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漸濃的3月,跟著萬物一起復蘇的,少不了植物帶來的治愈力量。不論你是植物圈子里的新手小白還是資深玩家,此時此刻是否都已蠢蠢欲動,迫不及待開始打造屬于自己的“綠色烏托邦”?
這個植樹節,就讓DECO帶你走進4個“植人”的工作室——成都花藝師二十一將90平挑高復式改造為200平三疊空間,為野花搭起“戲臺”;杭州設計師夫婦金晶&方向用上百盆熱帶植物填滿“工位”,和植物一起共享辦公;定居洛杉磯的90后視覺藝術家彭家豪則把30年的老舊倉庫爆改為工作室,搭建起植物專屬的“資料檔案室”……相信他們的故事里總有能給到你的一份綠色靈感!
二十一(本名徐飛),作為半路出家的先鋒花藝師,2015年從陶瓷跨界到花藝創作。他曾作為花藝總監及藝人花藝導師參與愛奇藝真人秀《小姐姐花店》,一躍進入大眾視野,而后開始與多個高奢品牌合作,創造了多個紅極一時的出圈之作。
若不是依照著門牌號挨家挨戶地尋找,恐怕大多數人很容易會從這扇暗色的格柵門前略過。不同于園區沿路所看到的枝繁葉茂,花藝師二十一工作室的門前并未簇擁著繁盛的植物,它就安靜臥伏在一棵高挺的欒樹下,在白墻上單列著一串數字與一只古舊花器,簡單之中仿佛已經道盡了所有——一個在郊外埋頭做花的人。
工作室的門外合圍著兩道竹子護欄,是二十一用前不久項目剩下的物料捆扎而成。推拉門前擺放著一塊不規則的黃色石板,上面布滿了材料拖行的痕跡。
房屋的前身是一個90平的上下疊層,z字型的樓梯橫亙在空間中央,直直通向縱向挑高的負一層,再往外則是一個空空的院子。為了將辦公、制作、待客的功能完全區隔開來,二十一將原本五米的挑高攔腰截斷,通過在空中加建鋼結構,更改了樓梯的走向,從而在上下錯層間重新組構出三個獨立的區域。
加建的兩道立面充當著工作區桌子的靠墻,從一樓入口向上看時,只能望見伸展到半空中的竹子與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工作的隱私性。
將木門橫向拉開,即是一片開敞的花藝制作區,兩側的架子上齊整地擺放著各類工具與花器。除了以前教學時常用的古道具,還有不少是從民間淘得的廢料,但這些在二十一眼里都是充滿靈光的孤品,“就算是燒壞的瓷片,也能夠成為適合的容器,堆疊在一起時會形成儲水的縫隙,又可以交錯地支撐花莖。”
為了方便花材與裝置的運輸,入口處的所有門板可單向推拉至一側。
與此同時,這次改造又利用著樓梯的高差與鋼材的穩定性,在平面與縱向切割出了多個可以呼吸的鏤空區域,讓四處打望成為空間里的一種趣意——樓上樓下的植物會順著這些空隙伸展,它們偷偷潛藏在角落里,要等到晴朗的日子,才會在墻面留下隱隱綽綽的身影。
二層的加建并未完全封住挑高部分,在下行樓梯的正面對還留有一處空隙,讓上下空間得以貫通。
二十一也常常佇立于樓梯的拐角處,透過鏤空的框景觀賞樓下的花束,“我們日常習慣從平行的角度看花,更多會關注它在結構上的高低關系,但這里可以用一種凌空的視角俯瞰,有時會產生一些新的靈感。”說到底,做花實際是個關于立體空間的哲學,當確保每一朵花都有位置自在舒展時,才能觀得作品的全貌。
金箔屏風前的山歸來,是二十一從后院野外砍下,在斜斜落下的飄逸枝條間,一枝立挺的百合穿插而出。旁側墻面上懸掛著朋友相贈的版畫,以一塊老舊的大漆桌面作為底襯。
從樓梯緩步下至底層,小院里的亭子遠看著像極了戲臺。
在走向它的過程里,茶桌漆面會反射出屋外颯颯的綠影,接著是兩株與地面平行的松,踏過幾塊石板,最后登上名曰“冶園”的舞臺。銀箔的屏風經過百年的氧化,最終退為斑駁而古樸的背景,而在深色木頭的映襯下,隨時令而更變的花束在臺子中央綻放、生長、凋零,完成生命最后的輪回。
房子朝向正西,天晴的時候陽光會熱烈地涌來,穿過院子的瓦面屋頂,先灑到楓樹的枝條上,再至墨色地板。
茶桌的背墻僅掛有一張關于竹子節節生長的絹紙畫,表面的銀箔經過長時間的氧化,呈現出一種斑駁的墨色。
在與小院相鄰的茶桌坐下,微微側身就可以望見這片深淺交疊的綠色。院子里高低錯落地生長著三種楓樹,均以碎石與苔蘚覆住根部,充當著“冶園”的前景。
亭子后方還栽種著相對低矮的羽毛楓,有時二十一會將屏風收束起來,抬起推拉木門的下半部,剛好露出楓樹的冠部。遠遠一瞥,素色的窗格便成為了這幅畫卷的底布。
雖然“冶園”的前后都種有楓樹,但亭子后方的樹形會相對低矮一點,以便在拉起和紙門窗時,可以看到樹枝的全貌。
在院子里搭一處陳放花的舞臺,這件事在他的腦海里早已描繪過許多遍,二十一將之稱為筑起精神堡壘,“每隔一段時間在這里所呈現的作品,都是我對于季節與自然的表達,它既是時間的痕跡,也凝結著我的精神。”
院子最初喚作“野園”,但后來又取名為“冶”,意為對自我的陶冶與冶煉。但當倒過來念時,這里又成了一片無盡自由的“原野”。
站在“冶園”的舞臺中央回望工作室,底層木門的玻璃上映襯著院子里深深淺淺的綠色,與高低的楓樹在空間內形成一種虛實的遠近呼應。
在杭州一個150㎡的工作室內,上百盆熱帶植物不僅“霸占”了前后兩個陽臺和浴室,更是無孔不入地“入侵”了目之可及的每個空間——這就是室內設計師夫婦金晶&方向的工作室。
金晶(右),方向(左),杭州良人一室空間設計聯合創始人,室內設計師。二人本是一對高中同學,從小就對植物抱有熱愛。大學畢業后,他們分別從事景觀設計和室內設計領域,最后有緣走到了一起成立家庭,并于2017年在家鄉杭州創立了空間設計工作室。
喜歡蓄著胡子的方向,戴著一副德國牌子的小圓框眼鏡,把玩昆蟲的時候尤其像一個課本里出來的十九世紀生物學家。在社交媒體頁面上,他是設計師,更是“國際天南星協會”的會員——一個熱愛天南星科(aroid)植物的民間組織。金晶笑說:“有時候聽到他一個人在洗手間,念出一些拉丁文‘咒語’(植物們的學名)。”相較之下,金晶則長得嬌小玲瓏,方向還會用她的身高作為比例尺,衡量熱植的個頭大小。
一頭栽進“熱帶雨林”的方向,口袋里裝著兩只安靜的“寶貝”甲殼蟲。
工作室為上下共150平方米的頂樓躍層公寓,附帶樓頂30平方米的公共露臺。為了提供開闊的會客與辦公空間,金晶和方向做了大面積挑空處理,借此也敲掉了阻礙植物野蠻生長的“天花板” 。整個工作室沒有特別整齊劃一的風格,在現代主義設計的底色上,二人有意為各個功能區域賦予空間性格的變化性。
一樓空間入口處,中間的黑色洞門上方擺放著一盆國王花燭,地毯為金晶和方向根據工作室的鹿角蕨衍生出的產品設計。
一層入口是一處“視覺戲法”,利用四種不同材質立面的體塊組成一個樓梯區,令人有一眼看不到底的空間錯位,中間的黑色洞門上方是為植物預留的“C位”。
一層的廚房與用餐區頂部之間原有兩根橫梁形成的凹陷,為了彌補這個原生缺點,兩人選擇用弧形石膏填充,為走廊留下了一道拱形弧線。
廚房選用了淺綠色的櫥柜,和房內的綠色植物交相呼應。走廊的盡頭則是一個種滿花草的內陽臺,膠囊形狀的窗好像框出了一個宇宙飛船上的“植物艙”,帶來引入入勝的視覺停留。
一層辦公空間,二人設計的白色墻柜由20個不同大小的儲物柜組合而成,可以收納各種尺寸的材料小樣,錯落的矩形體塊讓人聯想到現代主義的標志性作品。
弧形的吧臺是方向喜愛的移動工位,座椅是來自Kush&Co的中古折疊椅Soley,這里適合一些需要“高度”的思考,也可以俯瞰整個“花園”。二樓空間圍繞著挑空區還留出了一個過廊,通向玻璃陽臺(一樓花房正上方)。
敞亮的辦公區緊貼植物花房,在這里,人和熱植互為友鄰,沒有涇渭分明的分隔。白色和水泥色成為主導辦公區的底色,空間線條帶有現代主義的體量感,藍色的Panton布畫將視線引至樓上。
二樓本身的屋面斜度也是工作室的特色之一,墻面、地面和頂面材料統一的手法進一步放大了空間的視覺效果,同時可以營造原始感,質樸的材質和綠植也很搭調。Tokyo立式書架來自Cattelan Italia,紅色梯子Upper來自Kartell。
由于上一任房東沒有做任何挑空,二樓遺留有很多斜屋面,金晶與方向索性將本來利用率不高的地方做成上下挑空,也可以順便將二樓天窗的采光直照到一樓。
二樓會客區,柔米色的藝術涂料和曲面門洞帶來輕松而靜謐的氛圍。
上至二樓,一只來自70年代的“大手”與一張60年代的丹麥中古矮桌和地毯圍合成一個開放式的休閑區,坐在這里,你還可以透過天窗觀賞到屋頂露臺的蔥蘢綠意。
考慮到工作室的會客需要,二樓空間還另設有一個相對私密的獨立會客區。此時此刻,沒有人的打擾,矮凳上一盆茂盛的蔓綠絨便占領了先機,悄悄地將葉片輕搭在了榻上。
一樓辦公區的墻面上掛滿了姿態各異的鹿角蕨。后方工作臺的吊燈是來自Mario Tsai的馬扎燈。
其實,早在團隊和家具搬入之前,植物就先一步入駐了辦公區,甚至可以說,它們才是這里的“元老”。同剛剛入住時相較而言,植物們如今的面貌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有的植物長到了天花頂部,方向就把它們再分株重栽。
如今的辦公區成為了工作室設計師們和植物們的“共享工位”,團隊一心忙設計項目,盆栽也用力在悄悄拔高,“植物之間無時不刻不在競爭陽光和水分”,一時講不出人和植物誰比誰更努力。方向曾經用延時拍攝記錄植物的生長,“有時你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片大葉子把鄰居懟了,還甩人家一臉,這時我就會把它們搬動一下,息事寧人。”
從一樓辦公區向上仰視,空間帶有鮮明的現代主義線條感。
植物和人一樣,同樣可以“移動辦公”,地上的“工位”占滿了,金晶就把植物往墻上貼——鹿角蕨是最適合上墻的植物之一,這種植物在自然界中就喜愛附生在樹樁上。植物能在空間中沿著陽光找到最優的生長方式,并緊貼著空間的線條發展枝葉。只要稍許觀察植物的走向,像方向一樣的資深熱植玩家一眼就可以看出一盆植物的“工齡”。
掛在墻上的植物還能享受到它們特有的澆灌方式,二樓會客間帶有一個衛浴房,這里浴缸是專供熱植浸泡使用的養護“SPA”。
來過工作室的客人也會被這里的熱植景觀所吸引,漸漸地,植物還演變成了夫婦兩人設計事業中一個亮眼的分支,工作室的項目不僅覆蓋了私宅庭院設計、室內盆栽、大型花店,還逐漸拓展到植物造景主題的零售空間。
工作室的空間設計&植物造景項目之一 ——《無限植玩商店》
方向按照橙柄蔓綠絨錦設計的熱植系列地毯
除了工作室的室內設計主職之外,二人還根據植物衍生出一些產品設計,補充日照的植物燈和植物圖鑒主題的簇絨地毯便是一例,正是這些不為賺錢的“花活兒”雙向滋養著他們的興趣和事業。因為對植物的熱愛,他們也和越來越多的人走到了一起,進行一些正向循環的“純素”社交。
雨天的露臺蒸騰著植物的綠色氣味,放上兩把藤編椅和小邊桌就是私享的屋頂花園。
彭家豪,視覺藝術家,攝影師,專注于植物裝置、插花與自然攝影。他的作品常常由看似微小的視角切入,在攝影鏡頭和植物的互動中,捕捉溫柔和轉瞬即逝的日常。2023年,家豪在洛杉磯創立了他的線下植物空間Ten Ten Photosynthesis十十光合,探索不同文化背景碰撞下的生態藝術實踐。
受到居家封鎖的影響,越來越多的人把“植物”作為一種生活方式,植物圈子曾不斷掀起漲價狂潮。定居在洛杉磯的90后中國男生彭家豪便是在當時入坑的收藏家之一。2020年8月,彭家豪從俄亥俄州搬到了“沙漠植物如雜草”的加州,彼時的他會為了領養一株桫欏樹跑到好萊塢知名制片的后院挖土一整天,甚至不惜豪擲100刀驅車2小時只為接回一根龜背竹牙簽苗。
隨著疫情結束,同時大棚組培在國內興起,短時間內便有大批“植友”紛紛退圈,彭家豪卻選擇悶頭“入局”,以植物為紐帶,開辟了屬于自己的新賽道——為品牌做攝影、給展覽做裝置,還通過苔玉、食蟲缸等工作坊帶領大眾花友搞起了社群……在進口植物兩年掉價十幾倍的當下,他是如何走上了這條“逆勢之路”?DECO忍不住前來他的新工作室里一探究竟。
彭家豪搬家的行駛途中。當車子進入加州境內后,他被路上某一段風景吸引,不自主地停下車,呆呆地望了幾個小時,直至日落。
彭家豪說,在剛搬過來的一段時間里,他完全沉迷在路邊翻垃圾桶,撿了不少被人丟棄的植物。隨后,疫情期間全網掀起了一場植物熱潮,他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了研究植物上,“我算是趕上了一股潮流,之前只是業余喜歡植物,但到了洛杉磯之后,才算是真的變成了一個狂熱的植物收藏者。”
約書比亞樹是一種壽命較長的物種,平均年齡可以達到200歲左右。但近幾年的調查證明,曾經遍布高海拔荒漠地區的約書亞樹,如今分布范圍已經縮小到了80萬英畝左右,甚至面臨滅絕的危險。
彼時,彭家豪還在畫廊工作,每個月展覽開幕時都需要準備插花,“最初我們都是在超市采購,但商超的貨非常丑,后來想說不如自己去花市買來看看。”在拆解重組花束的結構時,他不用再思考工作中難以負荷的壓力,好像擁有了一段獨立的時間,將自己可以完全地關在植物的世界里。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擺弄了兩年的花,彭家豪對植物與花藝也漸漸有了新的理解,“我以前很少在大的博物館或者畫廊里看到純植物的藝術裝置,大部分都是畫作、雕塑、攝影、多媒體之類。我本來就在藝術圈行業里,看到了一些需求與機會,加上自己種植物、插花,就還是想試著以植物為媒介進行裝置創作。”
彭家豪個展“Petrichor”, 去年在上海BLOOP BLOOP SPACE呈現。主題“Petrichor”意為干旱初雨后空氣中頗為怡人的味道。
今年5月份彭家豪在“pidan在河邊”空間舉辦了一場植物攝影展覽,圖為他在此舉辦苔玉工作坊的現場。
植物上板是將依附水苔生長的植物們定植在透氣的居所中,是一種相對新型、裝飾性更強的種植方式。
彭家豪從去年十一月開始為洛杉磯Museum Tower House(華盛頓山博物館塔樓)做的室外沙漠植物雕塑,在去年七月剛剛完成。
懷著這份對植物充滿實驗性的探索欲望,2023年彭家豪在洛杉磯籌備了一間名叫“Ten Ten Photosynthesis十十光合”的創意工作室,專注于在藝術裝置、自然攝影、工坊實踐中找尋與植物共生共存的生活方式。而在這場浪潮之前,他從未想過植物會成為自己的主業工作,甚至一步步變為創作與生活的重心。
工作室墻邊的柜子上方貼有長條形的鏡子,剛好可以映襯出懸掛在空中的舒展植株,無形間在視覺上增加了空間的縱深感。
去年剛完成新一輪整修的工作室是同年6月完成落地,由朋友家30年的老舊倉庫改造而成,后面的辦公空間滿滿當當地堆放著彭家豪的工具,以及正在培育的“實驗品”們,宛如一間資料檔案室。而臨街的前半部分則作為展示區,陳列著他的植物們。
彭家豪說,日常最開心的事情就是看工作室的植物長出完整健康的新葉子。
空間由一高一低兩道弧形柜體劃分出穿行的動線,它們依次合圍著兩座被苔蘚鋪滿的小山裝置。彭家豪根據植物枝條的走勢,將擅于攀爬的仙洞龜背、蔓綠絨與叢生的巖蕨,分別安置于山體的不同側面,讓觀眾在環繞裝置時能感受到一步一景的趣意。
除了空間中心的苔蘚小山外,彭家豪還利用苔蘚包覆的方式,在工作室兩側的墻面上做了幾個凸起的展臺,看起來像是長滿了黃綠苔蘚的巨石。而每個展臺上則分散擺放著蘭花與悶養罐,用補光燈照射著。
在他的計劃中,工作室并非純粹的銷售場所,此后每月這里都會呈現一次小型展覽,“因為每棵植物都是獨一無二的,不可能批量生產出同樣的東西。”比起售賣帶來短暫收益,展示自己對植物的理解與創造這件事,對現階段的彭家豪而言更為重要。
一般情況下,彭家豪會按照植物的大小和形態來決定它們陳列的位置,有時也會考慮到光照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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