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30年的德國議會選舉當中,原本是邊緣小黨的極右翼政黨納粹黨獲得了6,409,600張選票,得票率達到了18.3%,成為了德國議會的第二大黨。而在今年,又是德國,德國議會第二大黨的位置再次被極右翼的德國選擇黨獲得。而且這回極右翼的德國選擇黨的得票率達到了20.8%,超過了當年的納粹黨。許多人在觀看了選擇黨主席魏德爾的演講視頻,似乎有當年小胡子的影子。
德國選擇黨的迅速崛起,意味著德國會重新變成極右翼國家嗎?
從教授黨到極右翼
2002年,歐洲在德國以及法國這兩大歐洲經濟強國的牽頭下,歐元取代了德國馬克和法國的法郎等國家貨幣,成為西歐許多國家共同的貨幣。
然而11年后,作為當年歐元發起國之一的德國,卻出現了一批反對歐元的經濟學家。他們提出德國要退出歐元區,用回馬克,德國不要再給南歐部分經濟困難的國家兜底援助。
為了讓自己的主張能夠落實,2013年2月柏林街頭的寒風中,這群經濟學家創立了選擇黨。創始人貝恩德·盧克是漢堡大學經濟學教授,初期成員包含16位經濟學博士、3位前央行官員。這個被稱為"教授黨"的團體,最初只是反對默克爾政府500億歐元希臘救助計劃的技術官僚聯盟。在2013年聯邦大選中,他們以4.7%得票率鎩羽而歸,卻意外收獲200萬張抗議票。
誰也沒想到,11年后,這個被人唾棄的“教授黨”,卻成為德國底層人擁護的極右翼黨,還成了德國議會第二大黨。
一切的改變始于2015年。
這一年時任德國總理總理默克爾在許多中產和精英的支持下,“敞開國門”接收超過100萬的中東難民的決定。這相當于突然給每個德國小鎮塞進兩個加強連。柏林街頭到處是舉著鮮花的志愿者,電視臺天天播“敘利亞醫生救德國老人”的暖心故事。
面對大量涌入的中東難民,德國社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這些信仰伊斯蘭教的難民在自己聚集的社區實行伊斯蘭的生活習慣,甚至伊斯蘭教法,處處挑戰著德國的傳統,使德國社會矛盾漸趨尖銳化。許多找不到工作的難民,整天在城區無所事事,還加劇了德國治安的惡化。
德國反對難民的呼聲越來高。
這個時候,選擇黨這個本身就處于邊緣的黨明確提出反移民,反對當時默克爾政府的移民政策,獲得了部分選民的支持。
也在這個時候,選擇黨內部發生了分裂。原本的創黨人貝恩德.盧克只是單純的反歐元,但此時的選擇黨為了迎合部分選民,提出驅逐移民的主張,與創黨人貝恩德.盧克意見相左。最終以貝恩德.盧克為首的選擇黨“溫和派”成員脫離選擇黨,而以高蘭德和佩特里為首的“激進派”勢力開始主導選擇黨。從此選擇黨開始了逐步右傾極端化之路。
隨后選擇黨發布綱領《選擇的計劃》,將反難民、反歐盟難民配額政策作為核心。一年后,也就是2017年,早已苦難民秦久矣的德國人民給了選擇黨大量的選票。在這一年的選舉中,選擇黨獲得了13%的選票,一躍成為德國議會第三大黨。
但也就在選擇黨取得這一成績的同時,選擇黨又一次分裂。
這時,曾經處于“激進派”的佩特里為了盡可能地與德國主流政黨結成同盟組閣,其主張逐步偏向務實,成了選擇黨內部的“溫和派”。而以高蘭德、魏德爾為首的選擇黨“激進派”則在原來反移民,脫離歐元區基礎上提出了嚴格區分德國人、歐洲人以及外部的移民,美化普魯士的歷史,甚至退出歐盟的主張。
(選擇黨重要人物高蘭德)
最終以高蘭德、魏德爾為首的“激進派”擊敗了佩特里為首的“溫和派”,主導了選擇黨,佩特里退出選擇黨。至此選擇黨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極右翼政黨。
俄烏戰爭進入僵持階段后,德國選擇黨提出反對援助烏克蘭,與俄羅斯和解的主張,在德國的部分地區獲得了相當多的支持。在2025年的德國議會選舉當中,魏德爾帶領選擇黨擊敗了執政的社會民主黨,成為議會第二大黨,差一點獲得了執政的機會。
時勢造就選擇黨
在如今全球化的年代,在一個成熟的現代國家,一個極右翼政黨居然能夠獲得如此多的選票,實在是驚掉世人的下巴。
德國選擇黨的成績,也與德國乃至整個歐美世界人民集體右轉,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而右轉的根本原因,在于經濟。
以德國為首的西歐國家這些年的經濟發展持續疲軟,近20年德國的經濟增長率只有約1%。尤其是原先的東德地區,由于冷戰的原因,其經濟基礎落后于西部。哪怕兩德統一30年之后,西部大力支援東部的情況下,東部五州人均GDP仍比西部低30%。而經濟的落后,使得東部德國失業率長期高于西部,加上統一后的“制度移植”導致中小企業破產潮,讓德國東部地區的民讓前東德地區的一些民眾感覺自己是德國的二等公民。
而德國臺上建制派的黨派根本不是自己的代理人。尤其是政府加大給難民的補助后,這更加加重了東部地區人民的不滿。
選擇黨利用東部地區人民的這種不滿,將他們困境歸咎于“歐盟剝削”和“移民搶奪資源”,將解決東部地區困境與自己的主張相結合。許多東部地區的人民都認為選擇黨是自己唯一的代言人。
于是在這兩屆的德國議會選舉當中,東部地區成了選擇黨的鐵桿票倉。
除了東部地區的支持,選擇黨還非常擅長利用如今非常火的新媒體給自己宣傳。
不同于傳統極右政黨,選擇黨展現出驚人的新媒體運作能力。選擇黨內部設有網絡司令部"AfD-Digital",并且擁有200名專業運營,每個月都在Facebook、X等平臺上發布大量的宣傳自己激進主張的言論。
在TIKTOK這些短視頻平臺崛起后,選擇黨的網絡司令部迅速轉戰短視頻平臺。
在AfD-Digital運作下,選擇黨的領導人魏德爾在TIKTOK上收獲了大量粉絲,成為TIKTOK在德國的一個大網紅。在網紅效應的影響下,大量的德國人因為魏德爾投票給選擇黨。
與納粹黨的歷史對話:相似的表象與不同的基因
極右翼成了第二大黨,而且都誕生于危機年代,都利用民粹主義動員,都在東部地區獲得更強支持。不少人甚至驚呼:今天的德國聯邦共和國會不會和當年的魏瑪共和國一樣,逐步被極右翼控制。
1932年7月的"血洗阿爾托納"事件中,納粹沖鋒隊用棍棒打死18名共產黨人;2024年2月,選擇黨支持者卻在TikTok發起"鍵盤圣戰",用#文化保衛戰#話題積累了2.3億次播放。
這種暴力形式的嬗變極具時代特征。當年沖鋒隊隊長羅姆要求成員"每月必須打斷三個猶太商人的腿";如今選擇黨青年團指導手冊寫著"每條推文需帶三個憤怒表情符號"。柏林數字政治實驗室發現,該黨在Telegram群組傳播的難民犯罪視頻,75%經過剪輯加工。
但兩者的核心邏輯驚人相似。納粹宣傳部長戈培爾的名言"謊言重復千遍就是真理",在數字時代演化成"病毒式傳播的片面真相"。2024年3月,選擇黨制作的《德國城市變形記》短視頻,用十年間街景變化暗示"伊斯蘭化",盡管實際穆斯林人口占比僅6.6%,仍獲得480萬次轉發。
但深入分析便會發現,兩者的政治基因存在本質差異。
1932年德國失業率高達30%,漢堡碼頭工人漢斯的日記里寫滿"三天沒吃到土豆";而2024年德國失業救濟金每月932歐元,足夠在超市買40公斤豬肘。正如慕尼黑大學歷史教授穆勒所言:"納粹支持者是餓狼,選擇黨選民更像被搶了骨頭的家犬。"
意識形態工具箱的構成更是判若云泥。納粹黨構建了完整的極權主義理論體系,從種族優生學到生存空間論,形成閉環式的世界觀。而選擇黨始終保持著“議題拼盤”特征——在西部主打反移民,在東部強調經濟公平,對歐盟政策時而言辭激烈時而曖昧。這種靈活性雖擴大了選民基礎,卻也導致黨內派系林立。
2024年黨內文件泄露顯示,其經濟政策委員會同時存在自由市場派和國家干預派,這種思想混亂性遠非納粹黨的“鋼鐵紀律”可比。
政治斗爭手段的合法性邊界尤為關鍵。納粹黨通過啤酒館暴動、沖鋒隊街頭暴力等手段破壞憲政秩序,而選擇黨嚴格遵循選舉游戲規則。盡管其部分成員涉嫌與極右翼組織接觸,但整體仍停留在言論層面。德國憲法保衛局2025年的評估報告指出:選擇黨尚未系統性突破德國相關法律的設定的“防衛性民主”底線。這種“體制內反體制”策略,既規避了法律風險,也降低了中間選民的警惕。
對歷史記憶的態度折射出根本差異。納粹黨毫不掩飾其復仇主義,公然撕毀《凡爾賽條約》;選擇黨卻陷入某種歷史認知的撕裂——一方面,該黨議會領袖愛麗絲·魏德爾曾使用疑似納粹時代的口號,引發輿論嘩然;另一方面,其2024年競選綱領又強調“德國應對戰爭歷史負責”。這種矛盾姿態,反映出民粹政黨在歷史包袱與現實利益間的搖擺。
歷史從不會簡單重復,但押著相似的韻腳。當選擇黨支持者在德累斯頓高呼"要工作不要難民"時,他們與1932年街頭吶喊的失業工人共享著某種憤怒的基因。
但不同的制度疫苗、清醒的歷史記憶和更復雜的全球化肌體,讓今天的德國有了拒絕歷史悲劇重演的底氣。這也是選擇黨2025年失敗的原因。但如果這屆總理默茨無法處理好經濟和移民問題,那么在下一屆的德國選舉當中,極右勢力會不會主導整個德國,讓德國成為川普主導式國家,仍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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