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時代曾經有一部莎士比亞臺詞風的古裝電視劇《大明宮詞》,不過小時候看,只是覺得陰森可怖,以為是恐怖片,特別是片頭曲少年太平公主的尖叫、太平公主夢到武則天在她床頭一邊陰狠地說著“媽媽愛你”一邊狠狠掐著她的脖子、太子弘披頭散發吐血身亡,還有片中黑夜冷風里如鬼魅一般的白衣蕭淑妃飄蕩到了武則天宮中,在她床頭留下了一只黑貓等等都構成了童年陰影。
現在在看,不覺得這些場景有多恐怖了,更多是被劇情吸引,被莎士比亞風格直抒胸臆的臺詞吸引。
太平公主作為片中的女主角,擁有著高貴的血統、尊貴的出身、絕世的容顏、無盡的權力和財富,可以說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然而她的感情之路卻充滿了坎坷。
太平公主第一次出宮被上元燈節的人群沖散,陷入迷茫與恐懼之時,遇見了薛紹。神秘的昆侖奴面具下面原來還有這樣一張清秀俊俏、溫暖陽光的臉龐,仿佛如一盞黑夜中的明燈,讓她即使置身于陌生環境之中也不再害怕。尤其是他那渾厚的嗓音、儒雅的言談舉止,更是讓她一見傾心。
為了能實現自己的夢想,成為薛紹的妻子,太平公主鼓起勇氣請求武則天和李治賜婚,卻沒成想薛紹已有慧娘這位妻房,更沒想到武則天為了她的幸福逼迫薛紹放棄結發妻子改娶太平公主,間接導致了慧娘難產而死,也為太平公主和薛紹的婚姻生活埋下了悲劇的伏筆。
因為慧娘之死,薛紹一直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原諒武則天。但是他以死明志,因為他還有父母,還要照顧慧娘拼死生下的兒子;他也無法直接抗衡武則天,因為他沒有那個實力,硬碰硬只能是螳臂擋車。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太平公主飽嘗被冷落的滋味,讓太平公主痛苦,這也間接實現了他對慧娘“長相守”的承諾,也間接通過懲罰武則天最愛的太平公主從而達到報復武則天的目的。
但是,感情越想控制卻往往越難控制。太平公主既沒有公主的驕縱任性,又足夠善良,更可怕的是她對愛情的忠誠亦如薛紹對慧娘的忠誠,薛紹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太平公主。
然而,慧娘妹妹瑾娘和慧娘兒子葉兒的出現,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薛紹慧娘是曾經和他許下過“長相守”諾言的人,是被武則天的強權和太平公主的突發奇想逼死的。在矛盾之中掙扎的他,面對瑾娘的逼迫和太平公主的質問,選擇了以死結束自己對太平公主不可救藥的愛,也以此讓自己和慧娘真正地實現了“長相守”。
這一段中,有兩段臺詞讓我印象特別深刻:
第一段是薛紹坦言自己已經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太平公主,但這樣會對不起慧娘,自己每天都很煎熬。而太平公主則希望薛紹可以看在他也愛上了她的份上饒恕武則天的過錯,并且能和她幸福地一起生活,但薛紹卻回答,“一個人的一生中能遇到很多次的幸福,但只能對其中的一樁幸福付出承諾。而我,只能忠于對慧娘的承諾。”說罷,薛紹便自盡了。
第二段是知道真相的太平公主在薛紹自殺后來到宮中質問和指責武則天的做法,武則天回答道,“我沒有殺死他,是他的懦弱殺死了他自己。他沒有勇氣愛你,他害怕。薛紹的不幸在于他太完美,完美有時候是劑毒藥。當他發現自己并不完美,居然在心里愛上你的時候,他不可能這樣活下去。”
武則天對薛紹的評價可以說是一針見血。薛紹太過于追求愛情上的完美和絕對忠誠,拒絕一切可能會背叛他和慧娘“長相守”約定的人或事介入,但他偏偏又不是一個自私冷漠的人,他對同樣付出真愛的太平公主有憐憫,有感動,更有了愛情。可是他卻害怕,害怕自己會沉溺其中,害怕這樣下去他會違背自己對慧娘的承諾,所以,為了一直信奉的“愛情需要完美和絕對忠誠”的理念,只有死路才能實現。對慧娘而言,他的感情是無私勇敢的;但對太平公主而言,他的感情是自私懦弱的。
后來,太平公主遇到了和薛紹長著同一張臉的張易之,再加上第二任丈夫武攸嗣也已離世多時,太平公主愛上了張易之。
和木訥老實的薛紹不同,張易之十分有情調,也十分了解女人,用劇中的話說,他給了太平身為女人的快樂,滋潤了她早已枯寂的身體和心靈。但是相對的,他對太平公主只是占有欲,只是將太平公主當做權力的化身,他妄圖通過征服此時被賦予監國大權的太平公主,以此掌控天下,所以當太平公主厭倦了權力斗爭,想要和他一起隱退時,他冠冕堂皇地說的一番話表面上看像是在為太平公主的前途擔心,實際上是不希望失去權力。
再者,他也十分濫情,他不僅和太平公主有關系,同時又是武則天、韋后、安樂公主和狄仁杰夫人的男寵。太平公主知曉后,與張易之來了這樣一段對話:
太:“你不愛,你連對愛情起碼的忠誠都沒有!”
張:“忠誠?公主以為愛情需要忠誠嗎?”
太:“你難道認為愛情不需要忠誠嗎?”
張:“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認真地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公主你以為什么是忠誠?”
太:“忠誠就是忠于自己的感情,就是把你的感情和身體全部交給對方。”
張:“就像監獄禁錮囚犯一樣?”
太:“這不一樣。那是強制性的,而忠誠是出于對情感的自愿。”
張:“心甘情愿地放棄思想跟行動的自由?”
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樣的,只要你心中有愛。”
張:“那我理解的愛,跟公主有區別。公主所說的愛需要遵守紀律,而我卻正好相反,我認為愛更需要自由。因為愛就是快樂,是生命燃燒的激情,是自然最本質的沖動。公主,你見過在荒野間燃燒的熊熊烈火嗎?它看上去是何等的狂放!何等的浪漫與壯美!然而,如果你把它放在灶里,那它只能用來燒飯、取暖,徹底失去了燃燒的魅力。公主,激情是不可以被強迫的,盡管以忠誠這樣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您母親可以要求她的大臣們忠誠,但那并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責任。愛不需要忠誠,忠誠只能扼殺愛情優美的浪漫。”
太平公主被這番話洗腦,不再追究張易之背叛自己的事兒,但轉頭又發現張易之和韋后再次偷歡,這一次,張易之又哄騙太平公主說因為自己是卑賤的男寵,無法拒絕權貴們的要求。太平公主戀愛腦上頭,當即便請求武則天將張易之賜給自己。
看穿女兒心事的武則天只是略施小計,就讓太平公主看到了張易之濫情、貪戀權位、拜高踩低的丑惡嘴臉,太平公主也徹底放下了張易之。
在這段劇情中,武則天與太平公主有這樣一番對話
武:“你不要從一個男人說的話當中去判斷他是個什么樣的人。男人,就這么幾種類型。無論他說什么,都是在逃避,在掩飾。張易之對誰都說這樣的話,他能打動你,同樣也能打動別人。他對你說過的話,也對韋氏說過。在這宮里,他不單擁有你,還有韋氏、安樂公主。”
太:“這些我都知道,我問過他,我認為你是這樣的。他跟別人,是因為他是男寵,我理解他。”
武:“太平,我很擔心。你現在的表情,讓我想到二十年前的你,一樣沖動的神色,可那一次是為了薛紹。太平,他們完全是兩回事。雖然長著同一張臉,薛紹有十分愛,但他只表露二分;而張易之有二分愛,甚至沒有,但他卻有能力讓你看到十二分的感情,就像他在城樓上向你表達的那樣,這些我都知道。”
武則天雖然已經年邁,但這次還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太平沉浸在了薛紹的面孔中,將張易之理想化,當成了薛紹的替身,然而張易之是危險的,是虛情假意的,是不值得信任的,與薛紹是完全相反的。
太平公主在情竇初開時遇見了人夫薛紹,體會到了愛情是什么滋味,但卻因母親的強勢介入和薛紹的完美主義而不得不向愛情告別。第二任丈夫武攸嗣完全入不了她的眼,也沒有共同話題,她像薛紹懲罰她一樣懲罰自己,也懲罰著武攸嗣,她的任性卻害了武攸嗣一生。遇到張易之,以為是真命天子,卻發現這是一個極其下作之人,滿口謊言,除了頂著和薛紹相同的面孔外一無是處。
雖然身為人人艷羨的公主,卻終究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還被幾個“極品男人”錯過了一生,實在是可悲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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