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談了太多次體面，也聊過。卻沒想到，能在白宮見證美國歷史上如此不體面的一幕。

我不想逐字分析了，已經有太多材料，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在網絡上隨處找到。從那個扯淡的記者問澤連斯基為什么不穿西裝開始，惡意就赤裸裸地開始蔓延。萬斯不顧體面地護主心切，不止一次地要澤連斯基“表示感謝”，并且明確表示要向拯救你國的總統表示感謝……看到這句我都暈了，仿佛拙劣而愚蠢的太監急著向主子表忠心。而這個太監，連一次烏克蘭都沒有去過，還敢大言不慚。而特朗普對這類吹捧早已甘之如飴，一看小弟落了下風，也開始不顧體面地打壓澤連斯基，午餐會告吹，美國與烏克蘭的協議擱置。

無論國際社會，還是日常生活，為什么要“體面”？因為這是文明的遮羞布，盡管我們知道，底層的生物性讓我們有弱肉強食的沖動、自私自利的本能、趨利避害的行為、叢林法則的陰影，但人類是在殺戮、沖突之后懂得合作的可貴，也逐漸喚起文明的種子。禮貌、尊重和道義，也許和我們的生物本能相悖，但在引導我們通過良善走向更好地世界。通俗點說：要臉。

我沒想到特朗普和萬斯如此不要臉。這不僅是嘲笑和指責，更是憂慮，二戰以后，人類主流社會建立起的基本文明準則，在這一刻遭到巨大打擊。一個世界大國應該承擔的契約和道義，在此刻變成了暴君的玩物，變成了太監獻媚的籌碼。全程不提俄國侵略，把戰爭責任和三戰導火索的帽子扣到烏克蘭的頭上，援助數額信口雌黃，把應該履行的防衛責任變成對烏克蘭國家資源的侵吞，還要營造出高高在上、讓對方感恩戴德的嘴臉，我呸！

追根溯源，說下大天來，俄國的侵略都應該指責；說下大天來，當年布達佩斯備忘錄的簽署國，都有義務保障烏克蘭的安全；說下大天來，美國總統哪怕奉行孤立主義，也不該指鹿為馬，把責任推給烏克蘭；說下大天來，澤連斯基不是來覲見，而是來談判，然而卻眼睜睜地把責任變成施舍、把對話變成威壓、把算計變成英明、把無恥變成日常。

俄烏戰爭有明確的起因，是非也極容易區分，俄國對侵略應該承擔全部責任，這是基本前提。歐美在援烏問題上，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這是第二個前提。過去幾年，歐洲自己打嘴炮，援助不力，常常口惠而實不至，這是第三個前提。這三個前提下，美國當然有理由向歐洲施壓，但不能違背前兩條。美國也可以要求烏克蘭簽署協議，把部分礦產資源收益讓出來，但別擺出一套施舍的嘴臉，更沒理由指責烏克蘭負有戰爭責任，讓烏克蘭人傷亡慘重、流離失所的俄羅斯。在這些前提下，當然可以通過斡旋、勾兌讓本國利益最大化，但特朗普和萬斯早就跌破了底線，甚至在媒體前都沒有一絲掩飾，把叢林法則、恃強凌弱、無恥吹捧一股腦搬到臺前，我只能表示欽佩。

還有很多人從“現實”角度分析，說烏克蘭打不贏戰爭，應該早點服軟，這種汪精衛式的論調，只暴露出某群人的功利底色。我當然希望早點停戰，哪怕真的暫時妥協甚至出讓烏克蘭的領土權益，也得有個“說法”，讓國際社會知道什么是正義、什么是妥協，黑白顛倒的隱患，是國際社會不辨是非，是所有國家回到警惕一切外部勢力的叢林，是侵略者更加肆無忌憚。然而特朗普不管，萬斯不管，川粉也不管，他們只要大統領永遠“英明正確”。

現在最流行的一句話是“弱國無外交”，我也不同意。誰是弱國，如果以力量計算，所有跟美國相比的國家都是弱國，相對的弱國將永遠存在，弱國無外交的理念，誕生于清朝滅亡、一戰之前，彼時國際關系確實存在叢林法則。然而一戰之后民族國家興起，二戰之后國際秩序建立，都意味著國際社會在走向文明，聯合國憲章、全球化體系都在證明，保障一人的尊嚴和一國的尊嚴，都應當、并且已經形成共識。特朗普國王打破了這一共識，曾經打嘴炮的歐洲各國還懂得譴責（希望他們能全力援烏別掉鏈子），川粉們卻用社會達爾文主義，不斷為自己的國王尋找借口。文明的遮羞布，被這對瘋主惡仆撕得粉碎，被一眾慕強的擁躉踩在腳下，我還是那句話：要點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