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舉，成為女性新敘事。

“姥姥在海里游，媽媽在地上跑，我才能在天上飛。”

三個場景三代人三種命運，她們從深海到陸地再到天空，道盡了母系親緣托舉的愛與淚。

這一幕來自Netflix出品的新韓劇《苦盡柑來遇見你》。它以媽媽吳愛純的一生串起濟州島上一家三代女性不同的生命軌跡，她們的命運共振交織，又因為代代托舉而小小偏移。

它推動Netflix韓國區訂閱用戶數單周增長18%，成為平臺2025年亞洲地區最快破千萬播放量的劇集。IMDB 9.3分，周更兩次后，豆瓣評分上漲到9.4分。

溫情、幽默、深刻，年度韓劇已誕生。

如上文所言，《苦盡》是三代女性托舉的故事，第一代是“海女”全光禮。

“海女”，韓國濟州島上一種古老的職業，她們不戴呼吸裝置潛入海底，徒手捕撈鮑魚、海膽等海貨。

全光禮像一只爆脾氣的老黃牛，“吃苦耐勞”是她注定的宿命，白天在冰冷的海水里上下翻涌尋覓鮑魚，晚上回家不僅要清理捕撈的海產品，還要照顧好吃懶做的第二任丈夫和孩子。

她看起來有些“ 無情無義”，不與女兒親近，還把她罵回奶奶家。實際上是想要女兒擺脫海女的命運，在相較有錢的叔叔家完成學業。

幸好，女兒讀懂了她硬邦邦下的柔軟，她雖然怨她，但是不恨她，更是愛她。一首《壞鮑魚》擊潰光禮所有防線。

加上得知愛純受叔叔家排擠，全家只有她不給吃小黃魚。光禮帶著兩串黃魚砸翻了他們的飯桌，帶走了女兒，決心再苦再累也要供女兒接受教育，好好長大。

當本屬于愛純的班長被更有權勢的小孩奪走，光禮沒有忍讓也沒有大鬧，她換上最好的衣服，用犁地借來珍珠項鏈，親自去學校給老師塞紅包請求多關照。女子本剛，為母可柔。

她不想女兒愧疚，所以從不強調自己的付出，她說：“可憐的是我，不是你，不要退縮，盡情享受人生。”

光禮這代女人似乎是“注定被獻祭的人”，她的一生都在干活和奉獻中度過，她會自豪“我可比牛能干多了”，也憤恨“在濟州島，當母牛都比當海女好”。能干、不知疲憊、永不停歇是她們無可奈何的自豪，她們的一生都在獻祭自我。

去世那年，她29歲，死于常年憋氣下海造成的呼吸疾病，臨終前，她反復囑咐愛純別當海女，別成為家庭里的“女傭”。光禮對女兒托舉，是一個小小的種子，從此命運偏移。

第二代是“文學少女”吳愛純。她聰慧大膽，成績優異，被媽媽守護了文學夢，從小想做一名詩人。但時代洪流難逃，愛純還是早早結婚生子，陷入生活的纏繞。但她心中的火種從未熄滅，她要女兒金明過上不一樣的人生。

當婆家企圖將金明培養成海女，她掀翻祭祀桌怒吼：“她是我的女兒，不是養家糊口的人。”大海帶走了她的母親，她不允許女兒重蹈覆轍。媽媽再一次掀桌，守護女兒命運。

女兒金明考上了首爾大學，她走向了更廣闊天空，也實現了媽媽的愿望。愛純也依舊優秀，她憑借出眾的能力成為濟州島首位女漁會會長，副班長和副會長都變成了吳會長。海女阿姨們齊聚一堂，告訴光禮這個好消息。

第三代是“首爾大學高材生”金明。她接受高等教育，聰明、獨立、自強。餐桌上，男友的母親要她辭掉工作去當賢妻良母，她禮貌回懟，堅定分手，絲毫不屈從傳統價值觀。女兒，自己“掀桌”。

從濟州島到首爾再到去日本留學，金明的成長展現了外婆和母親托舉的終極價值。女孩的生活依舊清苦，但命運已然改變。

《你好李煥英》《好東西》《180天重啟計劃》《還有明天》《苦盡柑來遇見你》……當我們說起女孩們的故事，總是繞不開母女關系，“新”女孩的覺醒總摻雜著媽媽的血淚，我們從她們身上窺見時代和個體的命運，內化成自我感悟，母系親緣成為女性敘事的新載體。

有趣的一點是，這些故事中的母親形象都是“非典型”媽媽。在過去傳統的影視作品中，母親的角色往往單薄而工具化，要么是“奉獻者”“獻祭者”，活著是完美的供養者，去世后成為主角爆發的誘因或者“心中的溫暖”。要么就是“控制者”，是主角悲慘童年的原因。

而這些作品中的母親形象逐漸多元，首先她們“不完美”，其次她們“反傳統”。鐵梅有自己的課間十分鐘，也帶給小孩完全不一樣的童年；吳儷梅穿著美麗去舞廳，也讓蘇蘇學到了活出自己的重要；光禮和愛純有暴躁有屈服，也培養出金明的正義果敢。

她們不再是“母職”符號，而是有欲望、有缺陷、有主體性的“人”。這打破了傳統對母職的完美期待和要求，同時也給年輕觀眾啟發，如果我們沒有這樣的“非典型”家庭，那就創造自己的非典型敘事，用愛托舉，給后代的女孩不一樣的生長環境，創造我們想要的世界。

苦，年代劇難免給人留下這個印象，甚至在一些東亞劇中，苦是一種固定的女性敘事模板。命苦、家苦、婚苦，全天下都要害我，而我就是善良隱忍能干，用我的人性之光閃耀所有人。這類作品如今遭到廣泛批評，因為它描述苦難的目的不為批判現實，而在贊揚妥協隱忍。

劇當然可以描繪苦難，但必須有反思有抗爭有觀點，而不是簡單地呈現甚至贊揚。《苦盡》就是一部有苦難而不苦情故事，它蘊藏著勃勃生命力，甚至還有濃濃溫情。

除去三代母女的親緣托舉，故事中無血緣的女性互助也相當溫暖。海女阿姨們信守對愛純母親的承諾，在她困頓時送來食物；黑店客人因當年被愛純提醒守住財產，多年后救下其女金明；看似刻薄的房東太太，也會偷偷在米缸添米。

劇中的配角群像，構成了一張隱秘的互助網，愛純的命運并非靠個人英雄主義逆轉，而是無數微小的善意織就的安全網。一個人能戰勝命運，許多四面八方的照亮。

希望我們都能被照亮，也照亮她人。

編輯：Nagasaki

撰文：喵喵

排版：Julia

設計：姜黑勒久

圖源：豆瓣 / 小紅書 / 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