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 CEO 周受資，正處在這場全球風暴的中心。

美國備受關注的TikTok“不賣就禁”事件，在TikTok關停服務器十幾個小時后，又開始逐漸恢復服務。值得注意的是，這次是TikTok在禁令生效前主動關閉了所有服務。

據環球網最新報道，援引知情人士稱，目前字節并未與美方達成任何協議，是美方決定暫不執行法案，TikTok恢復運營。

據第一財經報道，字節跳動除了向所有TikTok用戶發送關停通知以外，旗下的海外版的剪映Capcut和Lemon8也同步發布了停服通知。從這也能看出字節跳動和周受資的硬氣，與其等著美國來關停，不如主動暫停服務。因為按美國的“不賣就禁”的邏輯，字節想在美國繼續運營就必須出售，而字節已經多次明確表態，拒絕出售旗下相關產品。

其實，即使美國新政府上臺，TikTok也不見得好過，特朗普依然在追求“吃掉”TikTok。據CNBC報道，特朗普希望創建一個由中美公司組成的新合并實體(各持股50%)，但是明確表態，美方控股不會出一分錢，等于是空手套白狼。這又拋給周受資一個新問題。

周受資此前發布視頻回應稱，將盡全力確保TikTok平臺未來繼續繁榮，不管 TikTok未來如何，相信他已經盡力了。

周受資面臨什么困境？

2024年4月24日，美國總統拜登正式簽署了一項由國會參議院與眾議院共同通過的法案。該法案以維護國家安全為由，強制要求字節跳動公司放棄對TikTok平臺的控制權。若字節跳動未能如期出售其TikTok相關業務，美國政府將采取措施，于2025年1月19日自美國應用商店中移除TikTok應用。

所謂剝離控制權，實質上即是對TikTok實施的一種封禁措施。那么，美國政府此舉背后的原因究竟何在？

美國所宣稱的國家安全，實則是一種霸權安全。美國的霸權體現在諸多方面，包括政治霸權、軍事霸權、貨幣霸權以及輿論霸權等。

回溯至2019年5月，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曾簽署行政命令，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據此授權美國禁止由“外國對手”擁有或控制的企業提供電信設備與服務。

就在2025年1月13日，即拜登政府任期即將結束的前一周，美國政府頒布了《人工智能擴散暫行最終規則》。該規則將全球各國和地區劃分為三個不同等級，在獲取美國最尖端AI芯片時，各國將受到相應級別的限制。中國被歸入最為嚴格的三級管控范疇，其數據中心將全面禁止進口尖端AI芯片。

上述舉措背后的動機如出一轍，即美國試圖通過針對中國科技企業，以維持其科技霸權地位。

而此次對TikTok的封禁，則是美國為了維護其輿論霸權所采取的行動。截至2024年，TikTok的全球月活躍用戶數已超過10億，其中美國用戶數量最多，月活躍用戶數接近1.7億。TikTok已成為中國社交媒體平臺成功出海的最典型案例。

TikTok的社交媒體生態及其產生的影響力，被西方國家視為“中國勢力”在美國蔓延的顯著標志。美國擔憂TikTok可能操控輿論，進而影響美國政治。因此，即便是出于一絲微小的擔憂，美國也決心實施封禁。

所以，此次TikTok禁令僅僅是一個開端。未來，包括小紅書在內的任何中國產品，在海外市場上仍有可能面臨較大的監管風險。

其實，周受資為了打消美國政府的疑慮，在美國讓TikTok運營幾乎做到了數據全透明。

周受資讓TikTok采用全球數據分布式存儲策略，確保所有美國用戶的數據均嚴格存儲于美國境內，并已委托給美國的科技企業——甲骨文公司進行全方位的托管服務。在此安排下，TikTok的源代碼需經過甲骨文公司的嚴格審查，以確保其合規性與安全性。若TikTok試圖從事任何間諜活動或未經授權地操縱算法，作為獨立的第三方托管機構，甲骨文公司有能力及時察覺并有效阻止此類行為的發生。然而，盡管采取了如此周密的措施，TikTok依然未能避免來自美國政府的信任危機。

應該說，周受資真的已經盡力了。

這一年多，周受資承受了什么？

2023年3月23日午后，TikTok首席執行官周受資在離開華盛頓國會山的車程中，終于釋放了長久以來積壓的情緒?！八难劭粑⑽⒎杭t?！?一位在場的TikTok員工回憶道。

在此之前，周受資剛剛經歷了一場長達五小時的針對TikTok的聽證會，期間他接受了超過50位國會議員的輪番質詢。盡管他的回答往往被對方以急促的“是或否？”打斷，難以展開，但周受資始終保持著冷靜與克制。

TikTok公司內部及外界普遍認為，周受資在此次聽證會上的應對相當成功。時任TikTok政府關系負責人兼法律總顧問的埃里希·安德森（Erich Andersen），在與一位熟識的前外交官交談時，興奮地用“打出全壘打”來形容周受資在聽證會上的卓越表現?！哆B線》雜志政治與政策版塊的高級記者戴爾·卡梅倫（Dell Cameron）在聽證會后發表的文章中亦稱，周受資展現了非凡的耐心。

次日，TikTok團隊對網絡輿情進行了深入分析，結果顯示，90%的TikTok用戶都站在了周受資一邊，對美國國會表示不滿。周受資正在迅速成為年輕人的新偶像，其TikTok賬號的粉絲數從2萬激增至100萬。而在Twitter（現更名為X）、Instagram和Facebook等平臺上，支持與不支持的聲音則大致持平，形成了五五開的局面?！拔覀冎暗念A測是三七開?！?一位參與輿情監測的TikTok員工表示。

自四年前的封禁危機以來，周受資對于在美國推出新業務的態度一度趨于謹慎。2021年，當TikTok著手啟動電商業務時，它審慎地選擇了避開美國這一消費力最為強勁的市場，轉而先在印尼和英國進行市場測試。彼時，TikTok在美國的用戶增長已呈現放緩趨勢，投稿率等核心指標亦未能達到預期水平，商業化部門所設定的120億美元營收目標亦未能達成。

盡管如此，周受資始終未放棄與美國政府進行談判的努力。為了緩解美國政府在數據安全及內容操控方面的疑慮，TikTok提出了“得州計劃”。該計劃旨在將TikTok的美國業務進行隔離，并為政府提供一個監管的窗口。

根據該計劃，TikTok需將其美國的運營系統遷移至甲骨文公司位于得克薩斯州的服務器上，并允許甲骨文對數據的出入進行監管。同時，修改推薦算法代碼及訪問用戶數據的程序也將由甲骨文及第三方機構進行獨立審核。數據遷移工作已于2022年年中順利完成。據UBS分析師估算，TikTok每年需向甲骨文購買價值約6.5億美元的云服務，或成為甲骨文云計算業務的最大客戶。

據美媒援引接近周受資的人士表示，周受資在那一百多天每天睡眠時間很少，一天大概只有3-4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周受資和TikTok團隊還提議新設一家美國數據安全公司（USDS），負責本土的運營工作，包括但不限于維護推薦算法及管理用戶數據。該公司的董事會任命需由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進行審核，其雇員必須為美國公民或綠卡持有人，且政府有權對員工背景進行審查并拒絕雇傭特定候選人。

TikTok團隊表示，其正以“前所未有”的開放態度，將包含推薦算法在內的源代碼交由甲骨文進行審閱，并賦予美國政府在特定情況下單方面暫時關停TikTok的權力，TikTok團隊將其稱之為“殺戮開關（Kill Switch）”。

法庭資料顯示，自2021年至2022年間，TikTok就“得州計劃”與政府至少召開了14次會議、進行了9次書面演示并發送了15封郵件。然而，在2022年8月TikTok提交最后一份提案后，卻再未收到政府的任何反饋。

周受資為TikTok已鞠躬盡瘁

張一鳴從小米挖來周受資具體花了多少錢，雙方都沒有透露，但從雷軍當時開出的挽留價碼，可以進行初步評估。雷軍為挽留周受資給出小米1億股權的籌碼，以小米目前股價計算，1億股權價值35億港元左右，而這還沒有計算薪酬，周受資之所以被稱為打工皇帝，是因為其目前年薪高達9.6億元，有媒體報道稱其進入字節后的年薪就高達7億元。如果雷軍想留住周受資，就應給出相匹配的薪資，這樣一來，雷軍挽留周受資4年可能要付出高達70多億元。

張一鳴為何天價邀約周受資，是看重美國高質量的社交媒體市場。當時美國社交媒體市場基本被扎克伯格的Meta家族所壟斷，Facebook、Instagram、Messenger、WhatsApp在總體量上占據著絕對的壟斷地位。但Facebook已經成立20多年，整體氛圍已經不再年輕，且市場占比正在逐步走低，2020年市場占比接近6成，如今已經剛過五成。衰落的趨勢越來越明顯，這也給了TikTok機會。畢竟TikTok在美國的發展異常迅猛，廣告收入在3年內翻了5倍有余。

字節為適應美國本土化發展，曾在2020年請來原迪士尼消費者與國際化部負責人凱文·梅耶爾擔任TikTok CEO，希望他能發揮熟悉美國政商關系和輿論場的優勢。但讓張一鳴沒有想到的是，凱文·梅耶爾上位后為迎合美國政府的壓力，力主推動TikTok出售方案，這和張一鳴絕不出售的想法背離，即便凱文·梅耶爾再有能力再有人脈，和創始人理念不合，離開已是必然，就這樣凱文·梅耶爾在TikTok CEO的位置上只待了不到3個月。

接著字節扶正了當時TikTok COO 瓦妮莎?帕帕斯為CEO，但因業績平平，也只能是過渡期的權宜之計，其能力無法勝任TikTok CEO。周受資就在此時（2020年至2021年3月）被張一鳴盯上，并不惜重金挖角成功，自此一段天作之合成為佳話。

周受資在2021年3月以CFO的身份來到字節，4月開始兼任TikTok CEO。周受資的到來，使TikTok更加注重興趣和實時性，這也使得TikTok有更豐富的商家、達人生態體系，自帶“電商基因”。

周受資加盟字節半年后 ，TikTok MAU邁過10億大關，當年年末則超越 Google、Facebook等海外巨頭成為當年全球訪問量最高的互聯網站點。截至2024年，TikTok的全球用戶數量已經超過10億，美國用戶數量約為1.7億，成為美國最受歡迎的社交軟件，2021年，TikTok在美國用戶規模僅為5220萬?，主要用戶群體是扎克伯格苦求的Z世代和千禧一代年輕人。周受資在任期間，用戶增長了1.2億，廣告收入也由2021年的21億美元增長至2024年的110億美元（預計）。這讓美國成為TikTok最大的海外單一市場。

雖然目前周受資為TikTok爭取到90天的“緩刑”，未來前景仍不明朗。但是，不管TikTok未來如何，周受資或沒有辜負張一鳴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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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夢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