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 讀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

屠呦呦的名字來自《詩經(jīng)·小雅》中的《鹿鳴》里的這一句。這一蘊含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元素的名字，似乎預(yù)示著她未來的事業(yè)和夢想將和這種神奇的草藥——青蒿緊緊地連在一起。

為了研制出戰(zhàn)勝瘧疾的良藥，屠呦呦經(jīng)歷了數(shù)百次實驗、數(shù)百次失敗，甚至把自己當作試藥的“小白鼠”，終于從中草藥青蒿中提取了青蒿素，挽救了無數(shù)人的性命，并因此獲得了諾貝爾生理學(xué)或醫(yī)學(xué)獎。

《屠呦呦：影響世界的中國小草》

作者：徐魯

翻開這本由黨建讀物出版社和接力出版社聯(lián)合出版的“中華先鋒人物故事匯”系列叢書中的《屠呦呦：影響世界的中國小草》，一起來看屠呦呦與一株古老而神奇的小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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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的實驗都失敗了，這讓屠呦呦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這些日子里，因為太癡迷和執(zhí)著于實驗，她的同伴們覺得，屠呦呦的神情都變得恍恍惚惚的了，人也消瘦了不少。

這時候，屠呦呦把自己臨時的家搬進了研究所里，這樣可以保證自己只要步行兩分鐘，就能到達實驗室。

工作中的屠呦呦（資料照片） 圖片來源：新華社

每天匆匆吃過晚飯后，她總是要重新返回實驗室，再工作一些時辰。有時不知不覺就到了子夜時分。

“屠呦呦，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你的身體非被弄垮不可！”組員們勸她說，“要不，你抽個時間去郊外走走，散散心，呼吸一點兒新鮮空氣……”

這一天，屠呦呦果真獨自來到郊外，走到了一處田野邊。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要尋找什么。是要尋找青蒿嗎？好像也不是，她的實驗室里擺滿了從各地采集回來的新鮮青蒿。

如果……如果……下一次實驗仍然是失敗的，那么，我是不是該考慮放棄了……

這一刻，屠呦呦在心里難過地對自己說。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一瞬間閃了一下，她馬上就像掐滅一根火柴上的火苗一樣，把這個喪氣的念頭給掐滅了。她知道，壓在她肩膀上的，是一個重大的國家項目，是一份神圣的國家使命。這份使命，關(guān)系到祖國千萬同胞的生命健康，甚至也關(guān)系到中國傳統(tǒng)草藥能不能對整個人類的生命健康有所貢獻。

就在她這樣思忖著的時候，突然，她看見一只渾身無力的小狗，正在田野邊啃食綠色的小草。

“請問老伯，小狗為什么會像山羊一樣，啃食小草呢？”她好奇地向正在田里勞作的一位老農(nóng)請教道。

老農(nóng)告訴她：“哦，這只小狗生了病，它好像正在給自己尋找治療的方法，也許，小草里含有它的身體需要的東西吧。”

屠呦呦聽了，眼睛頓時一亮，好像在黑暗中看見了新的曙光。

她蹲下身，仔細地觀察著小狗怎樣努力地啃食那些小草……

“不，不能放棄！我怎么舍得放棄！哪怕再失敗一千零一次！”屠呦呦站起身，小聲地說，“謝謝你，親愛的小狗！祝你早日恢復(fù)健康！”

20世紀50年代，在中醫(yī)研究院中藥研究所任研究實習(xí)員的屠呦呦（前右）與老師樓之岑副教授一起研究中藥 圖片來源：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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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堅定自己的信心，那幾天里，屠呦呦還特意找出了自己在大學(xué)時代就喜歡的《居里夫人傳》，重新讀了起來。

書中有很多情節(jié)，都是她早就熟悉了的。如今重讀，她就是想給自己再打打氣，鼓鼓勁，從偉大的居里夫人那里借來一些信心和力量！

她看到，提煉鐳要用到大量的瀝青鈾礦，需要資金去購買。但居里夫婦一直處在窘迫的生活之中，他們的收入只能勉強滿足最基本的生活，到哪里去弄科研資金呢？當時，這對年輕的科學(xué)家夫婦并沒有自己的實驗室，只能在一個廢棄的破棚屋里做實驗。他們的大部分提煉工作就在院子的簡易大棚里進行。8噸瀝青鈾礦礦渣，要一鍋一鍋地煮沸，一刻也不能停地攪拌，然后把一瓶瓶提煉物倒進倒出……這是一項超乎人們想象的艱巨而又繁雜的工作！因為請不起幫工，所以不管嚴寒酷暑，居里夫人都要穿著布滿灰塵、染滿試劑的工作服，既當科研專家和技師，又當火爐工和小工。她每天用一根和她差不多高的鐵棍，在大鍋里攪拌著一堆沸騰的瀝青礦渣，火烤著她，煙熏著她，使她雙眼布滿血絲，喉嚨疼痛難忍。到了晚上，她累得筋疲力盡了，飯也吃不下，幾乎連脫下工作服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是，居里夫人沒有被生活的艱辛嚇倒，她憑著強大的毅力和堅強、樂觀的心態(tài)，去迎接和珍惜這艱辛生活的每一天。她這樣說：“我們的生活都不容易，但是那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必須有恒心，尤其要有自信！我們必須相信，我們的天賦是要用來完成某件事情的，無論代價有多么大！”

屠呦呦沉浸在她喜歡的《居里夫人傳》里，讀得“不知東方之既白”，新的一天開始了……

新鮮的、美麗的霞光，把她的宿舍、實驗室和整個研究所，映照得紅彤彤的。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把目光重新聚焦在 《肘后備急方》中的那個古方上：“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

紀錄片《課本里的英雄》截圖

她想，按照通常的思路，草藥一般都是加水用火煎熬，才能取得藥汁的，而葛洪在這里并沒有說要用火煎熬，只是“絞取汁”，就是把青蒿絞成汁。

按說，古人對草藥的研究，是不可能提取出什么“元素”或分析出什么“原理”的，因此所采取 的方式就比較簡單和古樸。也許，真正的奧秘就在這簡單和古樸之中？

想到這里，屠呦呦突然獲得了一個靈感：也許，這種有點原始的方式，恰恰顯示出了古代人的智慧？也就是說，這個青蒿的正確用法，正是“絞汁”服用，而并非我們常見的用水煎熬？

是啊，在這之前，屠呦呦他們每一次實驗，都是用水煎煮或者用乙醇提取。那么，青蒿中的有效成分，會不會恰恰是害怕高溫和乙醇的呢？她從青蒿中提取的樣品，最高只有百分之六十八的抑制率，難道另外的百分之三十二，正是因為高溫煎熬而流失了？

如此看來，何不就用老祖宗留下的“原始”方式試一試呢？

想到這里，屠呦呦簡直無法抑制激動的心情。她決定改變以往的做法，重新設(shè)計了一種用低溫提取的方案，用乙醚等做溶劑提取，同時把青蒿的莖、葉、根等分開來提取。這樣做至少可以弄清楚，究竟青蒿的哪個部分是真的有用、藥性最好。

屠呦呦和她的項目組，從1971年9月開始采用她設(shè)計的新方案來做實驗。

一個月后，1971年10月4日，他們得到了青蒿提取物第191號樣品。

20世紀80年代初，任中醫(yī)研究院中藥研究所副研究員的屠呦呦在進行科研工作 圖片來源：新華社

“啊，找到了！找到了！你們快看哪，它不像銀白色的、晶體的鐳，它像青黑色的、軟軟的飴糖呢！”屠呦呦大聲地招呼著同事們說。

10月4日，一個她永難忘記的日子！她和她的團隊，以乙醚為溶劑，采用低溫的方式，從綠色的青蒿里，終于得到了一種青黑色的、軟軟的、膏狀的提取物。

接下來，大家都睜大了眼睛，在緊張地等待另一個關(guān)鍵性的實驗結(jié)果。

結(jié)果是：這種青黑色的、膏狀的提取物，對小白鼠和猴子瘧原蟲的抑制率，達到了百分之百！

頓時，整個實驗室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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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還有一個重要的環(huán)節(jié)需要盡快完成，那就是提取物的臨床試驗。

屠呦呦明白，對于任何的藥物，都需要弄清楚它們的毒理、藥理，只有確認了它們的安全性，對人體沒有毒副作用，才能投入臨床使用。

可是，瘧疾這種傳染病是具有季節(jié)性的，如果錯過了最合適的臨床觀察季節(jié)，就需要再等上一年。想到這里，屠呦呦覺得，應(yīng)該趁熱打鐵，不能再等待了！

于是，她鄭重地向上級領(lǐng)導(dǎo)遞交了一份志愿試藥報告。報告里說：“我是項目組組長，我有責任第一個以身試藥……”

屠呦呦的這個決定，讓領(lǐng)導(dǎo)和同事們不禁大吃一驚。他們沒有想到，這個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江南女子，關(guān)鍵時刻卻像一位巾幗英雄，一位“女漢子”，滿身的膽量和豪氣！

“呦呦，你的心情我們能夠理解，可是，以身試藥，性命攸關(guān)，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要想清楚啊！”

是啊，在當時的實驗條件下，屠呦呦敢于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體來充當“人類小白鼠”，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是一種真正的獻身精神。

“你們不必擔心，我們從事醫(yī)藥開發(fā)和研究的， 應(yīng)該有一點兒‘糖丸爺爺’顧方舟先生的勇氣和精神……”屠呦呦怕大家擔心和顧慮太多，就故意舉了個比較正面和樂觀的例子，笑著說道。

她所說的“糖丸爺爺”，是指中國著名醫(yī)學(xué)科學(xué)家、病毒學(xué)專家顧方舟。顧方舟把自己畢生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消滅脊髓灰質(zhì)炎（俗稱“小兒麻痹癥”）的事業(yè)上，為中國和世界消滅這種疾病做出了巨大貢獻。

許多小孩子都還記得，小時候打完疫苗后，最期待的事就是能吃到打針的醫(yī)生“獎賞”的一顆 “糖丸”。那顆“糖丸”，名義上是在獎勵打針不哭的勇敢的孩子，其實，那正是顧方舟發(fā)明的一種預(yù)防脊髓灰質(zhì)炎的疫苗。“糖丸爺爺”的這個發(fā)明，保護了中國千千萬萬個小孩子的健康。小小的“糖丸”，不僅基本消滅了中國的“小兒麻痹癥”，也讓數(shù)不清的孩子免受病毒侵害。

但很多人并不知道，最初，顧方舟爺爺為了測試疫苗的安全性，自己就曾經(jīng)以身試藥。他在驗證了成人對脊髓灰質(zhì)炎病毒可以產(chǎn)生免疫力后，更重要的是，還必須驗證疫苗對小孩子身體的安全性。怎么辦呢？他在內(nèi)心糾結(jié)了很長時間后，最終咬了咬牙，決定拿自己剛滿月的兒子做首次試驗。他不忍心也不敢讓夫人知道這件事，所以就只能給幼小的兒子偷偷服用“糖丸”。

后來，細心的夫人還是知道了這件事，就質(zhì)問他說：“這是不是真的？”顧方舟只好滿懷愧疚地承認說：“是真的。但我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委屈我們自己的孩子了，懇請你能理解……”

讓他感動的是，夫人確信了此事后，不僅沒有怪罪他，反而寬慰他說：“每一個小生命，都是上天送給我們的寶貝！疫苗是你發(fā)明的，你不首先在自己孩子身上做試驗，難道要拿別人家的孩子做試驗？別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寶貝嗎？你不要太內(nèi)疚，有你這樣仁愛的爸爸，我們的兒子一定會平安的！”

觀察和等待試驗效果的那段日子，也許是顧方舟一生中最為不安和備受煎熬的日子，畢竟，他和夫人也都是初為人父，初為人母。好在小家伙安然無恙地度過了測試觀察期，顧方舟的一切努力都沒有白費。

望著小家伙天真懵懂的笑容，聽著他那銀鈴似的清脆的笑聲，顧方舟喜極而泣，和夫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衷心地謝謝你，勇敢的兒子，好樣的！”顧方舟又對夫人說：“這時候，小家伙哪里會知道， 他幼小的身體，為祖國和人類的醫(yī)學(xué)，做出了多大的貢獻啊！”

“請大家放心吧，我反復(fù)考慮過許久，已經(jīng)想好了！”屠呦呦莊重地說，“只要是從事中藥研究，乃至一切科學(xué)研究，都需要有顧先生的這種勇氣、膽量和無私的精神！更何況，我對這個青蒿的提取物，還是有信心的……”

1972年7月，上級經(jīng)過再三考慮和研究，最終決定，由屠呦呦和另外兩名研究人員一起，住進了北京東直門醫(yī)院，在醫(yī)院的嚴密監(jiān)控下，完成了一個星期的試藥觀察。

紀錄片《課本里的英雄》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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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到10月，屠呦呦又帶上提取的膏狀藥品，再次去往海南島，冒著酷暑，在昌江等熱帶叢林中的瘧疾疫區(qū)，先后完成了二十一例瘧疾病人抗瘧療效的臨床觀察。其中，包括間日瘧十一例，惡性瘧九例，混合感染瘧一例。

觀察結(jié)果是：間日瘧平均退熱時間為十九小時，惡性瘧平均退熱時間為三十六小時，而且瘧原蟲指標全部轉(zhuǎn)陰。這樣的結(jié)果，也正是屠呦呦所期待的。

從海南島回來后，另一組同事又帶來一個喜訊：他們在北京302醫(yī)院臨床驗證的九例瘧疾病例，也全部有效！

領(lǐng)導(dǎo)們高興地趕來向屠呦呦和她的小組祝賀：“祝賀你們！各種試藥觀察證實，你們提取出來的‘飴糖’，對人體是安全的。真是了不起啊！你們已經(jīng)找到了打開寶庫的鑰匙！下一步，該是你們把軟軟的‘飴糖’變成顆粒，哦，變成像你經(jīng)常念叨的居里夫人發(fā)現(xiàn)的鐳那樣的晶體的時候了……”

圖片來源：湖北日報網(wǎng)

于是，屠呦呦和她的小組又開始了新的實驗。當時，屠呦呦小組做實驗用的青蒿，都產(chǎn)自北 京郊區(qū)。屠呦呦發(fā)現(xiàn)，北京產(chǎn)的青蒿中，青蒿有效成分含量很少。也就是說，每次實驗，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青蒿。加上受到采收季節(jié)等因素的影響，屠呦呦夢想中的那種顆粒晶體——青蒿素，其實并不那么容易發(fā)現(xiàn)和獲得。她的實驗，好像又陷入了僵局。

又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次的實驗，1972年9月25日、9月29日、10月25日、10月30日、11月8日，在這些對屠呦呦的小組來說，每一天都是那么寶貴和難忘的日子里，他們從軟軟的“飴糖”里，相繼發(fā)現(xiàn)和分離了多個令他們盼望已久的晶體！

1972年11月8日這天，后來被正式確定為“青蒿素”的誕生日。

“中華先鋒人物故事匯”系列

秦文君、徐魯、湯素蘭、李東華、葛競 等著

接力出版社和黨建讀物出版社聯(lián)合出版的“中華先鋒人物故事匯”系列自2019年上市以來，已累計出版100種，發(fā)行千萬冊。該書選取了新中國成立以來不同領(lǐng)域、不同戰(zhàn)線上平凡而偉大的時代先鋒，包括科學(xué)家、文學(xué)家、思想家、醫(yī)護人員、工人、農(nóng)民等，將先鋒人物的感人故事以孩子喜歡的方式講給他們聽，幫助他們培根鑄魂，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奠定受益終身的精神底色。

責任編輯：馮煒茜

責任審校：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