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廣賢文》有句話: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意思是在最困難的時候即使受人一點小小的恩惠以后也應當加倍(在行動上)報答。一直以來,國人崇尚見義勇為,助人為樂之義舉;鄙薄見利忘義,忘恩負義之惡行。教人向善,講“善有善報”。在上世紀艱苦卓絕的革命戰爭年代,我們很多的老一代革命先輩走上革命道路,在最困難或者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就得到很多人民群眾的幫助,后來革命成功了,即使是身居高位,但依然念念不忘這些曾經幫助過他們的人,想方設法去尋找他,報答他,今天,我們介紹一位副國級領導干部陳丕顯尋找恩人的事跡。
1984年4月,正值清明節期間,時任高級干部的陳丕顯,來到自己五十的前戰斗和工作過的革命根據地贛南瑞金、于都一帶視察工作。他此行的目的有二個,一是祭拜當年突圍時壯烈犧牲的多位上司和戰友,二是尋找自己的救命恩人。
昔日突圍戰斗過的山嶺
這是一個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春天,天氣晴朗,春風拂面,乍暖還涼,陳丕顯身穿普通的衣服,輕車簡從地踏上闊別了整整半個世紀的紅色革命根據地——江西贛南瑞金、于都一帶,坐在車上的陳丕顯,透過擋風玻璃,眺望著群山延綿,峰巒疊翠的遠處,沿著起伏曲折、顛簸不堪的S型環山小路,穿梭在低緩的山谷之間,滿眼青綠遮擋著透過的陽光,他神情嚴肅地凝神著公路兩旁匆匆而過的青青樹木,不禁心頭一陣陣激動。他是多么熟悉這塊土地啊,五十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一起涌入了記憶的海洋……
1934年深秋,中央紅軍第五次反“圍剿”失利,主力紅軍被迫進行戰略轉移離開根據地,開啟了艱苦卓絕的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之路。當時,擔任兒童局書記陳丕顯,由于需要做地方工作,被上級點名留守中央蘇區堅持游擊斗爭,這一年,他只有19歲,被上級領導們親切地稱為“紅小鬼”。
當時,為掩護主力紅軍順利戰略轉移,牽制敵人的力量,減輕長征途中紅軍的軍事壓力,上級決定留守一支一萬六千多人的紅軍部隊。然而,主力紅軍長征前腳剛走,進攻蘇區的數十萬敵軍,還有返鄉團等武裝,從北、東兩路向中央蘇區緊縮,先以集團兵力迅速占領蘇區各縣城和交通要道,繼續以堡壘封鎖政策將蘇區分割為許多小塊,企圖將留下的紅軍包圍在狹小地區。
眼看蘇區形勢繼續惡化,敵人步步緊逼。紅軍缺糧少藥,物資匱乏,彈藥不足,通訊中斷,如不迅速突圍,有可能全軍覆沒。當時,中央分局和辦事處立即召開緊急會議進行部署,決定將被圍困在于都南部的近萬名紅軍和地方工作人員,分成9路分散突圍。9路中有3路比較順利地突破重圍,另外六路都遭圍追堵截,或者死傷,或被打散。
根據上級決定,陳丕顯跟隨突圍的一路是中央分局、辦事處,贛南省機關、獨立團中央“工農劇社”、報社等二千余人,由書記阮嘯仙、省軍區司令員蔡會文、省軍區政治部主任劉伯堅、辦事處副主任梁柏臺率領,決定向贛粵邊進軍。
當時,已經是省級領導的陳丕顯在突圍前夕,他指揮軍民埋藏掉一些多余的或損壞的槍支,還有一些沒有炮彈的迫擊炮。對無線電報機和發電機,有的拆散埋藏,有的扔到河里深水潭中。同時處理掉多余的用品,其中一部分送給當地的群眾,目的是不要留給入侵的敵人。
突圍開始后,這支隊伍在必經之地的馬嶺、牛嶺一帶,此地是于都祁祿山鎮馬嶺村與贛縣韓坊上嶺村交界處,中心地點為牛嶺虎山嶺,占地面積約6平方公里,四周群山環繞,有的山嶺由花崗巖組成,高峻挺拔,險峰削壁。紅軍在這里遭到數人五倍于紅軍兵力阻擊,同時,裝備良好還筑有碉堡,正張著血盆大口等著突圍部隊的到來。
戰斗打響后,司令員蔡會文親自部署各路紅軍以猛烈的火力,壓住了敵人的堡壘,前衛部隊奮勇作戰,迅速沖過了馬嶺和牛嶺這兩道關口。遭到了敵人的阻擊,一群群敵人從堡壘里鉆出,像瘋狗似地猛撲過來。紅軍的干部、戰士勇敢殺敵,無不以一當十。在眾寡懸殊的情況下,很多同志倒在血泊中。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重大的犧牲。
陳丕顯與司令員蔡會文一起,沉著而機智地指揮作戰,命令重機槍連搶占牛嶺以東的高地,集中火力從側背打擊敵人;命令阻擊班從西面斜刺里插向敵人的堡壘,堅決把它炸毀,同時用密集的火力接應后面的部隊和機關人員突圍。然而,由于敵人聽到此地與紅軍作戰,源源不斷地增兵過來,越打越多,一時形勢十分危急。
在此緊急關頭,阮嘯仙指揮一部人馬搶占牛嶺高地,他自己親自率隊沖鋒,面對飛蝗一樣的子彈毫不畏懼,就在要沖過封鎖線的時刻,他不幸中彈,壯烈犧牲。在這一場激戰中,紅軍雖經奮力沖殺,終因山高林密,封鎖嚴密,隊伍未能殺破重圍,部隊被打散,傷亡重大!
突圍中省軍區政治部主任劉伯堅左腿被一顆流彈擊中,就在警衛員準備駕著他繼續前進時,警衛員也中彈倒下。劉伯堅一邊向蜂擁而來的敵軍射擊,一邊大聲命令身邊的戰士趕快沖出山去。他以負傷之軀,靠在大樹后面,孤身向敵人射擊,掩護部下突圍,直到子彈打光,不幸落入了敵手壯烈犧牲。
此時,天漸黑,山路崎嶇難行。走出去的隊伍到達馬嶺附近,已是凌晨3點多鐘。稍事休整,吃了點干糧,即投入戰斗準備。東方剛露曙色,戰斗就打響了。紅軍以猛烈的火力壓住敵堡壘,機關槍和手榴彈的爆炸聲,震耳欲聾。先頭部隊如龍似虎,猛打猛沖,迅速越過了這兩道關口。激戰副主任梁柏臺左臂重傷,行動困難的他只好隱蔽草叢,準備等到天黑再行突圍。這時敵人像梳子似的搜索著山上的角角落落,終于抓住了血肉模糊的梁柏臺,半個月后被敵人殺害壯烈犧牲。
這次慘烈的突圍,少部分紅軍沖出包圍圈,又遭到一些民團、地頭蛇攔截,損失巨大,當順利到達安全區域的贛粵邊游擊區時,經司令員蔡會文和陳丕顯清點人數,僅剩80余人。陳丕顯沉重地跟蔡會文司令員開玩笑:“你這個司令員,變成個連長了。”蔡會文絲毫沒有受部隊一時挫敗的影響,帶領部隊夜行曉宿,沖破敵人重重包圍,順利渡過桃江,進入贛粵邊游擊區。后來在蔡會文司令員的努力下,隊伍得到了發展壯大,不幸的是,后來司令員被叛徒殺害,時年28歲。
陳丕顯一起突圍的四位上級領導:書記兼政委阮嘯仙、司令員蔡會文、政治部主任劉伯堅、辦事處副主任梁柏臺都壯烈犧牲。已經成長為高級干部的陳丕顯來到這群山之中,深切緬懷這些為解放事業而獻身的革命先烈。革命之魂喲,飄蕩在云水間,長亙在歷史里,沉睡在山野里,醒著在奮斗不止的這塊土地上。冬去春來,杜鵑滿山。當年江西的杜鵑開得特別艷,老人們說那是紅軍烈士的鮮血浸染;當年江西的毛竹長得特別翠,老人們說那是紅軍烈士英靈。
陳丕顯在艱苦卓絕的三年游擊戰爭中,遭受了無數次的危險,其中還有一次就是被上級領導寄養在一個百姓家養傷。那個寄養的老俵名叫“割禾慶”,他的全家人像親人一樣對待陳丕顯,每天給他端水送飯。那個時候,敵人四處搜捕紅軍傷病員,特別是還鄉團、挨戶團逐家逐戶搜查。為了他的安全,割禾慶在半夜把他背到離家有十幾里遠的山洞里躲起來,并派出他那個不滿10歲的孩子成了他的專職崗哨,不會引起搜山的敵人懷疑,經常守在洞口,一有敵情就吹竹簫。
為了治好陳丕顯的傷,割禾慶冒著生命危險去藥鋪給他抓藥,據考證,因為收留家庭人員外出買藥被跟蹤,導致兩百多名傷員被發現殺害。割禾慶在山上采摘草藥給他熬煎,在療傷期間,陳丕顯突然發起高燒。如何安全買回救命藥又不被發現呢?割禾慶心急如焚。巧合的是,割禾慶80多歲的母親和3歲半的兒子也突然發起高燒來,買藥有了安全正當的理由。割禾慶將珍貴的藥片都留給陳丕顯,在其悉心的照料下,陳丕顯燒退了,病好了。
歸隊時,陳丕顯為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摸摸口袋,里面還有十三個銅板,他就將這些銅板送給割禾慶,可說什么也不肯收。在陳的堅持下,最后只留下三塊銅板。事隔半個世紀,陳丕顯對這件事仍記憶猶新,他說:“這位老人的救命之恩我永世不忘,這件事給我教育很深,人民群眾實在太好了。沒有這么好的人民群眾,我們取得勝利。就是因為他們和老百姓心連心,這是我親身體驗得出的結論。”
陳丕顯這次來一定要找到這位割禾慶的恩人,通過多地各級干部的多次走訪,終于打聽到這割禾慶的真名是歐陽石生。可惜的是,就在陳丕顯傷好離開幾個月后,全家六口人都遭到殺害,包括他那個吹竹簫放哨的小男孩。當工作人員把這個情況匯報給陳丕顯后,他當場嚎啕大哭。很久很久才哽咽著對工作人員說“這個人的名字我一輩子忘不了!”
通過這件事情,陳丕顯深刻感受到,取得勝利緊緊依靠人民群眾,建立生死與共的軍民魚水關系,為他以后開展敵后抗日游擊戰爭,成長為高級干部產生了重要影響。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