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先生在一竿子朋友里面出了名,人稱一對土老冒。對此我們都很忿忿然,掰著腳趾頭想我們做過的時尚新奇的事兒,思忖著總結(jié)后一定要函告各位狐朋狗友,可是,最后我們兩個無奈投降,因為我們那么明確地認識到:我們就是一對兒土老冒兒,不容置疑。
先說我們的相識,是土得掉渣的方式——相親。我和臭臭認識時已經(jīng)26歲“高齡”了,彼時我始終堅守著最后防線,一定要遇見讓我有過電般感覺的男人才可以談戀愛,于是一直待字閨中,害得我媽見人寒暄三兩句話就問人家家里家外有沒有適齡的男青年。后來我媽上了老年大學,在學校里極大地發(fā)揮了她的團結(jié)能力,與家中殘存尚有未婚配子女的同學積極互通有無,僅僅半年的時間就為我安排了18次相親,臭臭便是我快要崩潰的時候,拍馬趕到拯救我的王子,那個第十九次相親對象。
連相親的方式都很土,我媽和他爸約好,要我穿一白裙子,臭臭穿一紅襯衣,,暗號倒是省了。那晚七點,在錯認了三次后,終于見到了他。用臭臭的話說,一個高大俊朗的小伙子和一位白皙麗人相遇了。那晚,肯德基意外地停了三次電,我在黑暗的餐廳里總結(jié)到一定是我們的電壓過高,影響了電源的穩(wěn)定性。
戀愛談得也是極土氣,幾次花前月下后,我們有了對彼此的昵稱,單位那些小丫頭打電話的時候大都稱呼親愛的,或者洋氣的愛稱,記得她們第一次聽到我在電話里叫臭臭時,都笑噴了,一資深老美女還算有素質(zhì),忍俊不禁地問我,那他稱呼你什么?我一臉無辜地回答:臭妮啊。于是資深老美女也捧腹大笑了。后來,我問臭臭,咱倆怎么互相叫了這么土的愛稱,臭臭一臉笑容,賴名字的愛情好養(yǎng)活。話土理不丑,這不,我們戀愛談了一年半,便順利地踏上了紅地毯。
再說結(jié)婚,有新潮的朋友壓根就不擺酒席,旅行結(jié)婚回來招呼大家吃頓飯,小日子便甜蜜蜜地開張了。他們說,婚禮上耍猴似的被人鬧,傻瓜才干呢。可我們呢,人家該走的程序我們一點兒不少,人家沒走的,我們也統(tǒng)統(tǒng)走了一遍。
布置新房,墻是臭臭刷的,我做小工。倆人邊鬧邊干地刷了兩天,喜滋滋地請來搞專業(yè)裝修的二叔欣賞成果,二叔轉(zhuǎn)了一圈,只說倆字:重刷。拍婚紗照,臭臭被封為最佳配合男主角,一整天,擺什么pose都不厭其煩,臉上始終保持深情笑容,直到吃晚飯,嘴角還是標準姿勢。照片拿出來之后,臭臭很是沮喪,原因是其實他不適合笑,因為他嘴角有些歪,一笑便更歪了,婆婆說,自己知道缺點,不笑就是了,他說,結(jié)婚這么喜慶的事情,我哪兒能不樂呢。瞧,是一俗人吧;擺酒席,我們屁顛屁顛地累個半傻,倆人還開心得不得了,臭臭說,一輩子不就這一回嘛,我們不折騰一下多后悔。
婚后我們開始過起了俗之又俗的日子,洗衣做飯,睡覺嘿咻,同大多數(shù)夫妻一樣,把日子過得像溫吞水。后來我抱怨,再這樣下去,無異于自殺。臭臭雖覺得不至于到自殺的程度,但是看我一臉憤恨,也乖乖回頭面壁思過去了。后來興沖沖地告訴我,看到書上說周末夫妻讓人小別勝新婚,于是決定也時尚一把,其中一位搬出去住,商量過后卻又萬難接受。臭臭說,不是擔心我的安全,而是擔心我的寂寞,他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一妙齡女子,整夜自己在家多寂寞,一寂寞就容易被人惦記。
三思兩想之后,我們決定婚內(nèi)分居,周末再回歸我們的大床上,于是,臭臭萬般不舍地去了隔壁的臥室。第一天,我輾轉(zhuǎn)反側(cè),他一夜無眠,兩人把墻敲來敲去,我在這邊敲三下,他在那邊敲三下,你來我往,敲得樓下大媽直抗議。第二天,我們改發(fā)短信,我含情脈脈地發(fā)過去“我愛你”,收到他發(fā)的“快點睡”,我郁悶死。
第三夜,覺得大床越來越空蕩,于是決定去騷擾他。剛出臥室門,看到臭臭正一臉熱切地走向我的房間,我攔住他,假裝嬌羞地問他做什么,他一臉深情狀,“臭妮,我來殺你的。”然后問我,你呢?我弱柳扶風地回他“我,我來自殺的。”那晚,我被臭臭扛到我們的大床上,很是激烈地奮戰(zhàn)了一次,激情到了至高點的時候,我喊,自殺就自殺吧,臭臭說,花下做鬼也風流。持續(xù)不到一周的周末夫妻,以失敗而告終了,因為我和臭臭同時發(fā)現(xiàn)他的胳膊已經(jīng)習慣了當枕頭,我的身體已經(jīng)習慣了趴趴熊的睡姿。
再后來,我聽說公司別的部門有個女的每周末都和老公手牽著手去看情侶包房的電影,艷羨不已,于是鼓動臭臭,也去浪漫一把。臭臭說,行,領(lǐng)導說看咱就看。周五果真把電影票給了我。天,120元的票價讓我狠狠心疼了一把,一部破電影,咋值那么多錢。臭臭嗤之以鼻,多土啊,浪漫的感覺是120塊錢能買來的嗎?
想想也是,于是雄赳赳氣昂昂地做了一把小資。晚上去的時候,臭臭跟我一起心疼這120塊錢,他說,雖然豬肉漲得厲害,可是,這錢要是換成排骨,要多大的一堆啊。包房很舒服,雙人沙發(fā)大得近似于一張床,只是電影不好看。后來我們便開始打瞌睡,空調(diào)有些涼,臭臭擔心我感冒,一遍遍叫我,提防我入睡。為了這120塊錢,好不容易咬牙堅持到散場,一臉的郁悶。后來跟朋友說起,對方笑得花枝亂顫,她說,傻家伙,到那兒的有幾個是為了看電影的啊?我跟臭臭轉(zhuǎn)述了原話,他一臉茫然,不看電影去干嘛?這次,我不客氣地批評他:老土啊你。臭臭果真幡然大悟,繼而一拍大腿后悔不迭。
夫妻AA制的風流行后,我吵著鬧著要跟一回潮流,各自的工資自己掌管,先前因為我的粗心和大大咧咧,財政大權(quán)結(jié)婚后就早早地上繳了,現(xiàn)在,終于有了翻身作主人的感覺。發(fā)工資的前半月,我每晚都邀請臭臭出去吃,頗有大財主的氣勢,臭臭也樂得被請,那段時間我們過得像是世界末日,吃遍了附近所有的酒店,直到我囊中羞澀開口向臭臭借錢,臭臭挺有風度,給了我他大部分的工資。小資的生活過到月底,我們已經(jīng)榮幸地加入月光族了。第二月發(fā)工資的時候,我跟臭臭檢討,說第一次沒有經(jīng)驗,以后懂得計劃就好了。
臭臭說,你還真拿著時髦當令箭了,我只是犧牲了一個月的工資讓你體會一下富婆的感覺。月月這樣,日子還過嗎?此時,我已經(jīng)強烈體會到奢侈生活的快樂,哪兒就那么容易回歸到原來的日子,我站在客廳里做潑婦狀喋喋不休地跟臭臭講奔奔族,講錢多的壞處,講甘當房奴的才是傻瓜,講到最后,我乖乖地掏出工資給了臭臭。我們這么土,哪兒敢當什么奔奔族,哪兒會嫌錢多,哪兒敢不每個月按時去銀行還賬,乖乖地當房奴?只是,可憐我只過了一個月的奢華生活,后來,跟老媽抱怨,老媽一語道破天機,說,也就你家男人這么傻,拿出一個月工資來,讓你胡糟蹋。
總結(jié)以往,我還是和臭臭約定,無論如何時尚一次,找一個創(chuàng)意顛覆這群人對我們土老冒兒的看法,后來終于想起來,半夜興沖沖地喊起臭臭,我說,咱做丁克吧?臭臭一臉茫然地看我,然后點頭,繼續(xù)去睡。
第二天,朋友聚會的時候,我宣布了這個決定,效果同我想象中一樣。一桌子人大眼瞪小眼,繼而看著臭臭一臉的無所謂,都驚嘆不已。酒至半酣,有朋友說起不要孩子的好處,“切,那樣會少多少樂趣,屋子里多一個小腳丫跑來跑去,有人叫你媽媽,無論何時都有個牽掛,你能看著他一點點長大,多神奇啊……”不用猜了,說這話的就是我。剛說完,便被一群人痛斥,說早就看出來了,我這么土的人還要丁克,鬼才信。再看臭臭,還是一臉無所謂,大家采訪他聽說我要求丁克的時候,有何體會,他說,她折騰慣了,由著她鬧騰吧,鬧夠了她就自己變乖了。
我細細地品著這句話,忽然心里有暖暖的感覺,這個土老冒兒,一直在用他的方式愛我,縱容著我,連表達感情都是這樣土。
回家的路上,我說:“臭臭,我們要是有個寶寶,叫什么名字?”“傻瓜,能叫啥,小臭唄。”臭臭又問我,“臭妮,你說什么叫幸福?”“傻瓜,一間房,一個愛人,一個孩子,一輩子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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