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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三才圖會》中的李存勖繪像)
貞明元年,河東李存勖出兵,拿下了魏博,德州,以及澶州。
魏博在河北,澶州在河南,李存勖這等于是雙管齊下,奔著后梁就來了。
沙陀人步步緊逼,朱友貞自然也要還以顏色,于是他立刻派出三員大將,分別是王彥章,謝彥章,王檀,從陰地關出發,直奔河東重鎮太原。
王檀好讀兵書,善于排兵布陣,謝彥章是個儒將,雖然文質彬彬,但治軍極嚴,手底下還有一支紀律性如鋼鐵,戰斗力如鋼刀的騎兵。
這哥們治軍實在是太有術了,往往在戰場上,河東軍一看到隊列比較齊整的梁軍,就不免擔憂的說,一定是兩京太傅在這里帶兵。
兩京太傅,這是謝彥章的職務,河東軍士卒畏他如虎,甚至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最后這個王彥章,那名氣就更大了,在當時幾乎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王彥章很小的時候就投軍了,他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主公就是朱溫。
應征從軍的時候,和王彥章一起投軍的,有一百多號人,王彥章揚言要在這一百多人里做一個隊長,那大家當然都不服,說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你當隊長?
王彥章不急不惱,十分平靜的反駁道:
我生來就是一身雄渾豪邁之氣,人們和我如何相比?我要做隊長,不過是希望可以指揮你們,以后帶著你們一起建功殺敵,沒想到你們竟然不領情。
那也罷,如果不給你們露兩手,想來你們也絕不會服氣,可是這男子漢大丈夫,不上戰場,就不談生死,我不能和你們斗個你死我活,把命交代在這里是不值得的,便先給你們看看我的腳上功夫。
腳上什么功夫呢?那是真功夫。
王彥章脫掉靴子,脫掉襪子,赤腳在布滿了蒺藜的地上來回走了三五趟,他是不痛不叫,神色不亂,也不流汗,而且走完之后,腳上是一點傷也沒有。
(鐵槍無敵 王彥章)
蒺藜,大家都認識,路邊野地里常有生長,蒺藜的那個刺啊,那非常的尖銳和鋒利,真要扎上去,那一扎就是一個洞,但王彥章卻在一堆蒺藜上如履平地,健步如飛,朱溫聽說這事兒之后,他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因此把王彥章視為神人,并且很快提拔重用了起來。
其實這段記載,很多人會覺得失真,說王彥章是歷史人物,又不是武俠小說里的人物,他怎么可能腳踩蒺藜而不受傷呢?
您別說,其實還真有可能,在作者看來,這完全可以實現。
這個事情的關鍵,在于你要掌握好力道,怎么走,怎么踩,怎么使力,怎么在控制自己腳步力量的同時又要讓別人看起來你走的很隨意,這都是技術活。
有沒有無須技術的辦法?也是有的,那就是你走路走的比較勤,腳底已經生了厚厚的一層繭子,蒺藜自然就扎不透了。
被朱溫重用之后,王彥章很快展示出了他過人的一面,這位仁兄,善使一桿鐵槍,槍法驚人,他騎在馬上,持槍縱馬奔馳,就如離弦之箭,那是迅猛無比,戰場上幾乎無人能敵。
只不過,這三位老兄雖然很猛,很強,但他們不過先鋒之才,戰場上殺敵制先沒問題,但是要論統籌策劃,論戰略大局,可能就差著楊師厚那么一點意思了。
何況,朱友貞用兵的思路就有問題,人家河東軍都是穩扎穩打,逐步入侵蠶食,你一上來就想要一口吃個胖子,你就敢打太原,首先來說你目標定的就太大了。
其次,太原這個地方,它具有得天獨厚的自然地理優勢,東邊是山,西邊是山,北邊還是山,中部南部則是汾河,這是典型的易守難攻之地。
最后,太原一直是李存勖的戰略要地,說是他的一個大本營也不為過,這么一個地方,必然是挖好了戰壕,修好了工事,且有重兵看守,想偷襲毫無勝算,想強攻,那就要付出巨大的傷亡代價,而且還未必攻的下來。
皇帝無能,那就累死三軍。
謝彥章,王彥章,王檀三位,領兵打太原,打了挺長時間,是越打越吃力,越打越被動,實在打不下來,只好撤軍返回。
后梁出師不利,李存勖這邊卻是越打越開花,滄州,貝州,洺州,刑州,相州,衛州,磁州全部被李存勖收入囊中,可以說除了河南的一小部分地區仍在后梁的控制下,放眼整個黃河以北,全都是河東的大旗飄揚。
(驚慌失措 朱友貞)
如此慘敗傳來,朱友貞當時可就慌了神。
俗話說,胸有丘壑者,雖遇雷霆而不驚,腹藏乾坤者,縱逢駭浪亦從容。
心中有山河天下,心有宇宙的人,就是面前咔咔打雷,哪怕是雷霆萬鈞,他也處變不驚,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而胸懷里可以吞吐天地乾坤的人,就算是面對驚濤駭浪,他也十分穩定,依然是從容不迫。
一個人能這么穩,這么有勇氣,心境修煉的這么無敵那固然很好,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上將軍之才,我們允許普通人在面對巨大危機的時候有各種負面情緒,比如慌亂,無措,害怕,膽怯,甚至是哭泣,癲狂等等,因為這才是人之常情。
但是,你朱友貞畢竟是皇帝,畢竟也是從步步驚心的殺伐權謀中脫穎而出才走到如今的,你大小也是一個人物,面對軍事戰場上的不利情況,你當然也可以有負面情緒,但你更應該具備快速調整負面情緒的能力,你不能真的像普通人一樣繼續負面,繼續消沉下去,而應該立刻研究下一步怎么做。
朱友貞有沒有負面情緒?他有,那他調整了么?調整了。
不僅調整了,還調整的很快,面對如雪花一般的敗報,朱友貞立刻決定,要從開封出發,到洛陽去辦一場祭天大典,因為他認為,戰爭的失敗在于上天沒有幫助自己,自己只要誠心誠意的祭祀上天,就一定能扭轉局勢。
那可以看的出來,朱友貞一定是一個少讀史書,或者壓根就不怎么讀史,也沒有太多文化的帝王,因為如果他稍微治史,就知道臨危之際舉行什么祭天大典這一招完全不管用。
你別說祭天了,西漢和東漢中間夾著的那個新朝,新朝的皇帝王莽,他還舉辦過哭天大典呢,該身死國滅還是一樣。
王莽的哭天大典,在如今來看,簡直可以成為行為藝術。
新朝末年的時候,農民起義軍進逼長安,王莽手下的主力還都讓劉秀在昆陽開掛給刷了個干凈,王莽沒辦法,于是他就帶著文武百官舉辦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哭天大典,他自己跪在地上哭還不算,他還命令大臣們跟他一起哭,大臣們哭了也不夠,他還廣泛號召太學里的學生和百姓一起跟他哭,并且,王莽還宣布,只要哭,他就管飯。
最后,王莽一邊哭還一邊對天大喊:
皇天既命投臣莽,何不殄滅眾賊?即令臣莽非是,愿下雷霆誅臣莽!
既然上天已經讓我王莽承擔天子的重任,那為什么上天不肯幫助我把那些亂臣賊子全都消滅呢?
如果上天決定要拋棄我,認為我不該做天子,那干脆降下天雷,把我給劈死吧!
(王莽 繪像)
哭天大典舉辦的十分隆重且壯觀,但是很顯然沒有什么用,當天風和日麗,白云悠悠,歲月靜好,上天沒有回答王莽一句話,一個字,甚至就連天氣和風向也沒有改變。
其實,就算天上真的如古人想象的有一個可以主宰萬事萬物的神靈,神靈也一定不會搭理王莽,在百姓眼里,在當前的時間和空間里,王莽是皇帝,是歷史的主角,可是在神靈的視角里,王莽只是一粒沙,神靈稀得車車他才怪呢。
我們其實應該意識到,皇帝很渺小,根本就什么也不是,當我們以千年為尺度俯瞰歷史長河時,哪怕帝王將相不過是激流中偶然泛起的泡沫。
皇帝們以為自己對抗的是天命,但他們不知道,他們本質上對抗的其實是歷史的規律。
朱友貞和王莽一樣,面對失敗不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而總認為是天意弄人,所以當現實危機無法解決時,皇帝們就忙不迭的去制造儀式化的幻象。
但歷史總在證明,任何脫離現實的權力表演,終將如王莽的哭喊般消散在虛空之中。
敵人都打到家門口了,你還要跑到洛陽去祭天,你這不是瘋了么?所以朱友貞一說要去祭天,一個叫做敬翔的大臣連忙出來勸阻,他對皇帝說:
況晉人壓境,車駕未可輕動。
河東軍就在眼前,你作為皇帝,你要坐鎮中樞,指揮調度,這樣才能安定軍心,你怎么能四處溜達呢?
敬翔,這是后梁文官集團里數一數二的人物了,朱溫時期的功臣,光是和朱溫共事就三十多年,朱溫對敬翔基本上是言聽計從,因為敬翔就是一個玄圃積玉,比較淵默雷聲的人,他提出的想法和建議,大部分都是有利的,正確的,所以朱溫能積極聽取,朱溫開國之后,敬翔更是做到了宰相。
朱溫一朝的宰相,算上實封和掛職的,一共有七個,其中能力最強,最有才干的,也當屬敬翔,而且朱溫好殺人,動輒誅滅臣公,敬翔能活到朱友貞時期,客觀來說,也算是朱溫留給兒子的政治遺產了。
只是,在朱友貞這代人看來,政權強大,王朝進步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下一代人不聽上一代人的話,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而敬翔已經落伍了。
朱友貞沒有聽從敬翔的勸阻,仍舊拂袖而去,赴伊闕,拜宣陵,也就是他父親朱溫的陵寢,至于拜謁的時候有沒有和王莽一樣哭一下,那不得而知,但可以知道的是,紂刳比干,而武王得志,你朱友貞現在哭不出來沒關系,可你如此這般,不聽善言,恣意妄為,總有你眼淚橫飛,悔恨無極的時候...
參考資料:
《舊五代史·楊師厚傳》、《資治通鑒·后唐紀一》
侯全亮.黃河上的歷次以水代兵慘劇.文史天地,2024
張明.唐五代牙兵與親軍關系再認識——兼論晚唐五代的治軍理念.唐史論叢,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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