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篇旅游文寫道,徐霞客初登浙江天臺山,夜賞仙筏橋,石橋如彩虹、瀑布若噴雪。這幾天,他初游奇絕的明巖、驚心的寒巖與誤人的桃源洞。
癸丑年(公元1613年)四月初五,雖有下雨的跡象,徐霞客也顧不得了,他帶著仆人前往寒巖與明巖。他們從國清寺到西門找馬。乘馬來到,雨也下來了。
他們在雨中走了五十里路,到達步頭,雨停了,馬也打發走了。他們步行進入山中,山峰倒映在流動的溪水中,樹木秀麗,巖石奇異,令他心情愉悅。
一條溪水從東陽流來,水勢湍急,流量與曹娥江相似。徐霞客四處一看,沒有竹筏渡人,他只好讓仆人背著涉水過溪,水深過膝蓋,他們渡過這條溪澗,花去將近一個時辰。
他們又走三里路,到達明巖。明巖是寒山、拾得兩位高僧隱居之地,兩座山迂回曲折,就是《大明一統志》記述的八寸關。他們進入八寸關,四圍石壁陡峭猶如城墻。最后有一山洞,深有數丈,寬處能容納數百人。山洞外,左邊有兩座石巖,懸在半壁間;右邊有石筍高聳,頂頭與石壁相等,相去僅有一線之地。石筍頂上青松和紫色花蕊的花朵生長茂盛,恰好與左邊兩座石巖相對峙,稱得上是奇絕之景觀。
他們走出八寸關,再登上一座也是朝左的石巖。來時,徐霞客曾仰望石洞,就像相隔一線縫隙。待攀登到石巖頂上,他才看清它很寬敞,可容納數百人。石巖中間的仙人井較淺,但井水不會枯竭。石巖外有一奇特石頭,數丈高,上部分開成兩部分,像兩個站立的人,當地和尚指點說那是寒山、拾得的化身。
他們回到寺里,吃罷晚飯,陰云散盡,一彎新月掛在碧空,連巖壁上也灑滿明亮的月光。徐霞客站在崖頂上,對著滿天月色。
癸丑年(公元1613年)四月初六,徐霞客凌晨從寺里出發,走六七里路后到達寒巖。石壁筆直向上猶如刀劈一般,他仰視空中,有很多洞穴。巖壁半中腰有一洞穴,寬八十步,深一百多步,洞內平坦而明亮。他順著石巖右邊走,從巖石的狹窄小道向上攀登。山巖的低洼處有兩塊巖石相對聳立,下部分開而上部相連,就是所謂的鵲橋,可以與上方廣寺的石橋互爭奇異,但少了飛濺的瀑布直瀉這一景色。
他返回僧人住處用飯后,找到竹筏,渡過一溪流,順溪流到山下。這一帶都是峭壁嶸崖,荒草盤結,樹枝下垂。很多海棠樹、紫荊藤,濃蔭倒映溪中,更增添景色之優美。處處是玉蘭花香的香風飄來,還有芬芳的香草香味無窮無盡。
他已走到一山嘴處,巖壁筆直插到澗底,澗水深而湍急,四旁沒有可供行走的多余地方。巖壁上鑿有石孔用來通行,石孔僅能容下半只腳,他身體貼近巖壁而過,真是驚心動魄。
徐霞客從寒巖走出十五里路到達步頭,從小路再去桃源洞。桃源洞在護國寺旁,而護國寺的廟宇已成廢墟,當地人都很茫然,沒有人知道。徐霞客跟隨云峰和尚,在草木叢生的彎彎曲曲的山路上行走,太陽已落山,竟找不到住宿處,于是他再問路,終于到達坪頭潭。他們從坪頭潭到步頭僅有二十里路,現在從小路走,反而迂回三十多里,才得以找到住宿。確實是桃源洞誤人了。
癸丑年(公元1613年)四月初七,徐霞客從坪頭潭開始,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中,行走三十多里,渡過溪水進入五臺山。他又前行四五里,山口漸漸狹窄,有一處房舍叫“桃花塢”。
他順著深潭邊前行,潭中的水清澈、碧藍,鳴玉澗飛濺的山泉水從上注入潭中。澗水順著山流轉,他則順著澗水走。澗兩旁的山都是裸露的巖石,山巒到處夾雜著翠綠的樹木,眼中隨處可見可觀賞的景致,景致之優美大體在寒巖、明巖這兩巖間。澗水窮盡處,路也消失了。一條瀑布從山坳間傾瀉而下,態勢非常奔放。
午飯后,徐霞客和云峰和尚從桃花塢出來,順著山洼向東南方走,翻越兩座山嶺,尋覓“瓊臺”、“雙網”兩處勝景,竟然沒有人知道。
他們走出數里路,才知在山頂上。徐霞客與云峰和尚順山路攀援而上,到達山巔。徐霞客向下俯視那陡峭逼削而環轉的山巖,完全就像桃源洞的景致,而布滿翠綠樹木的萬丈巖壁則超過了桃源洞的險峻。山峰之頂的中間被斷隔分開,就是所謂的“雙網”;夾在雙網正中間的環形石臺,就是瓊臺。瓊臺的三面都是絕壁,后轉就與雙網相連結。
天黑了,他們來不及再爬上瓊臺。然而,優美的景致已被徐霞客一眼覽盡。于是他們下山,從赤城后面返回國清寺,總計旅程三十里。
癸丑年(公元1613年)四月初八,徐霞客離開國清寺,從山后走五里,登上赤城。赤城山頂上圓形的巖壁聳起,很特別,看起來像一座城,而巖石的顏色微微發紅。巖洞都成了和尚們的宿舍,被侵擾得非常雜亂,天然的景趣完全被掩蓋掉。所說的玉京洞、金錢池、洗腸井,都沒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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