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浦西從藉藉無名的小漁村一躍成為“東方巴黎”，用了100年時間，令世人感到驚訝；昔日的浦東從荒地脫胎換骨成摩天大樓林立的金融中心，用了30年時間，更令世人感慨，魔都已經成為走在世界前沿的城市。今年春節期間，我到上海City walk了五天。大年除夕，我從成都飛抵上海虹橋國際機場。此前，我在2008年第一次來到上海，又在2010年兩次來上海參觀世界博覽會，并在2011年第四次來上海參觀延期展出的上海世博會中國館。再加上今年春節，這已經是我第五次來到這個中國第一大城市。從漁村到魔都，再次領略這座遠東大都市的“魔力”。

上海世博會中國館。（攝于2011年3月14日）

一、青銅與書畫的盛宴

來到上海后，我花了整整兩天時間分別參觀了上海博物館新館（東館）和老館。上海的歷史并不悠久，但上海博物館卻集中了全國各地歷代文物的精華，所以這使得上海博物館成為中國最值得參觀欣賞的博物館之一。

上海博物館（東館）的兩大看點，一是青銅，二是書畫。鎮館之寶盡在青銅，上海博物館以超過5000件的青銅器展藏，享譽海內外，其質量之精、技藝之高、數量之多為全國之最。國寶大克鼎是鎮館之寶中的重中之重。還有西周時代的晉侯穌鐘，比湖北省博物館的曾侯乙編鐘還早了400年，編鐘上刻有銘文，記載的是任何史書上都沒有記錄過的西周晉國的一段歷史。

上海博物館（東館）的大克鼎。（攝于2025年1月29日）

上海博物館（東館）的晉侯穌鐘。（攝于2025年1月29日）

上海博物館（東館）的吳王夫差鑒。（攝于2025年1月29日）

上海博物館（東館）的商鞅方升。（攝于2025年1月29日）

上海博物館（東館）的中國歷代書法館，收藏有王羲之《上虞帖》唐代摹本、王獻之《鴨頭丸帖》唐代摹本，還有唐代高僧懷素的《苦筍帖》，這是“草圣”存世作品中唯一一件沒有爭議的作品。

上海博物館（東館）王羲之《上虞帖》唐代摹本。攝于2025年1月29日

上海博物館（東館）《鴨頭丸帖》唐代摹本。（攝于2025年1月29日）

上海博物館（東館）的懷素《苦筍帖》。（攝于2025年1月29日）

上海博物館（東館）的中國歷代繪畫館，收藏有宋徽宗趙佶的《柳鴉蘆雁圖卷》。還有“上博書畫第一名作”《高逸圖》，是唐代著名畫家孫位僅存的真跡。上博收藏的歷代書畫，占據了江南書畫精品的半壁江山。

上海博物館（東館）的《柳鴉蘆雁圖卷》。（攝于2025年1月29日）

上海博物館（東館）的孫位《高逸圖》。（攝于2025年1月29日）

上海博物館（東館）館藏的唐伯虎畫作。（攝于2025年1月29日）

因為上海博物館的館藏文物實在是浩如煙海，所以1996年建成的上海博物館老館早已不能滿足展陳的需要，才在浦東另建了新館（東館），把常設展廳全都搬到了新館，而老館主要是臨時展廳。大年初二，我在上海博物館老館花了一整天時間參觀了“金字塔之巔——古埃及文明大展”。這個展覽感覺把半個埃及國家博物館都搬到了上博。這是上海博物館有史以來規模最大、展期最長的特展。148元的門票，依然擋不住人潮洶涌的游客。參觀一圈下來很累，參觀這個展覽真是個體力活。參觀了這個特展，仿佛又把我帶到了2016年去埃及旅行時參觀埃及國家博物館的回憶中。

古埃及法老、一代雄主拉美西斯二世雕像。（攝于2025年1月30日）

“金字塔之巔——古埃及文明大展”中的石棺。攝于2025年1月30日

阿蒙荷太普四世（埃赫那吞）巨像。（攝于2025年1月30日）

圖坦卡蒙巨像。（攝于2025年1月30日）

拉美西斯二世與兩女神像。（攝于2025年1月30日）

上海博物館老館還有一個“寰宇東西——馬可·波羅眼中的中國與世界”特展，也很值得一看。中國和意大利兩個文明古國的交往由來已久，遠有兩漢兩羅馬，近有元朝和威尼斯之間的友好使者馬可·波羅。

1450年出版的但丁《神曲》。（攝于2025年1月30日）

從威尼斯到元大都，他穿過無垠的沙漠，跨越了雄偉的高山，他用腳步丈量了世界的寬廣，用眼睛見證了東方文明的輝煌。

意大利畫作《穿韃靼服飾的馬可·波羅》。（攝于2025年1月30日）

從上海博物館回酒店，去地鐵站的路上偶然經過上海大世界。在舊上海，這里也是那個年代的“網紅打卡地”了，曾是遠東紅極一時的娛樂中心，也曾經是青幫老大黃金榮的產業。

上海大世界。（攝于2025年1月30日）

二、古人與洋人的建筑

浦西的豫園——城隍廟片區，是上海的傳統的經典旅游路線。繁華的中國第一大城市的鬧市中心，藏著豫園這樣一處幽深的明代江南園林，很是難得。

豫園。（攝于2008年11月22日）

豫園。（攝于2008年11月22日）

城隍廟是供奉上海城隍神秦裕伯的廟宇。秦裕伯是明朝初年朱元璋時期科舉考試的京畿主考官，也是電影明星秦怡女士的祖先。

城隍廟。（攝于2008年11月27日）

城隍廟。（攝于2008年11月27日）

豫園和城隍廟是古人留下來的遺跡，外灘則是洋人留下來的風貌。上海外灘，是近代中國最早的租界區，成為上海十里洋場的真實寫照，也是舊上海租界區以及整個上海近代城市開始的起點，成為當年車水馬龍的“遠東華爾街”。那些蒼灰色的具有古典主義與現代主義風格的大樓，在歲月的侵蝕下，隨著上海的風云起起伏伏，慢慢地過了一百多年。

在黃浦江游輪上拍攝外灘。（攝于2025年1月29日）

外灘。（攝于2010年6月15日）

外灘。（攝于2008年11月22日）

外灘。（攝于2008年11月22日）

三、懷舊與時尚的結合

大年初三，在上海掃了一天的街。中午來到淮海中路，這里以高雅浪漫著稱，是一個眾人眼中華貴雍容的購物天堂，是全上海最有“腔調”的一條街。淮海路在法租界年代的名字叫霞飛路。這兩個名字分別來自兩場著名的戰役：霞飛路是為了紀念第一次世界大戰馬恩河會戰中奪得功勛的法國將軍霞飛，淮海路則是為了紀念淮海戰役的勝利。

淮海中路。（攝于2025年1月31日）

淮海中路。（攝于2025年1月31日）

隨后，緊接著逛了與淮海中路相交的武康路，這是一條最近幾年聲名鵲起的“上海最美街道”，這里是“大隱隱于市”的“上海最文藝街道”。從無人問津到一夜走紅，在這里享受一場新派小資建筑盛宴。冬日大雨沒能阻擋前來慕名打卡的如潮游客。

武康路。（攝于2025年1月31日）

武康路。（攝于2025年1月31日）

武康路的一家小店。（攝于2025年1月31日）

武康路被譽為“濃縮了上海近代百年歷史”的“名人路”，黃興、唐紹儀、巴金等近現代名人故居散落在這條街的各處。

武康路113號巴金故居。（攝于2025年1月31日）

美中不足的反而是，這條街現在人氣太旺了，仿佛成了刻意的一處網紅打卡地，人聲喧囂鼎沸。如果是十多年前，這里還不出名的時候，那時還沒有“網紅打卡地”的概念，也沒有這么多游客，同樣的景致，清風雅靜地去欣賞它，逛起來會舒服得多。

武康路武康庭的一家花店。（攝于2025年1月31日）

武康路武康庭。（攝于2025年1月31日）

武康路的一家小店。（攝于2025年1月31日）

傍晚，冒雨夜游田子坊。這是上海的一方文藝小天地。田子坊之于新天地，仿佛平民之于貴族。幾條小弄堂成為上海最出名的創意園區和新興時尚地標。在這里，領略老弄堂的文藝復興。去田子坊可以不帶錢包，但一定要帶相機。

田子坊。（攝于2025年1月31日）

田子坊。（攝于2025年1月31日）

田子坊的一家旗袍店。（攝于2025年1月31日）

最后來到新天地。這里“外古內洋”，將上海傳統的石庫門里弄與充滿現代感的新建筑融為一體。門外是風情萬種的石庫門弄堂，門里是完全的現代化生活方式。中西合璧，新舊合一。老年人覺得很懷舊，年輕人覺得很時尚，外國人覺得很中國，中國人覺得很洋氣。百年石庫門，一片新天地。

新天地。（攝于2025年1月31日）

新天地。（攝于2025年1月31日）

新天地。（攝于2025年1月31日）

新天地。（攝于2008年11月26日）

新天地。（攝于2008年11月26日）

四、中華與西洋的對話

2008年，我第一次來上海時，還專門去了趟徐家匯。徐家匯這個地名，得名于籍貫在此處的明代著名科學家徐光啟。他生于斯，葬于斯，一生奉獻于斯。今天的徐家匯，還有徐家匯天主教堂、徐光啟紀念館、徐光啟墓地等名勝。沒想到徐光啟一個古代中國人，他的墓地竟然立著十字架，可見徐光啟是一位虔誠的天主教徒，也是上海地區最早的天主教徒。明朝時，耶穌會士利瑪竇與信仰天主教的中國科學家徐光啟一起，傳播西方科技，對中西文化交流作出了重要貢獻，譜寫了一曲“西學東漸”的佳話。中國的第一塊表，就是利瑪竇帶入中國的，從此中國有了標準的計時方式。

徐家匯天主教堂。（攝于2008年11月25日）

徐光啟紀念館。（攝于2008年11月25日）

徐光啟墓地。（攝于2008年11月25日）

五、名人與大師的吉地

那一年，我還來到了徐匯區一處安靜的圣地，就是上海萬國公墓，現在是宋慶齡陵園。俄羅斯有新圣女公墓，法國有拉雪茲公墓，美國有阿靈頓國家公墓，都安葬著他們國家重量級的歷史人物。而上海的萬國公墓，堪稱“中國的新圣女公墓”，中國近現代史上很多名人長眠在這里。感興趣的朋友，可以閱讀我2018年的公眾號文章《探訪“中國的新圣女公墓”——上海萬國公墓瞻仰記》。

宋慶齡陵園。（攝于2008年11月25日）

宋慶齡陵園中心的主墓，并不是宋慶齡先生的墓，而是宋慶齡父母宋耀如和倪氏之墓，墓碑左下方刻著宋耀如的子女宋子良、宋子文、宋子安、宋靄齡、宋慶齡、宋美齡敬立的字樣。而宋耀如夫婦之墓的左下方，有一個小墓，那才是宋慶齡先生之墓。

宋慶齡陵園，宋慶齡父母宋耀如、倪氏墓。（攝于2008年11月25日）

談談一個細節，令我深深地感佩和敬仰。剛才說到，宋慶齡墓在宋耀如夫婦墓的左下方，而宋耀如夫婦墓的右下方，有一塊跟宋慶齡本人的墓一樣大小、同等規制的墓，上面刻著“李燕娥女士之墓宋慶齡立”的字樣。原來，李燕娥是陪伴了宋慶齡54年的最親密的保姆，宋慶齡視她如家人。宋慶齡與李燕娥相識于血腥風雨的1927年。李燕娥為照顧宋慶齡的生活，終身未嫁，奉獻出自己的青春年華，跟隨在宋慶齡身邊，忠心耿耿工作54年，直到1981年2月在北京病逝。宋慶齡為實現她的諾言，把李燕娥的骨灰埋葬在上海自己父母的墓旁。李燕娥逝世3個月后，宋慶齡也與世長辭。不僅兩人的墓共同陪伴在宋慶齡父母墓旁，而且兩人墓碑的大小規制完全相同。兩座墓碑的故事，背后是宋慶齡深入骨髓的民本思想和平等精神。

宋慶齡陵園，宋慶齡墓。（攝于2008年11月25日）

宋慶齡陵園，宋慶齡保姆李燕娥墓。（攝于2008年11月25日）

相對于上海這個世界級的大都市，相對于上海最近百余年來擁有過的燦若星河般的歷史記憶，這一方小小的名人墓園，實在是顯得過于單薄，然而，又是如此清凈肅穆，讓這些在上海歷史乃至中國近代史上閃耀過璀璨星光的名人有一方永享安靜的萬年吉地。來到萬國公墓，尋訪上海的根與魂，回響波瀾起伏的近代百年中國。

上海萬國公墓，近代思想家楊度墓。（攝于2008年11月25日）

上海萬國公墓，淞滬抗戰英雄謝晉元將軍墓。攝于2008年11月25日

上海萬國公墓，魯迅的日本朋友內山完造墓。攝于2008年11月25日

上海萬國公墓，京劇大師周信芳墓。（攝于2008年11月25日）

上海萬國公墓，著名油畫家陳逸飛墓。（攝于2008年11月25日）

上海萬國公墓，魯迅先生原葬地。（攝于2008年11月25日）

六、云海與樓海的交融

領略了浦西的十里洋場，還要感受浦東的高樓林立，這才是完整的大上海。浦東著名的“陸家嘴三件套”：上海中心、環球金融中心、金茂大廈，從外形上看，一個“打蛋器”，一個“開瓶器”，一個“注射器”。“陸家嘴三件套”中，環球金融中心和金茂大廈我都曾上去過，在云海中觀樓海，可謂“一覽眾樓小”。如果說山峰代表了上帝的想象力，那么高樓則表現出人類的野心。在上海這座平均海拔只有4米、沒有天然制高點的城市，若想登高眺望，就需要攀爬上這人造的頂點。

“陸家嘴三件套”。（攝于2025年1月28日）

上海中心夜景。（攝于2025年1月28日）

上海中心和環球金融中心夜景。（攝于2025年1月28日）

環球金融中心和金茂大廈夜景。（攝于2025年1月28日）

在黃浦江游輪上拍攝“陸家嘴三件套”。（攝于2025年1月29日）

站在金茂大廈里拍攝環球金融中心。（攝于2008年11月24日）

在環球金融中心里拍攝金茂大廈和東方明珠。（攝于2010年6月15日）

上海東方明珠廣播電視塔，它曾是20世紀末浦東一枝獨秀的地標，雖然高度早已被“陸家嘴三件套”超越，不過相對于后者純看高空風景，東方明珠能夠提供給游客的游覽體驗更豐富。

上海東方明珠廣播電視塔夜景。（攝于2025年1月28日）

在黃浦江游輪上拍東方明珠和“陸家嘴三件套”。攝于2025年1月29日

在黃浦江游輪上拍東方明珠和“陸家嘴三件套”。攝于2025年1月29日

在黃浦江游輪上拍攝浦東陸家嘴。（攝于2025年1月29日）

在黃浦江游輪上拍攝浦東陸家嘴。（攝于2025年1月29日）

七、古典與現代的交匯

今天春節期間，在上海的最后一天，上飛機前的最后一點時間，抓緊時間逛了逛上海福州路，這里被譽為“中華書店第一街”，散布有上海書城、古籍書店、上海外文書店、藝術書坊、百新書局等多家大型書店。如果有天堂，那一定是書店的模樣。

上海書城。（攝于2025年2月1日）

上海書城。（攝于2025年2月1日）

上海書城。（攝于2025年2月1日）

上海外文書店。（攝于2025年2月1日）

上海外文書店。（攝于2025年2月1日）

藝術書坊。（攝于2025年2月1日）

藝術書坊。（攝于2025年2月1日）

百新書局。（攝于2025年2月1日）

上海古籍書店的標語寫得真好：“讀古典書，做現代人。”書店，可以看作是古典與現代交匯的一條紐帶，讓我們現代人在書中回到古人的世界，又賦予現代文明的新的意義。書籍溝通古今，上海聯通中外。上海沒有燦爛的古代文明，但它也絕不是一座“文化沙漠”，而是中西方文明交匯的一處“文化高地”。宋慶齡、魯迅、巴金，上海留下了一座又一座大人物的故居，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文豪巨匠的傳奇和故事。在二戰中，上海也留下了淞滬會戰四行倉庫舊址、大韓民國臨時政府舊址、猶太難民紀念館等珍貴的歷史遺跡。近代以來，上海相對于其他城市，那種高度發達的都市商業，相對寬松的政治環境，初步繁榮的市民社會，中西思想的交匯融通，都造就了上海成為“文化高地”，形成了具有中西合璧特色的海派文化風格，自成一體，獨樹一幟。上海，其實是一個文化味兒非常濃厚的城市。

上海古籍書店。（攝于2025年2月1日）

上海古籍書店。（攝于2025年2月1日）

八、善良與文明的基因

2008年11月，我第一次去上海，迄今為止共去過5次這座遠東大都市。上海人給人的外在印象，客氣而不熱情，禮貌而不親切。但內心善良，是我對上海人極大的印象。2008年那次去上海，有一次我在陸家嘴下地鐵，出站口地面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蓋著被子的老太太。老太太旁邊跪著兩個年輕小伙子，不停地使勁向路人磕頭乞討錢財。如果在其他城市，這肯定會招致路人的反感。但在上海，我看到很多路人紛紛掏出零錢，施舍給他們。

其實，上海人的善良是有傳統的。二戰期間，許多上海市民保護了大批遭納粹德國迫害、從歐洲逃難過來的猶太人。至今，以色列人民仍念念不忘中國人民特別是上海人民的恩情。

上海世博會，意大利館內的巨型高跟鞋。（攝于2010年10月23日）

有的時候，城市的文明真的是體現在很小的細節之中，我尤為深刻的一個印象是，上海的出租車行業是我到過的所有城市中服務最規范的。在大多數城市打的，下車時司機是不會主動給你撕發票的，除非你主動向他索要。但在上海打的，每次下車時，司機都是主動給我發票。

上海的出租車司機雖然話很少，但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言談舉止十分文明。愛說臟話可能是全國大多數城市出租車司機的通病了，很多出租車司機臟話出口成章。但我到上海去過5次，坐過至少幾十次出租車，從來沒聽到出租車司機說過一句臟話。

在從浦東新區去浦東國際機場的磁懸浮列車上。攝于2008年11月27日

還有一件小事令我至今感動。還是2008年那次，我從上海徐家匯地鐵站打的去龍華寺，下車時出租車計費12元。我掏出一張100元鈔票給司機。司機找錢時，其中找給我一張50元的。司機對我說，這張50元應該沒問題，但他不敢完全斷定是不是真鈔。他就在發票上寫上了他的手機號和車牌號，說如果這錢有問題就打電話找他。出租車司機服務如此到位、體貼，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所以很多人說上海很像東京，我覺得是有道理的。

九、開放與精致的文化

老上海的文化中，包括了濃厚的國際視野、對個人權利的尊重、理性算計、尊重知識、規則意識和契約精神、人際交往中的邊界感和分寸感，等等。這可以看作是“上海灘”的一種“灘涂意識”，也就是一種個體獨立人格“不可入”和自由意志“不可侵犯”的強烈的“個體意識”“權利意識”。而這恰恰是上海文化最與國際接軌之處。正如易中天先生在《讀城記》中所寫的：“對于許多旅居中國的西方人而言，上海是最讓他們感到親切的中國城市。他們熱愛上海，就像熱愛自己的故土和家園。”

上海杜莎夫人蠟像館，奧巴馬和米歇爾的蠟像。攝于2010年6月17日

上海杜莎夫人蠟像館，克林頓的蠟像。（攝于2010年6月17日）

歸根到底，上海是中國最早開放的城市。在近代以來的任何時期，上海都是中國大陸最國際化的城市。當年的老上海，既有西洋風俗、白俄文化、東洋品味，又有猶太富商、印度阿sir、韓國志士。所以，上海歷來都是一個敢為天下先的城市。中國自從四千多年前就有了城市，但傳統中國從來沒有過上海這樣一種新型的城市類型。這就使上海一開始就是一座處于農業文明汪洋大海包圍中的商業文明城市。所以，一切具有現代意義、與傳統文化截然不同的新事物，都最先發端于上海：

資產階級大財團在這里崛起，

無產階級先鋒隊在這里誕生；

西方思想文化從這里輸入，

馬列主義也在這里傳播。

一百年前，“開天辟地的大事變”在這里發生；

三十年前，改革開放的“南風窗”也在這里誕生。

上海是個“灘”，正是中西兩大文化浪潮沖擊沉淀的產物。

一大會址。（攝于2008年11月23日）

2021年底，我看了一部獲得極佳口碑的電影《愛情神話》，看了以后會更加理解上海人的精致和分寸感。這部影片幾乎全篇說上海話，偶爾夾雜著幾句普通話和英語，“海派文化”顯露得淋漓盡致。《愛情神話》里有一些展示這種海派文化的細節，比如一個擺攤修鞋的單身老頭，也是要喝咖啡、談論高雅文化、偶爾飆上幾句外語的。

上海杜莎夫人蠟像館，奧黛麗·赫本的蠟像。（攝于2010年6月17日）

上海杜莎夫人蠟像館，鄧麗君的蠟像。（攝于2010年6月17日）

上海杜莎夫人蠟像館，聶衛平的蠟像。（攝于2010年6月17日）

作為一個北方人，我真的很喜歡上海這座城市，喜歡這座中國現代文明程度最高的城市，喜歡這座城市的兼容并包、中西合璧，她既開放大氣、又精致優雅。易中天先生在《讀城記》一書中這樣比較京滬兩座大都市的和而不同：“北京文化的特點是有凝聚力，上海文化的特點則是有擴散力。北京的能耐是能把全國各地人吸引到北京，在北京把他們同化為北京人；上海的能耐則是能把上海文化輻射出去，在外地把外地人改造為上海人。北京文化是兼容的，上海文化是消融的。北京‘一體多層’，上海‘多樣統一’。北京大氣，上海開闊。”中國雙城，各有千秋；臥龍鳳雛，各領風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