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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干脆殺了我！如果要和那些白人結盟，我絕不同意！”

菲律賓馬尼拉機場，杜特爾特面對菲律賓警方，坦然接受了拘捕，只是在被帶走之前，當著周圍的鏡頭，說出了這樣一句一定會進一步激怒小馬科斯的話。

果然，看杜特爾特如此不識相，小馬科斯馬不停蹄直接將人轉送到了海牙國際刑事法院拘留中心，意圖徹底坐實杜特爾特的“反人類”罪名。

但小馬科斯的這一招數，真的能夠起到他所希望的效果嗎？

政斗激化

2016年菲律賓總統大選，來自南方達沃市的杜特爾特以39%的得票率爆冷當選總統。

在菲律賓這樣一個家族政治、地域政治氛圍濃厚的地方，杜特爾特能夠以南方家族的身份殺出重圍，實在殊為不易。

畢竟達沃所在的棉蘭老島地區，在菲律賓中央的影響力一直相對虛弱，甚至由于當地的分離主義傾向，一度被菲律賓中央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杜特爾特能夠在這樣的背景下順利當選，實在是因為菲律賓的經濟和社會治安表現實在太不能讓民眾滿意，顯得在杜特爾特治理下成為“世界第九大安全城市”的達沃市格外突出。

哪怕杜特爾特治理達沃靠的是鐵腕殺人，鼓勵私刑，并且明牌當總統后依然會這么干，菲律賓的老百姓依然選擇支持他。

在當上總統之后，杜特爾特倒是迅速兌現了他與毒販勢不兩立的競選承諾。

他頒布政策，允許警察甚至平民隨時擊斃毒販和吸毒者，不但不必為此負任何法律責任，還能夠拿到一筆賞金。

政府如此重賞，警察和民間的賞金獵人自然積極性高漲，毒販和吸毒者一時間紛紛以自首求活命。

對于那些出身門閥世家，在菲律賓位高權重的幕后毒梟，杜特爾特也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拋出名單要求有關人員自首，還抓了個典型，讓警察上門搜證，對方反抗就直接滅門。

在杜特爾特如此重拳出擊下，菲律賓的社會治安大有好轉。

同時，杜特爾特還摒棄了前任阿基諾政府在中美競爭中完全投靠美國的做法，而是在中美之間維持平衡，以此拉來了中國的大筆投資，有效帶動菲律賓的經濟發展。

在他的一番操作之下，菲律賓的國內矛盾多少有所緩解，杜特爾特也因此得到了民眾的高度認可。

到了2022年杜特爾特任滿時，他的民間支持率竟仍高達67%（還有說法是88%），這在菲律賓乃至整個世界政壇都是不多見的。

由于杜特爾特在任內的成就，他的女兒莎拉作為被著重培養的政治接班人，成為了下屆總統的熱門人選。

不過，考慮到自己的家族在菲律賓北部地區缺乏根基，杜特爾特選擇緩一手。

他與家族勢力在北方的小馬科斯家族達成了政治聯盟，在總統選舉中支持小馬科斯，讓莎拉先去競選副總統，下屆再競選總統。

然而，由于小馬科斯其極度親美的立場，他與主張在中美之間平衡，為菲律賓爭取最大利益的杜特爾特家族在政見上其實一直存在沖突，并且無從調和。

小馬科斯身家都在美國手里握著，無論如何都不肯改變自己的親美立場。

而杜特爾特家族則是民粹起家，民眾支持是其立足政壇的根基，絕不可能接受小馬科斯為討好美國出賣菲律賓國家利益的行為。

小馬科斯深知雙方矛盾不可調和，早早做好了翻臉的準備。

在上任之初，小馬科斯就并未兌現杜特爾特派系內閣半數席位的承諾，只給了莎拉一個教育部長。

到了2023年，更是接連對杜特爾特家族下手，先是罷免了親杜特爾特的眾議院副議長阿羅約，由自己的表弟接任，又以“機密資金使用不當”為由對莎拉發起調查，試圖借勢發起彈劾罷免莎拉。

至此，曾經互為盟友的兩大家族徹底決裂，在下臺時曾許諾不再涉足政治的杜特爾特再出江湖，多次公開抨擊小馬科斯的政策，并宣布將競選參議員。

小馬科斯自然也積極反擊，但效果卻并不明顯。

隨著中期選舉的日期日益臨近，小馬科斯也愈發焦躁，最終決定來一出斬草除根，直接讓杜特爾特沒法參選。

在擔任達沃市長和菲律賓總統期間，杜特爾特以發動“毒品戰爭”的方式來整頓治安，這固然有效打擊了犯罪，但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濫殺無辜的情況。

美國一直因杜特爾特不服從而對他不滿，當然不肯放過這個小辮子，由CIA提供資金支持的NGO早就此事將他告上了國際刑事法院。

不過當時杜特爾特是菲律賓總統，國際刑事法院這樣沒有執法機構的國際組織不能拿他怎么樣，反倒的被杜特爾特帶菲律賓退了群。

如今小馬科斯就想起了這則控告，干脆在選舉前夕讓國際刑事法院簽發了逮捕令，由菲律賓警方出動7000人執行，抓到人后直送海牙。

歷史重演？

看起來，小馬科斯成功地斷絕了杜特爾特參選的可能，可不少分析人士都認為，小馬科斯這是出了昏招。

因為早在30多年前，就已經有事實證明，在菲律賓，想要通過干掉最有威脅的對手個人來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其實根本行不通。

尤為諷刺的一點是，印證了這一點的菲律賓總統，就是如今的小馬科斯的父親老馬科斯。

老馬科斯在菲律賓經濟最為輝煌的20世紀60年代上臺，上任之初也確實做出了一些成績，一度頗受民眾歡迎。

然而，沒過多久，老馬科斯就露出了貪腐獨裁的真面目，在政府中安插親信，打壓異己，對社會經濟活動乃至國家財政固定抽成。

當民眾對此表達不滿，要求政府進行改革時，老馬科斯不僅鎮壓了抗議，還將民眾抗議歸結為“受到菲共蠱惑”，順勢實施軍管，延長自己的總統任期。

沒了換屆選舉這柄懸在頭頂的利劍，老馬科斯撈錢撈得更加肆無忌憚，從日本的戰爭賠款到國際社會的貸款、援助，甚至菲律賓的黃金儲備，都被他轉移到了自己的腰包。

在這樣的腐敗統治下，馬科斯與他的親信們賺得盆滿缽滿，菲律賓的經濟形勢卻每況愈下，超過70%的民眾深陷貧困。

在這樣的情況下，社會上反對馬科斯獨裁統治的聲音越來越高，馬科斯迫于無奈，不得不承諾將在1983年恢復政黨活動。

消息一出，在馬科斯迫害下被迫流亡美國的反對派領袖貝尼尼奧·阿基諾立刻準備回國，參加1984年的議會選舉。

可當阿基諾乘坐的飛機抵達馬尼拉機場后，阿基諾剛剛走下舷梯，就被一槍爆頭。

這一消息傳開之后，菲律賓社會頓時一片沸騰。

盡管馬科斯聲稱自己與阿基諾之死無關。

考慮到馬科斯此前曾經向阿基諾做出過安全承諾，并且在剛聽說這個消息上表現驚愕，還說出了“他們會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在我頭上”這種話，馬科斯可能未必是這場刺殺的幕后黑手。

但真相如何有時候其實并不重要，反正當時的菲律賓人都相信，一定是馬科斯主使了這場刺殺，以鏟除自己的政治對手。

不過，從結果來看，這起事件的雖然結束了阿基諾這個馬科斯最大對手的政治和物理生命，卻也沒能挽救馬科斯的政治生命。

相反，由于此事引發的社會反響和政治危機，馬科斯不得不提前舉行總統選舉。

反對派那邊，阿基諾死后，他的夫人打著為夫報仇的旗號參加選舉，不僅直接繼承了阿基諾的支持者，還拉到了不少同情分。

最終，即使馬科斯通過做票、舞弊等手段宣布自己贏得選舉，但阿基諾夫人不認，菲律賓民眾也都支持阿基諾夫人。

事情鬧開之后，國際社會也普遍對馬科斯表示不滿，就連一直支持馬科斯的美國人，也不想給他擦屁股，勸他趕緊跑路。

最終，在政變軍隊向總統府發射火箭彈的情況下，馬科斯再怎么不甘心放權，也只能為了生命安全選擇卷款跑路。

如今菲律賓的情況，與當年也有種微妙的相似之處。

有父親的前車之鑒，小馬科斯未必不清楚，借外力終結對手政治生命的行為是越界，可能給自己造成反噬。

所以他專門選了杜特爾特前往香港度假時與國際刑事法院聯絡開具逮捕令，并將此事廣而告之，寄希望于杜特爾特會直接留在中國或前往其他國家政治避難。

但杜特爾特并不買賬，反而是在香港的集會中表示自己一定會回國，并強調自己發起“禁毒戰爭”完全是為了國家，為了菲律賓民眾。

隨后，在回國之時，杜特爾特也并未選擇在自己掌控下的達沃市，而是直飛馬尼拉機場“自投羅網”，并在被捕時說出了“你們干脆殺死我”這樣的話來。

這無疑是在激起民眾對阿基諾事件的回憶，考慮到小馬科斯的身世，這一招的效果比用在其他人身世都會更上一層樓。

果然，菲律賓街頭很快出現了民眾抗議，讓小馬科斯本就不寬裕的支持率雪上加霜。

對小馬科斯來說，更糟糕的消息是，哪怕付出了如此嚴重的代價，也未必真能把杜特爾特怎么樣。

畢竟無論是杜特爾特的“罪名”，還是國際刑事法院對此事的管轄權，都有巨大爭議。

雖然起訴本身有美國的影子，但如今特朗普上臺，明顯不像前任那樣樂于到處撒幣，未必愿意繼續支持下去。

沒有美國力挺，又有中國明確表態密切關注此事，要求國際刑事法院嚴格遵循補充性管轄原則，依法審慎行使職權，避免政治化和雙重標準，加之案件本身就有爭議，一貫欺軟怕硬的國際刑事法院未必會如小馬科斯所想，對杜特爾特重拳出擊。

若后續真如此發展，那小馬科斯折騰這一圈，不但沒法打擊對手，反而是自己推到了更難堪的境地。

參考資料

杜特爾特被捕，菲律賓在鬧些啥？ 新民晚報

1986年以來菲律賓政治演變研究 李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