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平安夜,未婚夫陳航把我約到外灘西餐廳。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江景,侍應生端上牛排時,他突然單膝跪地,絲絨盒里的鉆戒在燭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嫁給我好嗎?"他聲音有些發抖,"從大二到現在,我等了七年才敢說這句話。"
我捂著嘴拼命點頭,無名指上的戒指硌得掌心生疼。那一刻,我甚至想好了未來孩子的名字——要隨他姓陳,中間嵌著我的"棠"字。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三天后的婚檢室里,醫生盯著B超單眉頭緊鎖:"雙側卵巢發育不全,自然受孕概率幾乎為零。"
診室外的走廊突然變得好長。我數著地磚上的菱形花紋,想起上周陪陳航參加同事滿月宴,他抱著粉團子似的小嬰兒,手指被攥住時笑得像個傻子。
當晚我蜷縮在出租屋的飄窗上,看著對面樓宇星星點點的燈火。
凌晨三點,我抹了把臉,把銀行卡余額截圖發給陳航:"彩禮18萬明天轉你,戒指放物業前臺了。"
陳航沖進我家時帶著滿身寒氣。
他攥著檢查單的手青筋暴起,突然把我按進懷里:"我們去北京協和,去美國,現在醫學這么發達......"
"你媽上周還說想要屬蛇的孫子。"我掙開他的懷抱,指甲掐進掌心,"你爸是三代單傳,你老家祠堂還供著求子觀音。"
他紅著眼眶笑出聲:"那我明天就把觀音換成送子貓,聽說現在年輕人都拜這個。"笑著笑著,眼淚就砸在我手背上。
真正讓我崩潰的是第二天傍晚的門鈴聲。陳航父母提著保溫桶站在門口,桶里飄出當歸烏雞湯的香氣。
"小棠啊,"陳母搓著圍裙邊緣的毛球,"這是阿姨燉了四個鐘頭的......"
"阿姨,彩禮錢已經......"
"先喝湯。"陳父突然開口,退伍軍人的威嚴讓我下意識接過湯碗。
溫熱的湯汁滑過喉嚨時,陳母從布包里掏出一本泛黃的病歷。
發黃的病歷本上記載著1992年的求醫記錄。
22歲的陳母被診斷為輸卵管堵塞,婆家逼著離婚時,是陳父抱著鋪蓋住進醫院走廊,陪她做了三年試管。
"當時取卵還沒有麻醉,每次疼得咬破嘴唇。"
陳母摩挲著病歷上的藍章,"第六次失敗時,我偷跑到江邊,你叔舉著擴音喇叭在堤壩上喊——生不出孩子我就去結扎!"
陳航目瞪口呆:"媽你從來沒說過......"
"因為第二年就有了你這個小討債鬼。"
陳父突然從西裝內袋掏出存折,"18萬是你爸媽養老錢,我們不要。
這30萬是我們老兩口的積蓄,明天帶小棠去北京看病。"
婚禮那天,陳母特意換了套芍藥紋的旗袍。
她在臺上說:"當年我婆婆說'不會下蛋的母雞不配上桌',今天我想告訴所有姑娘——"
老人突然轉身握住我的手:"孩子,婚姻這張飯桌,永遠該為相愛的人擺滿碗筷。"
如今我們在陽臺養了二十多盆多肉,陳航給每盆都起了名字。
上周復查時醫生驚訝地說我的激素水平在好轉,陳母立刻打電話回老家,說要重修祠堂里的觀音像。
昨夜暴雨,我數著枕邊人均勻的呼吸聲。
窗外紫藤花被雨打濕,在風里輕輕搖晃,像極了婚宴那晚,陳母旗袍上顫巍巍的芍藥。
原來真正的家人,從來不是血脈的延續,而是明知殘缺仍愿相擁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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