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周，我們做了一個線下分享會。我坐在聽眾的面前，打開了一瓶水，假裝忙碌地喝了起來。

仙草慫恿我：「你看一看大家嘛。」

我說：「我不敢。」

不是第一次做公眾表達，但每次上場時，都像大學第一次到講臺做 pre一樣沒有長進。

但分享會要帶給大家的是，如何找到生活值得過下去的信心。我要如何說服大家，失敗者也是值得好好活的？

雖然嘴上都說和解，但大家心里都有一股勁，應當比去年更棒一點，每一年都要更往前進一點。

至于前進了幾步，又常常以「失敗的事」作為標準。又或者，要對標一下身邊人的成功。

前幾天一起吃飯時，西瓜說起自己的「做包」事業，甚至計劃著要不要開一家網店。

編輯兔人在一旁感嘆：「怎么別人快 30 歲的時候，都紛紛找到了自己的天賦，我的天賦卻遲遲不來。」

年近三十的人，面對沒有天賦這件事，表現得比以往更加緊張。畢竟，沒錢、沒婚育、沒有下一步職業規劃，唯一能比拼的，就是第二人生的豐富度了。

我沒有找到自己擅長的事，新年估計也不會有。

我有努力過的。

我春天養花，夏天學游泳，秋天開始運動。花了很多錢和時間，結論都是不擅長。

無法避免被績效社會的標準影響，于是哪怕喜歡游泳，也會在一個夏天都沒學會時，給自己蓋章為「失敗者」。

喜歡，但不擅長，可以，但這樣的愛好最好別存在太久。

我還絕望地發現，幾乎有一年的時間，我都沒有做過采訪。

做這份工，收獲被讀者認識的虛榮心，是從寫出值得看的人物稿開始的。

寫下了許多讓人擁有反抗力量的故事后，我也從別人的故事里獲得氣力，有骨氣一點，兇狠一點。

于我而言，不再做采訪的一年，是一事無成的一年。我想不明白把時間浪費在了哪里。

翻找微博時發現，年初的我，卻不是這樣看待自己的。

3 月份的時候，我和自己五年前的職業榜樣見面了，她約我去喝咖啡，問我，你還想繼續往深處走嗎，去寫更深刻的報道。

我的答案竟然是，還算喜歡今年的工作規劃，如果不繼續更像「記者」一點，好像也沒有關系，我并不覺得自己是失敗的。

那時候，我正在做「全女客廳」，同時從文字創作，轉向視頻創作。

在那條微博里，我說起當時的一個年度小成就，在舉辦全女客廳的線下活動前，我的愿景就是把女人們聚集起來，讓她們交換資源、能力、人脈，或者是彼此支持和相互傾訴。

有一個瞬間，我大致達到了目的。一個在廣州做數學老師的女生，很想要給小朋友做性教育，但她沒有過系統訓練。當時的全女客廳群，剛好有一位在北京，做了很多年兒童性教育講師的女生，我給她們拉了群，介紹彼此認識。

那時候是覺得很幸福的。在那之前，我采訪過一個風投總裁，她成立了一家專門投資女性企業家的公司，說服到更多的投資人相信女人。

我做的事情雖小，卻也能感受到這份鼓舞。所以 2024 年春天的我，開始覺得并不是只有做女性故事的采訪，才算有價值。

但價值感很快就消失了，不久后，「全女客廳」解散，直到年尾，在視頻創作領域，我也沒有取得一個值得贊頌的好成績。

一年的時間太長了，如果「得分點」不在最后一個月，就好像其他的都不值一提，有炒冷飯的心情。

直到最近，一個兩年前的采訪對象來約我見面。當初我們聊了 10 個小時，卻沒能成稿。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好意思再聯系她，害怕她偷偷埋怨我浪費她的時間。

她近期要來大陸的醫院交流，竟然主動找到我，希望和我見一面：「從來沒有人給我寫過那么長那么細致的采訪提綱。」

我記得，那是需要打印好幾頁 A4紙，才能翻完的長度。但那是沒有天賦的我，在面對采訪工作時，唯一能下的笨功夫。

我以為是本分。

但有人不這么覺得，笨笨的努力，失敗的結果，不妨礙有人認可你的用心。

我習慣看向一件事有沒有完成，但中間的那些談話，準備，等待，都被屏幕里的另一個人盡收眼底。

然后提醒我：你做得很好，我期待再與你見面。

靠著這份曾經的笨功夫卻得到回應的鼓勵，我開始反芻起過去一整年，失敗的我，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時刻。

我想起，在那些曾經鼓勵過我的事情上，我是一個擅長追蹤進展的人。

多年前采訪的一個女孩，她給我講了拒絕進祠堂祭拜的故事，那是她發現祠堂里，沒有女性的名字時，作出的小小反抗。

我好奇這份抵抗的種子，有沒有飛向哪里，于是過了三年再問，她給我說：「不僅是我，我的姐姐妹妹，還有堂弟都不去了。」

「Only The Young」，Taylor Swift 的這首歌在我腦海里響了起來。只有年輕人，要等到更好的年輕人，要活到更好的時代。

不要把世界讓給壞的人，這是我們哪怕沒有取得成功，也值得活下去的原因。

12 月的下旬，廣州的天氣突然變好起來，暖洋洋的。我有天特地穿戴整齊，抹了口紅去上班。但剛走到家樓下時，迎面來了一位老頭，他很用力地咳了一口痰，然后吐在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

那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得好好活著。值得的不是生活本身，是我自己。

至少，我是一個永遠不會隨地吐痰，不亂扔垃圾的公民。

也請你帶著這份「是你值得」的心情，去過 2025 吧。

分享會的內容，后續我們也會在播客不把天聊 si 上線。

新一年，我們也會努力舉辦更多分享會活動，歡迎留意我們的公眾號、播客、小紅書，期待更多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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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分享會現場椰子零食禮包來自品牌「沙巴哇」。再次感謝小伙伴「沙巴哇」對線下播客對談分享會「播客同好會」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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