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于：金融時報｜作者：馬梅若｜編輯：楊致遠

“大力提振消費、提高投資效益，全方位擴大國內需求”“加快補上內需特別是消費短板，使內需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主動力和穩定錨”被列為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中的首要任務；3月16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提振消費專項行動方案》，以大力提振消費，全方位擴大國內需求。

消費在國民經濟體系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是拉動經濟增長的關鍵力量。從宏觀層面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基礎性作用顯著，其規模和活躍度直接影響著經濟發展的速度與質量；在微觀層面，消費與民眾生活緊密相連，反映著居民生活水平和質量的高低，涵蓋了民眾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是經濟發展成果的直接體現。

然而，近年來，受多種因素疊加影響，我國消費領域面臨諸多挑戰。全球經濟增長乏力、外部需求不穩定，對國內消費市場產生一定的傳導效應；此外，國內經濟發展進入新階段，結構調整過程中部分行業面臨轉型壓力，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居民收入預期。加之一些不確定性因素改變了居民消費習慣，使消費市場的復蘇進程受到阻礙，消費增長的動力亟待進一步激發。

如何看待當前消費形勢？提振消費又有哪些抓手？金融能在其中發揮何種作用？圍繞相關話題，《金融時報》記者采訪了多位業內專家。

“經濟運行過程中，消費對于整個中國經濟發展增長的貢獻和質量提升的貢獻是非常大的?！苯?，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市場研究所原所長王微在《2024年中國消費者金融健康報告》發布會上接受記者采訪時如是表示。她談到，我國當前存在一定的消費不足，但消費領域也涌現出諸多新機遇與新亮點，百姓對于“提質擴容”類消費，包括中高端消費、大量服務性質的消費需求旺盛、增長迅猛。

提振消費：活力與壓力并存

“從發展階段情況來講，我國正在進入到跨越高質量發展階段。根據國際經驗，最終消費對國民經濟GDP增長的貢獻和拉動作用在這個階段上都應該超過60%?！蓖跷τ浾呓榻B稱，而過去幾年，由于各種因素影響，老百姓的收入、就業以及信心都受到了一定影響，使得他們在消費決策上更加謹慎，進而導致消費增長活力不足。

“此前，最終消費對GDP增長的貢獻已經超過百分之五十。疫情以來，這一數據出現較大幅度的波動。2022年，最終消費對GDP增長的貢獻只有百分之三十幾；2023年消費加快恢復和回補，加之出口下滑，最終消費對GDP增長貢獻高達百分之八十以上；2024年又重新回到45%左右的穩定水平。可見消費的穩定對經濟的穩定增長具有非常重要的基礎性作用?！蓖跷⒎治龇Q。

當前，需要培育新的消費模式。實際上，一些新的亮點也開始顯現?！爱斍埃覈M結構正處于快速轉換的時期，呈現出一些積極的亮點。從支付寶平臺上可以看出，音樂會、電影、文化旅游等消費的上升速度較快。這種消費結構的轉換，反映了消費者消費觀念的變化，也為消費市場的發展帶來了新的機遇?！崩钫袢A指出。

王微也持相似觀點，當前消費升級與“降級”并行。一方面，年輕人在部分消費領域追求大牌平替，通過數字化、大數據的賦能，以較低的價格獲得高品質的消費體驗，同時實現了消費質量的提升。另一方面，他們在新興消費領域，如演出、體育賽事、文化旅游等方面的消費支出顯著增加。

“現在老百姓的消費在提質擴容方面表現得非常強烈?！蓖跷⒔忉?，百姓對中高端品質消費的需求、對大量服務消費的需求，再加上現在新技術革命下對創新性（產品和服務）需求都在加快增長。從2024年數據可以看到，新的消費動能對于消費穩定和經濟增長的貢獻是超過傳統意義上剛需消費的貢獻的。“我認為，消費的穩定、持續的創新是現階段中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內在動力?！彼忉?。

不過，要激活這部分消費，要建立在更好的金融健康水平基礎上。中國普惠金融研究院（CAFI）院長貝多廣把這類消費統稱為“松弛消費”。他進一步解釋，松弛的消費是指非必需品的消費，在日常生活中，可以將改善型消費、服務型消費都歸入其中。這一類消費潛力的挖掘一定是建立在更好的金融健康水平的基礎上，只有基本的生活所需獲得保障、可支配資金增多、個人對未來充滿希望，才可能會有這類消費傾向。

農村消費成新藍海

不過，業內專家也提示，除了城鎮消費升級這一趨勢性變化，農村消費形態正發生深刻變化。王微解釋，一方面，農村人口向縣城和大型鎮集中，以縣城和產業園區為核心的區域帶動了就業，促進了人口集聚。這使得縣域地區的消費市場規模不斷擴大，消費需求也日益多樣化。像奶茶、咖啡等城市熟悉的品牌紛紛進入縣域市場，滿足了當地居民的消費需求。另一方面，農業的生產方式也在發生變化，規模化種植和養殖加快發展，農民的收入因規模化經營得到提高，既為金融機構提供了更多金融服務的機會，也進一步推動了農村消費的發展。

實際上，在多位專家看來，農村消費還大有可為。例如，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劉世錦即認為消費不足重點是服務消費不足?！吧唐废M基本上差不多，但服務消費和城市化水平直接相關。簡單地說，像醫療、教育、社保、文化、娛樂等，如果在傳統農村或者有些經濟水平比較低的縣城是有錢都花不出去?！彼忉?。

王微、貝多廣都強調，打破城鄉二元結構，促進城鄉要素自由流動，是提升農村消費、縮小城鄉消費差距的關鍵。在受訪專家看來，政府應加大對農村地區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改善農村交通、通信、物流等條件，為農村消費市場的發展提供保障。此外，加強農村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建設，提供特色的金融服務，也有助于促進城鄉消費的均衡發展。

金融助力解鎖消費新活力

綜合受訪專家觀點來看，00后和90后等年輕群體，以及農村地區60歲以上老人、新市民群體等，金融健康水平較低，但消費潛力巨大?！斑@些群體收入低、保障不足，加大對他們的投資，提升這些群體的社會保障水平，提供更多金融支持，能有效激發消費潛力?！崩钫袢A提示。

“一方面，他們需要被多加關注，他們正是政府工作報告提出的‘投資于人’的重點對象；另一方面，當他們的金融健康水平提升之后，將會釋放出更多的松弛性消費。”貝多廣提到。通過解決當前消費領域存在的困難，抓住“投資于人”、農村消費和消費結構轉換帶來的機遇，采取有效的政策措施，我國消費市場有望實現穩定增長，為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提供強大動力。在未來的發展中，持續關注消費市場的變化，不斷調整和完善政策，將是推動消費持續增長的關鍵所在。

李振華則結合實際提出具體建議。例如，可以創新消費信貸政策工具，如對消費信貸提供再貸款支持、開展消費信貸不良資產轉讓試點等，加大對消費的支持力度；財政政策方面，對消費領域的分期付款或信貸提供財政貼息，降低消費者的消費成本；產業政策方面，開放教育、醫療等服務業準入，鼓勵企業提供符合消費者需求的產品和服務，推動產業升級。通過政策的協同與引導，營造良好的消費環境，促進消費市場的繁榮。

這在國際上亦有先例。研究部負責人胡煦以美國的“新生兒發展基金項目”為例介紹，該項目為新生兒提供資金賬戶，成年后可用于特定用途，并需通過金融素養測試支取資金。這一舉措既減輕了年輕家庭生育負擔，又提升了年輕人金融健康水平，促進了消費。在我國，提升金融健康水平同樣能增強消費者消費信心，推動消費市場繁榮。

此外，在數字技術、人工智能的發展突飛猛進的背景下，一些創新手段的合理運用也被視為重要的輔助手段?！皵底纸鹑诳梢栽趲椭M者管理日常消費、合理利用信貸資源、實現結構合理的資產配置、獲得應有的風險保障等方面發揮作用?！庇袠I內專家補充，這些工具有助于提升消費者的金融能力，提升自身的金融健康水平，進而提高消費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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