被判為重罪。
敘利亞獨立之初,由于境內存在著大量的部落,因此與現代民族國家在社會組織和特征方面有著明顯不同。敘利亞的阿拉伯部落不僅數量多,而且堅守傳統,勢力強大。國家與部落的關系必然會出現曲折。
(部落武裝)
三、阿薩德家族與敘利亞部落的關系
從1946至1970年是敘利亞議會民主和復興黨執政時期。那段時間內,總體上敘利亞各部落都受到來自國家的政治壓力,部落與國家政府之間沖突不斷,矛盾完全公開化。
1970年,哈菲茲·阿薩德上臺。阿薩德本人建立的是強權政府,不斷推動國家權利歸于一身。不過對于敘利亞眾多的部落,阿薩德政府走的是全面和解路線。
首先在政治層面,國家與部落重新結盟。阿薩德放下身段,勸說流亡部落首領返回敘利亞,而后者也給予阿薩德政權積極肯定。回國后的部落首領還專門穿上傳統服裝去拜訪總統,不僅向阿薩德宣誓效忠,還與之合影。
(哈菲茲·阿薩德)
阿薩德許諾,只要部落習慣法不與國家的政治原則發生沖突,就保證其合法性。部落首領們在國家的支持下很快恢復為道德權威和沖突協調人。他們中甚至還有不少人進入政府,成為議員、官員等。
阿薩德時期,敘利亞政府大力宣傳部落文化。為此,1970年,敘利亞政府還專門拍攝有關部落民眾生活、習俗的影視作品,多位導演和明星參與制作。
雖然看上去國家與部落之間的整合很成功,但不幸的是,敘利亞搞的是強人政治,國家政策與強人的觀念密切相關。換一個執政者,國家政策很可能也會發生變化。
2006年6月10日,哈菲茲·阿薩德去世。34歲的巴沙爾·阿薩德接續政權。他剛上臺,便著手對政府重要部門進行人員調整和換血。與哈菲茲不同,巴沙爾傾向于使用社會精英和阿拉維嫡系。
(巴沙爾·阿薩德)
大批部落首領被逐出政府。敘利亞復興黨和軍隊的擴充重點也從部落調整為阿拉維派。甚至受過高等教育的部落民眾,也不能進入企業或者教育機構。由此,巴沙爾政府與部落勢力漸行漸遠,國家與部落之間的融合態勢被打斷。
更糟糕的是,伊朗的什葉派和沙特的蘇菲派先后傳入敘利亞各部落中。相對于松散、世俗、溫和的遜尼派,什葉派和蘇菲派顯得更加保守和接近原教旨主義。這也為后來部分敘利亞部落倒向“伊斯蘭國”埋下了隱患。
2011年1月,敘利亞爆發危機。不同的部落也與不同的外部勢力勾結,使得敘利亞危機異常復雜。美、俄、伊朗等國能夠在敘利亞進行角力,很大程度上就是各部落與這些國家相互勾結的結果。
(敘利亞政變)
隨著巴沙爾政府的倒臺,敘利亞境內為數眾多的部落將何去何從?與新政府的關系又將如何?人們只能拭目以待。
文史君說
敘利亞的問題十分復雜,除了美、俄等強國的角力,其自身政治構架的缺陷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其中,為數眾多部落一直是阻礙該國發展的痼疾。其實也是中東、北非很多國家所面臨的共同難題。可以預見,要進入現代化的民族國家階段,敘利亞還需要很長的路要走。
參考文獻
Rasha Obeid:《國際力量介入敘利亞危機的影響研究》,吉林大學,2018年。
糜繼宏:《敘利亞沖突中的伊朗因素》,西北大學,2015年。
李云鵬:《敘利亞歷史進程中的國家與部落關系研究》,西北大學,2021年。
馮瀟:《敘利亞化武危機中的美俄角力》,上海外國語大學,2020年。
(作者:浩然文史·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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