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4月17日凌晨3點,海南戰役正式打響后的第二天,在北京總參作戰室內徹夜未眠的代總參謀長聶榮臻,揉了揉太陽穴,詢問剛收到前線最新戰報的作戰室值班人員:“韓先楚在什么位置?”在此之前,他問過好幾遍了。
值班處長說:“韓先楚已經上島了。”聽到這話,聶榮臻長吁一口氣,靠在椅子上說:“有這一句就夠了。”這時候他也準備去休息一下了。由此可見,聶榮臻認定“解放海南島”的關鍵就在韓先楚。
韓先楚這么大能耐嗎?為什么他一登島,聶榮臻就放心了,認為“解放海南島”沒有懸念,我們勝利了?其實這是源自聶榮臻對韓先楚的了解。
基本上每場戰斗結束,韓先楚都要在戰后總結的黨小組會上作檢討,檢討的內容始終不變:“指揮太靠前。”1931年韓先楚首次踏上戰場,面對的是封建迷信的地主武裝。對面雖然是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但他身邊的隊友也是初涉戰陣的普通農民。
隊友們被敵人恐嚇,紛紛四散而逃的時候,韓先楚試過阻止,但兵敗如山倒,遏制不住。最后是已成班長的他,使勁揮舞漢陽造,大聲呼喊:“趴下,快趴下,不要怕,打,打他們呀,都不要怕!”
韓先楚的勇敢舉動和正確指揮,成功帶領少部分隊員,擊潰敵人——只打倒了幾個人,敵軍就亂哄哄地散開了。
在戰場上,班長、排長、連長,乃至營長,身先士卒是理所當然,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到團長這個指揮崗位時,率隊沖鋒、與敵肉搏,非常非常少見,下級不建議,上級不允許——畢竟如果出事了,部隊就失去了指揮首腦,容易陷入群龍無首的混亂狀態。
可是韓先楚到師長、軍長,還是跟他的士兵們一起前進沖鋒。1936年紅軍西征,部隊剛從城墻沖上城頭,就看到他們的師長韓先楚,大家都十分吃驚——城門都沒打開,首長你是從哪飛進來的?韓先楚丟下一句“你們能爬城墻,我就不能爬嗎”,然后繼續往前沖去。
遼沈戰役,大兵團作戰,韓先楚負責數支縱隊攻打錦州。部隊剛剛突破錦州城,他也跟著進去了。這就是韓先楚的作戰風格:向前,向前!
抗戰時期的攻打馬莊戰斗,時任129師師長的劉伯承,在望遠鏡看到部隊進攻受阻,有個小個子軍官提著把手槍,帶著一群人往前沿陣地跑;不一會原先退下來的部隊,又如潮水般向敵陣進行猛烈沖擊。
日寇的堡壘被攻下,劉伯承高興得不行,問那個小個子是誰,得知那是團長韓先楚時,劉連聲說他“有膽量,打得硬,打得好”。
解放海南島戰役,韓先楚不改往日作風,依舊選擇“指揮靠前”。這是他從未涉及過的渡海作戰,包括他本人在內的麾下將士,絕大多數都是一輩子沒見過海、碰過水的旱鴨子,這場海仗怎么打?
從白山黑水到雷州半島的四野大軍,橫掃了大半個天下,望著茫茫大海頓時止住了腳步。當時韓先楚是12兵團副司令兼40軍軍長,這場渡海作戰本來可能落不到他和40軍頭上的,但是他賭上了半生盛名,甚至可能是遺臭萬年的罵名,主動請纓。
韓先楚有膽量,更有謀略,在廣西戰役還未結束時,他就開始購買大量關于海戰的書籍開始準備。
對于解放海南島,中央的指示精神是不容忽視的重點。韓先楚無論是地方重要軍事會議上,還是兵團部、軍部的內部會議,都再三嚴肅強調“早日發起海南戰役”,希望各部能緊趕慢趕做好渡海作戰準備工作,不要松懈。
為什么?因為韓先楚認真研究過毛主席發的電報,電報中多次強調“在春夏之交解決海南島的問題”。解放海南島,宜快不宜遲,遲了中央不支持,準備再妥當也沒用。所以韓先楚極力主張提前渡海作戰。
韓先楚還有個跟隨一線部隊、靠前指揮的充分理由。那就是前不久的金門失利,其軍級指揮機構沒有隨同登陸——登島的三個團屬不同建制,沒有統一指揮,各自為戰。關于這一點,身為代總長的聶榮臻肯定也是看得非常明白。
海南戰役正式打響,40軍登島作戰的軍級首長只有韓先楚、解方和李伯秋;有些師政委、政治部主任都是戰役結束后才過海的;從這個側面不難看出,渡海作戰多危險,陸地上有冷槍炮彈襲來,還有警衛員撲上來保護,但海上怎么保護?
從后來的上帝視角看攻打海南島,韓先楚跟著一線部隊前進是非常正確的,他的靠前指揮達到了及時調整島上作戰部署的目的。當然,還有鼓舞士氣、凝聚軍心的好處。
韓先楚的靠前指揮不是在相對安全的前線指揮,在指揮船離岸還有50左右的距離時,他就跳下水,向岸邊游去——彼時灘頭陣地還沒完全打下,還有不少敵軍在抵抗。下面的團長看到韓先楚后,當即安排一個副營長去“保證”其安全。韓先楚在事后可能會感到感動,但在當時只有憤怒和焦急。
遠在北京的聶榮臻沒有判斷失誤,當前線傳來“韓先楚已經上島”的消息,海南島的解放就是大局已定,他可以放心地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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