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學子】第3474期

12年國際視角精選

仰望星空·腳踏實地

【陳屹視線】教育·人文·名家文摘

在美國過年 寂寞與溫馨共存 今天是中國新年， 依舊上班。 早晨7點鐘的醫院一如往常，安謐、祥和，只有急于上班的人行色匆匆。 我一如往常，乘電梯上四樓去實驗室。 剛準備進電梯，一個熟悉的身影向電梯奔來，我用手擋住門，讓他進來。 他看了我一眼，咧開嘴笑了，黑黑的皮膚襯得牙齒格外的白。他說：Min, 是你， 好久不見。 我也笑了，說：Kris,你好，好久不見。 接著又開玩笑說主要是你不想見我吧。 Kris 立馬回了一句，不帶一絲猶豫，說 You kicked me out。意思是我不愿意見他在先。 我一下子笑得不能自己。這里的故事只有我和他才能明白。 Kris 沒有問我， 直接幫我按了上四樓的電梯， 然后和我聊了起來。說他負責檢查的事物越來越多， 說新來了一個幫手， 跟他一樣壯， 然后又用手比劃著說比他稍微壯一點點a little ...... 我笑著聽他慢悠悠的說，也不時加一句：我見過你的助手，比你不是壯一點點，是壯好多好多。 我也用手比劃著，他笑得嘴咧得更大，牙齒更白了。 不消一分鐘，就到了四樓，我走出電梯正要與他道別，才發現他只按了四樓的按鍵。我說：你也上四樓？ 他說我就是想和你聊一聊，送你到四樓。然后他目送我走出電梯，又說了一句：Happy Chinese new year. 我感動得竟然不知道如何回復， 只是輕輕擺手與他道別。 今天是中國新年，一個和我沒有多少交往的人送我上樓，又向我祝福新年， 這種溫馨輕柔地漂浮在空中，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好難得，寂寞中的溫馨。 和Kris 相識于兩年前， 他負責檢查地下室的每個實驗室的eye wash，一種每個實驗室必備的預防化學藥品進入眼睛的沖洗裝置，醫院要求每周必須檢查一次，并做記錄。 Kris 負責地下室所有實驗室的洗眼裝置，我們實驗室在地下室也有工作室， 而其中有一個房間是特殊鑰匙，不是萬能鑰匙能打開的。 我擁有其中一把鑰匙， Kris 每次上四樓到我的實驗室取了鑰匙，下地下室做完檢查，再上四樓把鑰匙送還給我，每周一次，一月四次，很少間斷，即便休假，他也會提前告訴我， 讓我不要等他。 一個工作態度非常認真的黑人小老頭。 Kris 是退役老兵，他說他在部隊工作30多年，現在不用工作也可以，但在家待著很是無聊，不如出來工作更有價值。 每次Kris 來實驗室都會和我聊上幾句，他已經是有4、5 個兒孫的爺爺輩的人了，Kris性格非常好，也非常有禮貌，說話慢條斯理，一字一句，每次取鑰匙，送鑰匙都要說好幾遍謝謝，而我又為每次讓他來回上下樓取鑰匙覺得愧疚，所以我也不停重復的說好多遍謝謝。 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地下室那個房間的側門萬能鑰匙可以打開，就立馬告訴了Kris，從此Kris不用每周再到我們實驗室來，我見他的機會也就少了許多， 這也就是Kris一大早說我先把他踢走的原因。 今天是中國新年，我依舊上班，Kris的祝福讓我心情好好，我不再心情頹廢， 按下浮躁的心繼續工作。 時過9點，隔壁實驗室的印度博士后Magesh 來到我的房間，給我講故事。 他說早晨送小兒子去幼兒園， 兒子突然對他說今天是Chinese new year. 他很是驚訝，問兒子怎么知道的？兒子說老師講的，下午他們幼兒園還有party慶祝。 聽著Magesh 的敘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中國新年，不僅我一人惦記，還有很多人惦記，還有很多人在慶祝。 中國新年的這一天我很忙，也很充實。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熟悉的走過無數遍的街道，突然想起那個有兩年沒有聯系的學校校車司機Tim, 那個黑黑的， 壯壯的比Kris 更結實但遭遇車禍后無法再工作的Tim, 他曾經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打電話告訴我他恢復狀況，但兩年前突然失了聯系，我試著給他打過電話， 但一直沒有音訊。 今天是新年， 想起Tim總會在新年給我送巧克力， 我不自禁按下Tim的電話， 鈴聲響起， 沒有人接，剛打算合上手機，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Tim 說我知道你是誰， 你的聲音我太熟悉了。 遭遇車禍，腦袋受傷嚴重， 做過幾次大手術的Tim 依舊思路清晰的跟我講他受傷的經過，盡管每次電話都講，但清晰依舊，看來腦部受傷的Tim 恢復得真不錯。 Tim 告訴我他的手機丟了，和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聯系，他一直期盼著我的電話，他還開玩笑的說他的朋友都在問他：你的中國girlfriend 女朋友哪里去了。他又解釋他們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朋友關系。 我連忙附和：是的，他們根本沒有像你我這樣的朋友。 Tim 很高興，說終于聯系上了，他會繼續保持和我的聯系，最后又說道：看來巧克力是無法送給你了， 祝你新年快樂。 我竟然眼濕，有點哽咽，只輕輕回復道：也祝你天天快樂。 今天是中國新年，有寂寞，但更多的是溫馨。

附文

已76 他還有未來50年的計劃

那天去costco主要是先看一下洗衣機的品牌， 價格， 然后決定買哪一個。

走到賣洗衣機的區域， 那里零星擺著幾個洗衣機， 連價格都沒有標明。

還沒有走近洗衣機柜臺前， 有一工作人員虎虎生風從我身邊走過， 我連忙叫住了他， 詢問洗衣機事宜。

工作人員領著我走到那些沒有貼標簽的洗衣機跟前說這些洗衣機都是網上賣的。你到網上選好你想要的， 然后costco直接送到你家里并安裝。

我說明白了， 那我回家再去到網上查看。

這個工作人員對我說： 我建議你先到homedepot 去看一下， 那里有各種品牌的洗衣機， 還有專業人員講解不同洗衣機的功能。

你看完后， 再和costco的同樣品牌的洗衣機進行價格比較，哪個便宜買哪一個。

我大吃一驚， 說你太好了， 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這樣誠實的介紹產品的工作人員。

他說我自己買洗衣機也是這樣買的， 我不能讓你糊里糊涂花錢買東西。

我表示非常感謝， 然后準備離開， 哪知這個工作人員開始跟我說話， 他說他在costco工作十多年了，從退休后就來這里工作。

我這才開始大量眼前這個穿著costco紅色馬夾的工作人員。我說如此算來你至少70歲了。

他說他今年76歲， 他兩天前剛有了重孫子， 他現在是太爺爺。眼前這個太爺爺真的看不出來是個76歲的老人， 他目光矍鑠， 神采飛揚， 一直笑著說著， 和善得像圣誕老人提前來了人間。

我夸他年輕， 有精氣神， 他讓我看他太太和孫女的照片，太太曾經也有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 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孫女是Nurse practitioner, 非常好的職業。

他很自豪的告訴我他多么幸運，有這么漂亮的太太和孫女。

他說他退休前在一家公司做推銷員， 80％的時間都在全世界各地旅游， 太太覺得這樣生活太累， 就讓他到時間就退休了。他退休后就招聘到costco工作， 他非常喜歡costco， 現在他做part time，工作半天， 根本不感覺累。

他太太也做part time， 他說他們老兩口工作不僅僅是為了錢。他說他有一個比他小7歲的弟弟， 但看上去比他老10歲， 他說他弟弟以前職業也不好， 退休后也不工作， 成天愁眉苦臉， 還總問他干嘛工作， 那么有錢了， 還在工作。

我告訴他我也喜歡costco， 我退休了也來

costco工作。他說當然可以。呆在家里人會變傻，會變得絮絮叨叨， 還容易得病， 像他弟弟一樣。

我沒有告訴他的事是好多年前去costco購物， 結果看到做面包和披薩的那些人， 機械重復同一動作，立馬來了興趣， 我這個人不聰明， 但勤勞，不細致， 但利索，動作 快， 所以特別喜歡干單調且重復的工作，對于我來說只要不用腦子， 手上的活兒還是相對出彩的。

于是我到網上申請costco的part time工作， 我相信如果讓我干， 我一個人至少頂他三，物五個黑人姐妹。

我在網上填了好多頁的申請表，長長的申請表格讓我累得半死， 結果costco 兩星期后把我拒絕了。

至今我依然喜歡看那些黑人姐妹們工作， 也許退休后我再申請一回？

看著眼前的這個工作人員， 我都不忍心用老者一詞稱呼他， 可惜的是我竟然沒有問他的名字， 只好還是稱他為老者了。

老者最后的幾句話讓我更是骨折式敬仰。老者說他和太太正在蓋新房。 請建筑公司做， 但很多事情他們需要親自打理。他說他還有50年要活呢， 所以一定要再蓋一個新房，讓生活更加美好。

我說為什么不呢？今后你就請伊龍馬斯克給你制作倆機器人， 送到家里伺候你和太太。

老者被我的話逗得哈哈大笑。他說工作真好，

要不然哪能碰到你， 哪能 和你聊天聊得這么開心。

我說應該是我從你這里學到了不少東西， 我回家會將你的話講給我先生聽， 讓他也蓋新房， 也想著還有50年要生活呢。

老者說非常期待能和你先生聊天， 要知道我的心臟裝了起搏器的， 現在技術好， 不需要打開胸膛就能換新的， 你說我們有什么理由不高高興興地生活下去呢。

是啊， 生活如此美好， 我們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下去呢。

突然想到那個得了紅斑狼瘡到瑞士安樂死的姑娘沙白。老者是不能和沙白比的， 老者也就是美國的一個藍領階層， 年薪應該不超過10萬，和沙白姑娘年薪160萬白領階層不可同日而語。

老者全世界旅游是銷售， 是工作， 沙白姑娘可是瀟瀟灑灑的游玩了40多個國家。老者也有病， 心臟病， 沙白有病， 紅斑狼瘡， 老者76歲還要斗志昂揚再活50年， 沙白40歲不再與命運抗爭，沒有猶豫的選擇安樂死。

兩者好像不能比較。

人生就是如此，

只有自己才是命運的主人。

作者敏楠

留美旅居，從事科研，寫作純屬愛好，業余時間“抓錄”感動生命的那些瞬間、人與物。【留美學子】會持續轉載更多其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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