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賴國強

龍巖市永定區位于福建省西南部，博平嶺山脈西麓，取“永遠平定”之意。永定是著名的革命老區，被譽為“紅旗不倒之鄉”。我的叔公賴祖烈， 1907 年出生于永定湖雷鎮石城坑一個貧苦農民家庭。他是紅色金融主要創始人之一。

懵懂小店員萌發革命意識

賴祖烈

為了謀生，叔公 13 歲跟隨同鄉遠赴上海、揚州等地煙店當學徒、店員。 在揚州 “ 福星杏 ” 商號煙店，相對平靜穩定的生活，沒有給叔公帶來心靈上的滿足和慰藉。 雖然他和同鄉起早貪黑，操持煙店生意往來，打掃衛生，捧茶遞煙接待客人，忙得像一顆不停轉動的陀螺 。 可是，他骨子里不喜歡那根抽動陀螺的鞭繩，更不知自己應該轉向何方。

直到偶爾接觸到《新青年》等進步刊物，“從前是牛馬，現在要做人”的意識才慢慢覺醒，他如饑似渴地汲取著進步思想的養分。期間，閩西革命先驅、福建第一個農村黨支部中共永定支部書記阮山，因四一二反革命政變臨時疏散至揚州。叔公經常一下柜臺，顧不上吃飯，就去找阮山，向阮山請教各種問題，詳細詢問家鄉的革命斗爭情況。“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叔公的思想覺悟迅速提高，參加革命的意愿日益強烈。1928年他返回家鄉，由阮山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

紅色金融家開創全新局面

閩西工農銀行舊址

1929 年 5 月下旬，紅軍解放永 定縣后，叔公歷任石城坑黨支部書記兼赤衛連指導員、縣革命委員會和縣蘇維埃政府財政委員。 “ 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 ，他積極投身于如火如荼的土地革命斗爭中，經常冒著生命危險，四處奔走籌集資金、財物，解決紅軍和紅色政權的給養。 同時籌建太平、湖雷等區的信用合作社和永定縣農民銀行。

1930 年 11 月 7 日，閩西工農銀行成立的鞭炮聲在龍巖城響起，共產黨人探索開拓的中央蘇區第一家股份制銀行橫空出世，從此紅色金融有了汩汩的源頭，閩西工農銀行被譽為 “ 共和國金融搖籃 ” 。 叔公是創始人之一，擔任營業科科長、總務科長和秘書三職。

閩西工農銀行股票（銀行博物館藏）

“銀行出世在龍巖，各縣工農盡喜歡。 現在汀州開紀念，歡迎群眾來參觀。 ”這是成立 1 周年之際，行長阮山編寫的詩歌。 他們發動廣大軍民入股，連婦女都取下佩戴的金銀首飾紛紛購買股票，一時間，閩西蘇區內引發了一場股票認購熱潮。 他們積極開展對外貿易，向國民黨統治區輸出木材、紙張、礦產，買回食鹽、布匹、棉花、紅糖、藥品等，并負責供應軍糧。 他們還頒布了蘇區最早的銀行組織綱要《閩西工農銀行章程》，這部章程成為中國共產黨主導的紅色金融史上首部“銀行法”，開創了中國革命金融法制的歷史篇章。

毛澤民（前右）賴祖烈（后右）曹根全（后左）等在西安合影

1932 年，叔公與毛澤民、李六如、曹菊如等共同籌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國家銀行，任福建分行行長兼福建金庫主任及中華商業總公司總經理。 一手緊握槍桿子，一手狠抓錢袋子。 革命需要槍，也需要錢。 1933 年，中央指派他組織工作團并任團長，隨軍到各地籌款和收集物資，支援中央蘇區反 “ 圍剿 ” 斗爭，成績顯著，受到中央財政部的表彰。

叔公賴祖烈是一位半途出家的“紅色金融家”，他憑著共產黨人的信仰、膽略和智慧，為開創中央蘇區的全新金融局面，發展蘇區的經濟做出了重要貢獻，在蘇區金融創建和發展史上留下了光輝燦爛的時代篇章。

“紅色大管家”永葆清廉本色

東柏坡特會科金庫所在的窯洞

1941 年，中共中央成立特 別會計科，叔公擔任科長，直接受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領導。 政治局常委任時專門找叔公談話，講到這項工作職務不高，權力不大，但極其重要。 這些經費是全國各地黨組織和全體黨員上繳的，它凝結著中國共產黨人的忠貞和血汗 …… 管理這些經費是不允許有任何差錯的。 從那以后，叔公在這個崗位上一干就是 25 年。

1948 年 3 月，中央前委、中央后委機關開始向中央工委所在地河北省平山縣西柏坡轉移。 特會科的重要物資由幾十個馱騾運輸，一個馱騾 3 個人保護。 這次轉移，跨越了陜西、山西、河北 3 個省的 20 多個縣，行程數千里，一路上危險重重。

到達西柏坡后，特會科被安排在東、西柏坡兩村口之間的一個大土棚子里。 這里是交通大道，更是東、西柏坡的大門，為了黨的財產安全，又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叔公和中央警備處精心研究，因地制宜地設立總收發室，并在大棚子與大路的拐彎處設置一個崗哨。 既增加安全系數，又能掩人耳目，白天哨兵背著駁殼槍，手拿紅旗，看上去像是指揮車輛通過，其實是為了保護大棚里黨的財產安全。

新中國成立后，叔公歷任周恩來總理的財政秘書、中共中央特別會計室主任、國務院專家工作管理局局長、中南海管理局局長、中央警衛局局長等職，是名副其實的“國家級大管家”。 他掌管的經費項目之多，數額之大，內容之機密，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他經手過黃金、美鈔、銀元、珠寶和數以萬計的巨額人民幣，還代為保管毛主席的個人稿費，毛主席對他十分信賴和器重。

叔公保存著一張便條，記錄了 1961 年 7 月 1 日毛澤東同志請叔公支取 500 元稿費交給來人。 透過毛主席揮灑自若、筆走龍蛇的字跡，顯示出的是信任，發自肺腑的信任，一如既往的信任。 叔公將之視若珍寶，一直精心保存著，我們后輩才得以一睹真跡。

叔公擔任中南海管理局局長 后，集財、權于一身，只要他寫張條子，就可以從銀行支取成千上萬的巨額資金； 只要他打個電話，就可以從國內任何地方調來所需要的物資。 他的權力，超過了許多身居要職的人。 但 25 年來， “ 常在河邊走，從來不濕鞋 ” 的叔公，一身正氣，兩袖清風，每一筆錢財，記載翔實，賬目清楚，手續完備。 周恩來總理等領導稱贊他是黨中央的紅管家、好管家。 朱德也對他的工作極為滿意，特意書寫毛主席的《滿江紅》詩詞，以褒獎他為革命、為金融事業做出的奉獻。

革命后來人傳承紅色基因

永定縣太平區信用合作社舊址

閩西是紅色金融家的搖籃 ，金融先驅們為開創紅色金融事業篳路藍縷、披荊斬棘，不斷求索、開拓創新。 通過創辦紅色信用社和閩西工農銀行的實踐，培養了一批從事金融工作的專業人才，作為創始人之一的叔公，就是其中的優秀代表。 他在后來的工作中獨當一面，勇挑重擔，為新中國的金融事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83 年 10 月叔公在北京去世，他始終將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為黨的事業奮斗了一生。

紅色金融代代相傳。 作為賴祖烈的后輩，我很自豪。 我是工商銀行龍巖分行信貸管理部的一名員工，名叫賴國強，名字中飽含著祖父輩寄予的殷切期望。 從小生活在福建龍巖，共和國紅色金融的發源地，耳濡目染了叔公無數英勇、傳奇的故事，我的生命里早已烙上深深的紅色印記。

叔公離我很遠，又很近。 他一生中取得的偉大成就，為黨的金融事業做出的貢獻我望塵莫及，但他矢志不渝的革命精神和心懷天下的家國情懷始終鼓舞激勵著我。 “志士不愁生短暫，壯意留與待來人。 ”我一直堅持從事黨的金融工作，為人民群眾提供金融服務，在紅色熱土上汲取前進力量，于履職盡責中踐行初心使命。 我相信，這是對叔公賴祖烈革命遺志和紅色基因的最好傳承。

“上海市銀行博物館”官方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