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開年,網飛扔出了一部“王炸”日劇。
由演技派宮澤理惠、尾野真千子、蒼井優、廣瀨鈴主演,當紅導演是枝裕和執導——《宛如阿修羅》。
原版故事改編自“日本電視編劇女王”向田邦子的同名小說,2003年電影版由導演森田芳光執導。
電影導演涉足網飛劇,很多觀眾都會在心里打個問號,但看了這個故事的梗概,估計小伙伴們都會同意,這戲也只能讓拍出《無人知曉》《如父如子》《小偷家族》的是枝裕和來拍。
《宛如阿修羅》的故事背景,發生在1979年的日本,主角是竹澤家的四姐妹。
大姐綱子是職業插畫師,早年喪偶,育有一子,當下獨自生活。
二姐卷子是家庭主婦,和丈夫育有一雙兒女,完美繼承了母親家庭主婦的勤勞品質。
三姐瀧子是個圖書管理員,平日保守沉默,年過三十還是單身一人,讓兩個姐姐很是掛心。
小妹咲子在餐館打工,她喜歡無拘無束,正跟一個沖擊職業拳擊比賽的選手談戀愛。
平日里,四姐妹各過各的,然而這天,瀧子的一通電話,讓她們聚在了一起。
瀧子一臉嚴肅,拿出一個信封,說發現了70多歲老父親出軌的證據,他瞞著家人竟然跟一個中年女人有了小家庭,連孩子都上小學了。
爸爸每周二、四出去“上班”,其實就是去自己的“小家”了。
這個消息讓其他姐妹十分震驚,但隨后每個人的話語又表露了不同的立場。
大姐語氣犀利,放話不會原諒干出這種事情的老爸,三姐連連附和,說既然發現就要扼殺在搖籃里。
二姐卻十分淡定,說“老爸也是男生,是男生就會出軌”。
最不在乎的要數小妹,她只顧著看拳擊比賽,完全不顧三姐已經火燒眉毛,被追問急了,直接懟三姐是單身久了顯得發慌。
兩姐妹一言不合,就在沙發上扭打起來……
這抓馬的劇情,跟是枝裕和的《海街日記》有幾分相似,只不過多了些許喜劇感。
01 家庭倫理
雖然父親出軌的事情給全家帶來心靈震撼,但竹澤家的四姐妹,沒人有多余的精力去操心這事,因為她們自己都陷在亂七八糟的抓馬中不可自拔。
大姐嘴上說不原諒出軌的父親,但自己卻在給別人當小三,對方是雇傭她做插花裝飾的餐廳老板,兩人經常借工作私下往來。
對方的妻子發現了他們的奸情,但最終選擇原諒,大姐就這樣繼續保持這種不倫的地下戀情。
二姐之所以對父親的婚外情如此淡定,是因為她發現自己的丈夫也疑似有了外人,而且很可能是跟公司里年輕貌美的秘書。
她不愿直面真相,只好一邊騙自己放下疑心,一邊泰然自若地面對丈夫的女秘書。
三姐是家里最古怪的女性,常年獨來獨往,聽不得別人拿她的人生大事開玩笑,但夜深人靜時,她又十分渴望家庭的幸福感,經常獨自傷心,希望擺脫獨身的狀態。
而就在此時,合適的人選出現了,那就是她委托調查父親婚外情的私家偵探勝又先生。盡管內心喜歡,但三姐始終無法突破內心的那種莫名的不配得感,導致兩人的關系一直不溫不火。
小妹為了愛情,守在一個沒出名的拳擊手身邊,這期間男友為了比賽節食、因為打輸亂發脾氣,甚至背著她出軌別的女人,小妹都沒動過分手的念頭。
好不容易,男友終于打進了職業賽,在圈里人氣爆棚,她才過上了像樣的生活,但只有小妹自己知道,光鮮亮麗生活的背后,她一直在默默承受來自丈夫的間歇性精神打壓。
而就在丈夫的事業正盛時,一場比賽讓他成了植物人,小妹的生活立刻一落千丈……
《宛如阿修羅》的故事,老父親出軌只是一個切入點,由此帶著觀眾探尋這個家庭中“房間里的大象”,誰都有不堪的秘密,誰都無法站上道德制高點。
02 時代印記
如果你是第一次知道《宛如阿修羅》的故事,那么可能在觀看時有一種迫切的期待,期待劇中的女性,能夠找到屬于自己的突破口,去甩掉當下糟糕的生活,真正為自己而活。
但實際上,這樣的女性覺醒在昭和時代的日本,是幾乎不存在的,男本位思想橫行,女性不過是男性的附屬品。
這種思想影響了竹澤家的四姐妹,從她們口中,你會聽到那些當代無法理解的女性自我貶低性的話語——
“女人過了30就不吃香了。”
“爸出軌,媽就沒有責任嗎?她太正經了,沒有吸引力。”
“發現你出軌是我不對,我不該提早下班回來撞見你們。”
“就算老公會偷腥,但有個人在身邊總比沒有好。”
或許是劇中營造的時代氛圍還不夠,又或許存在文化隔閡,很多中國觀眾,尤其是女性觀眾,在看這部劇的時候,很容易就會因為以上那些糟粕般的對白而棄劇,甚至給它打低分。
但是看到后面就會明白,《宛如阿修羅》要說的,或者說要諷刺、戲謔的,正是這種如今被當做糟粕的男本位思想。
四姐妹之所以不同程度地自輕自賤,根源其實在她們的母親身上。
一起生活了半個多世紀的妻子,難道看不出丈夫的出軌痕跡嗎?
實際上,母親早就發現了父親的婚外情,只不過她選擇了不揭穿。
她是經歷過戰爭、饑荒的女性,出嫁時的行李被母親塞進春宮圖,要求她學會如何取悅丈夫。
她接受到的兩性關系教育,全部都是女性要順從、默許、忍讓,所以盡管她從老伴外套里發現了小孩子的玩具車,氣得扔出去砸破了窗紙,但寧愿找個借口補上破洞,也不會正面挑明丈夫的婚外情。
因為她堅信——“女人一說出來就輸了”。
母親心里不是沒有怨氣,她不止一次來到那個中年女人的公寓樓下,終于有天,內心積累的不甘無處發現,讓她就這么匆匆離開了人間。
母親的遭遇,潛移默化地影響了竹澤四姐妹,在遭遇不公對待時,總是一再退讓。
這雖然與當下嚴重脫節,卻帶著濃厚的時代、文化印記。
03 復雜親情
除了各種出軌抓馬,《宛如阿修羅》刻畫得最好的地方,是家人之家復雜的親情,尤其體現在三姐瀧子和小妹咲子身上。
從故事開場兩姐妹扭打在一起的情節就能看出,她們是從小“斗”到大的姐妹,因為年齡相仿,小時候又同住一個房間,摩擦自然不斷。
瀧子是學霸人設,沒少嘲笑妹妹不學無術,咲子看不上姐姐刻板的生活,總想著有天出人頭地,讓姐姐啪啪打臉。
這種相互爭吵、攀比的心態,讓她們之間的親情在成年之后變得更加復雜。
咲子發現單身成了姐姐的軟肋,便見縫插針地挖苦姐姐,拳擊手丈夫成名前,她不愿讓姐姐們看到自己住老破小、被戴綠帽的狼狽樣子,丈夫成名后,她便穿著皮草開著小車回娘家,只為在姐姐面前顯擺一手。
瀧子看不慣妹妹顯擺的架勢,甚至不想讓她參加自己的婚禮,但當她得知妹夫變成植物人以后,妹妹其實過得很狼狽,內心又開始五味雜陳,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
劇中對這對姐妹復雜親情的刻畫,正呼應了原作對“阿修羅”的詮釋,片中的女人就是阿修羅,表面上標榜仁義禮智信,其實也愛講別人的壞話。
血緣讓她們成為親人,但還是會暗自較勁、攀比,見面雖然如仇人般眼紅,但內心卻無法拋棄那種牽掛。
從這個角度看,也只有東亞的觀眾才能體會出《宛如阿修羅》里那種細膩的感情,也只有是枝裕和,才能把這種細膩呈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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