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史以來補貼最高的生育刺激措施。
3月13日,內蒙古呼和浩特市發布最新生育政策,提到生育三胎可補貼10萬元人民幣。
該消息發布后,引發廣泛熱議,甚至連帶著與育嬰相關的股票也開始大漲。
根據細則來看,從2025年3月1日開始,當地合法生育的一胎補貼一萬元,二胎補貼五萬元,三胎則是直接給到十萬元。
目前國內各地的生育補貼措施各不相同,但呼和浩特市的現金補貼,毫無疑問是最高的。
此前已有23個省市試點生育補貼機制,金額各有不同,例如云南是二胎、三胎分別一次性生育補貼兩千和五千元,同時還有年度育兒補貼八百元至三歲。
而呼和浩特的補貼,是各地補貼幅度最大的。
自從人口少子化危機成為共識以來,全國各地都積極應對,這一次地方上有如此高額的補貼,顯然還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在剛剛閉幕的人大會議上,衛健委主任雷海潮也表示,衛健委正在起草方案,可能會在全國發放育兒補貼。
從地方到全國范圍,2025年大概率會是我國全面邁入生育補貼措施的元年。
人口問題得到重視是好的,但真金白銀的補貼,可能也只是解決生育難眾多問題當中,最容易解決的問題。
為什么這么說?
育兒成本的上漲,背后本質上還是“養不起”的育兒觀念發生了改變,而阻擋在生育面前的問題,還有比育兒成本更難解決的。
例如不愿生和生不了。
過去幾代人的獨生子女,大家只生一個孩子已經成為整個社會的主流思潮,而我國的生育意愿要比韓國、日本還要低,而這種生育觀念的固化,也很難通過真金白銀的補貼在短期內改變。
我國的初婚初育年齡不斷提高,這也給生育帶來了困難。
在2020年,我國的初婚初育年齡已經達到28歲,一旦初育年齡超過28歲,那么生育率也就很難提高到1.5,因為這是不可逆的,因為生育年齡是有限制的。
作為對比,同為老齡化社會的韓國日本,他們的生育率低背后,很大一個原因也是因為晚婚晚育。
說到底,10萬元的育兒補貼,初衷和效果仍然還是很好的,但就時間點而言,可能已經晚了太多太多。
以呼和浩特為例,它之所以能夠成為全國首個對一孩家庭補貼且三孩家庭補貼總額最高的城市,背后還是因為呼和浩特自身面臨著極其嚴峻的人口挑戰。
數據顯示,2014年至2023年,呼和浩特出生人口從3.56萬人降至2萬人,降幅高達43.8%;同期死亡人數從1.25萬增至2.27萬,增幅82%。
這些因素導致呼和浩特青壯年人口占比已經不足30%,勞動力短缺和老齡化結構性矛盾日益突出,這一趨勢也和全國人口形勢高度同步。
在計劃生育時代,“超生”意味著整個社會承擔了更多的成本,因此需要繳納社會撫養費;而在少子化時代,多生意味著新的經濟增長力,因此需要實行獎勵。
新生兒不足,晚婚晚育等趨勢,都進一步加劇了我國的少子化危機。
在2025年,在工作報告中就首次明確“發放育兒補貼”,要求各地制定配套的策略,而呼和浩特作為首個響應這一頂層設計的城市,其政策也體現了三大轉變。
第一就是覆蓋范圍擴展。過去的各地生育補貼,多數還是聚焦二胎、三胎,這一次呼和浩特從一胎起步,首次將一胎家庭納入補貼體系,也反映了刺激生育的重心從增量轉向存量激活。
第二就是補貼周期延長。呼和浩特針對三胎補貼長達10年,突破了多數城市3年的補貼周期,這一點能夠有效緩解長期養育壓力。
第三就是綜合化。
除了現金補貼之外,呼和浩特的生育配套措施還包括免費新生兒篩查、義務教育入學優待(三胎可全市擇校)、住房支持等。
作為北方的省會城市,呼和浩特長期面臨著人口外流和經濟活力不足的壓力,2023年,呼和浩特常住人口城鎮化率僅有71%,低于同類省會城市。
這一次的育兒補貼,本質上還是呼和浩特吸引人口流入的一大舉措。
而這一系列措施,能否應對當地的人口問題呢?
最高補貼10萬元,其刺激力度仍然非常大,尤其是對呼和浩特而言。當地的人均年收入只有4.92萬元,三胎10萬元的補貼,相當于兩年收入,哪怕是以發達國家韓國對比,當地的育兒補貼也只有人均年收入的60%,可以說是刺激力度非常顯著。
2023年,湖北天門實施生育補貼后,出生人口同比增長了17%,其中二胎、三胎占比超50%,攀枝花在2018至2020年出生人口年均降幅達12%,在2021年育兒補貼出臺后,降幅也收窄至0.8%。
這些數據都表面,高額的育兒補貼對生育意愿的確存在邊際提升左右,尤其是對中低收入群體而言,更具吸引力。
換言之,過去我們認為一二線城市應該提早進行大額育兒補貼,但由于這些城市的育兒成本更高,房價各類生活成本更高,反而效果不佳。
真正能夠把育兒補貼邊際提升發揮到極致左右的,反而是那些三四線城市。
當然,很多人更擔心或者說更關注的,還是當地的財政問題,最高補貼10萬元,能不能落實,才是很多人最關注的。
如果按照呼和浩特年出生2萬人,三孩占比13.8%來計算,那么未來十年呼和浩特需要支付育兒補貼71.72億元,年均占公共預算收入約2.3%。
對比湖北天門2%、攀枝花0.28%來看,呼和浩特的育兒支出比例較高,但仍然在可控范圍內。
不過疊加其他生育配套支持措施,例如教育擴容、醫療配套等,長期的財政壓力可能還是會加劇,這就需要經濟發展和轉移支付來解決。
總的來說,從育兒補貼和人口增長帶來的實際好處相比,呼和浩特的“史上最高育兒補貼”,仍然起了一個好頭,當了一個好的表率。
發錢絕對是好事,但僅靠發錢,也不足以解決我國人口面臨的系統性難題。
按照育媧人口智庫的報告,我國家庭把一個孩子撫養到18歲,需要的平均成本在50萬左右,呼和浩特當地人均年收入5萬來算,那就是10年不吃不喝才能夠供養到18歲。
這僅僅還只是養育一個孩子,如果是三胎呢?那么就需要30年不吃不喝,才能夠養育三個孩子到18歲。
育兒成本,仍然居高不下。
哪怕是10萬元的巨額補貼,也只能夠覆蓋約15%的家庭成本,難以根本上緩解經濟壓力。
除了經濟因素,對女性來說,這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尤其是在當下的職場環境中。調查顯示,我國有56%的育齡女性因“工作和家庭難以平衡”而放棄生育二胎。
如果是在一線城市,育兒成本還要翻倍增長;例如上海平均把一個孩子養育到18歲需要花費100萬左右,這意味著,哪怕是10萬元的巨額補貼,在生育三個孩子的基礎上,300萬的育兒成本,10萬反而成了“杯水車薪”。
從這個角度來看,呼和浩特的生育補貼,可能并不適合一線城市。
巨額補貼刺激生育,在局部地區是有效的,但從全局來看,這仍然需要系統性的解決難點和痛點。
例如職場歧視、就業年齡歧視、性別歧視、觀念差異,乃至各項成本等等,都需要我們去做一個變革。
人口問題的解決,是一定需要用長期主義視角去看待,需要具備極強的耐心,唯有將生育支持納入核心議程,才可能為可持續發展提供人力資本。
呼和浩特的生育補貼邁出了極其重要的一步,但其最終成敗仍然取決于后續的措施能否跟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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