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陪丈夫在醫院做腰部檢查,突然接到法院工作人員的電話。
對方告訴我,早在幾年前,婆婆就將盛華小區的房子過戶到了小叔子周民名下,過戶手續上有她按的手印……
我腦子“轟”的一聲,工作人員接下來的話根本沒有聽進去,思緒瞬間被拉回到多年前。
01
孩子,讓你們受委屈了
婆婆是我和周軍的媒人。
15歲那年,我在婆婆上班的紡紗廠門口擺攤賣水果,我們因一場狂風暴雨而結識。
得知我早早輟學打工供弟弟妹妹讀書時,她說:“你是個可憐又懂事的孩子,跟我大兒子真像。”
后來,在婆婆的撮合下,我和周軍走到了一起。婚禮上,婆婆握著我的手說:“孩子,讓你們受委屈了。”
婆婆口中的“委屈”一半是為我們寒酸的婚禮,一半是覺得對不起周軍。
公公早逝,婆婆一個人將丈夫和小叔子周民拉扯大。為減輕家里的負擔,周軍小學畢業就開始做苦力補貼家用,還曾在工地攪拌水泥時被腳手架砸傷腰部,落下了腰疼的后遺癥。
而周民因為小時候身體弱,從沒干過重活兒,一路讀到中專畢業,成了紡紗廠的一名職工,后來和同事蔡雪結婚。周民兩口子都屬于斤斤計較的人,結婚時掏空婆婆的積蓄買了一套工廠福利房。周軍看不慣小叔子的啃老行為,與其爭吵過幾次,兩人的關系一直不太好。
考慮到婆婆的不易,我和周軍結婚時既沒要彩禮,也沒要婚房。婚后,我們的關系依舊不錯,可謂親如母女。
可是,自從周民夫婦換了新房,婆婆明顯和他們家走得更近了。婆婆住的房子時常漏水,而且她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獨自居住多有不便。于是,我讓她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婆婆卻環顧著我們的房子說:“算了,我住了一輩子老破小,也想住住寬敞明亮的新房,還是搬到老二家吧。”
彼時,周民已經晉升為車間主任,蔡雪在廠醫務室工作,夫妻倆只有一個女兒,經濟上沒什么壓力;而周軍身體不好,不能做重活兒,還需要長期吃藥,生活條件很差。婆婆的選擇讓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原來,她也是攀高結貴之人。
婆婆與小叔子一家生活的第三個年頭,不幸患上了脊髓炎。給她交住院費時,我才知道她的工資卡在蔡雪手里,而且卡上的錢已被取完。我忍不住質問蔡雪。她也很生氣,反問我:“媽跟我們住這么久,吃喝拉撒哪一樣不要錢?她以前可沒少貼補你們,現在我怎么就不能用她的退休金來補貼我們這個家?”
蔡雪還向我提出要求,以后要輪流照顧無法自理的婆婆。我無以反駁,贍養老人本就是子女的義務,更何況婆婆已經跟他們生活了兩年。但我也向蔡雪提出要求,必須歸還婆婆的工資卡。
02
家和萬事興,不要吵架
婆婆的病情發展很快,不久后就徹底不能自理了。照顧一位失能的老人并非易事,除了要幫她翻身按摩,還要為她清理大小便……有時忙得自己都沒空兒吃飯,更別說照顧丈夫孩子了。
兩個月后,本該蔡雪把婆婆接到他們家時,她卻說自己患上了慢性腎衰竭,需長期治療。周民工作又忙,問我能不能繼續照顧婆婆。我只好安慰她好好治療,婆婆的事情不用他們操心。
婆婆自責地對我說:“我一直覺得對周軍有虧欠。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家,他也不會落下腰痛的病根。我想給你們減輕點兒負擔,所以,才搬去和他們一起生活,可沒想到最終還得你照顧我……”
我逗她:“您是因為住不上新房心里不痛快吧?您啊,既來之,則安之,就好好在這兒住著吧。再說,蔡雪不是生病了嗎,等她康復了就接您過去。”
然而,幾個月后我竟意外得知,蔡雪根本沒有生病,那只是她拒絕照顧婆婆的借口。那一刻,我異常憤怒,想去找她問個明白。婆婆哀求我:“我知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可家和萬事興,媽希望你們能和睦相處,不要吵架。這樣吧,我立個遺囑,把盛華小區那套房子留給周軍,作為對你的補償……”
幾天后,婆婆找來了她的老同事周姨和王姨。在她們的見證下,不識字的婆婆錄了音,又讓人把錄音打印出來按了手印,還全程錄了像。婆婆的真誠讓我感激不盡,我也更加盡心盡力地照顧她,直到她去世。
婆婆去世不久,盛華小區傳出要拆遷的消息,我和丈夫興奮得一宿未眠。那可是幾十萬元的拆遷費,怎么也可以讓我們這個家不再那么窘迫,關鍵是丈夫的醫療費也有了著落。
可當我們去拆遷辦辦理登記手續時,卻被告知周民夫婦早就登記過了。工作人員還說:“你們這個遺囑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但周民確實擁有該房屋的產權證,所以就算這個遺囑是真的,恐怕也是無效的。”
03
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
我不相信婆婆會如此對我,所以第一時間找律師起訴了周民和蔡雪。然而,直到法院工作人員給我打來電話那一刻,我才不得不接受現實。痛恨婆婆之時,我突然想起她臨終前跟我說的話:“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去找你周姨。”
婆婆生前和周姨情同姐妹,此時的我只想和她傾訴一下心里的委屈。得知我的來意,周姨把一個木匣交到我手上說:“這是你媽讓我保管的一個老物件,她說如果遺囑有問題,就讓我把它交給你。”
我不解地看著那個古老而精致的木匣,不知道婆婆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然而,當我看到木匣里的東西時,驚呆了,里邊竟然是一對玉壺,還有一張鑒定書。
周姨告訴我,婆婆剛搬到蔡雪家不久,周民就拿著一份文件說政府要對盛華小區進行改造,需要房主簽字。婆婆不識字,稀里糊涂按了手印。后來她發現盛華小區沒有改造,所以一直懷疑那份文件會不會是房產過戶手續。
“你婆婆怕你們因為這套房子鬧得不愉快,所以在立遺囑時就做了兩手準備。她找人做過鑒定,這個老物件怎么也值個幾十萬元。如果你得到那套房子,這個木匣我會交給蔡雪……”周姨說。
因為不想辜負婆婆的良苦用心,所以想了許久,我還是決定去找蔡雪,把玉壺的事情告訴她。可沒等我說完,蔡雪就制止了我:“我不會和你爭,這是媽留給你的。”
沉默許久,蔡雪從抽屜里拿出一張醫院的檢查單,說:“對不起,我騙了你……”原來,婆婆剛生病時,蔡雪為推卸責任,謊稱自己患病,也一直為不用照顧婆婆而沾沾自喜。可前不久,她竟然在體檢時查出早期乳腺癌。
那一刻,蔡雪想了很多。在生死面前,曾經的計較、過往的算計實在是過分又可笑。她想向我坦白,卻又沒有勇氣。如果不是我今天找來,或許她會把這件事帶進墳墓里。
蔡雪還向我坦陳:“我聽周民說你是咱媽挑選的兒媳婦,心里就特別不舒服,感覺只有我是外人。特別是后來,她為了不給你們添負擔,選擇與我們住在一起,我心里就更不平衡了。”
蔡雪的話讓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里的憋屈一下子煙消云散了。婆婆沒有算計我,蔡雪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還有什么能比這些更重要呢?想到這里,我拉起蔡雪的手告訴她:“都過去了,好好治療,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蔡雪眼含熱淚,用力握握我的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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