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頁面無源流

文｜王 標

頁面是合陽人心中悠遠的記憶和抹不去的鄉愁。頁面的“頁”字是多音字有兩種讀法，常用的讀yè，還讀xué，現今已屬于不常用的發音了。頁面的“頁”字在這里的發音為xué字.

一種極其普通的民間小吃，很少有人說清它的由來。而非頁面無源流，只是無人去深究罷了！

大約上世紀之交，忽如一夜春風來，頁面華麗轉身成了踅面，居然與西漢大將韓信攀上了親戚，更為神奇的是還成了方便面的始祖，給常來吃頁面的人烙上了深深的文化印記。

世上好多事怪也不怪，怪的是它原本就那個樣子，無需你怎樣去探究它，不怪的是它有不怪的來頭。天生萬物，難求其理。晝夜循環，四季輪回，生生不息，儒家稱作天，道家謂之道，佛家歸于緣起，哲學家奉為世界本原。是說也，道法自然。

頁面與踅面本是同根同源，頁與踅古音相同。清代合陽學者在《土音雜字》中為冷僻字“踅”注音時，借用了“頁”字的古音xué來標注“踅”的發音，說明頁在前，踅在后。從字的美學結構來看，似乎是簡不如繁，自然頁不及踅，若把頁和順放在一塊，好像還有點意思，但還看不清源流。倘若有過耕地經驗的人來了，還真能悟出個渠渠道道來。于是，有人推斷，頁為根文化，頁面的歷史更悠遠。踅面屬搭車文化，純旅游文化使然。

去冬撰寫《伊尹傳奇》時曾查閱過大量史料，希望能把頁面與伊尹聯系在一起，可惜未找到任何可用的東西?；剡^頭大膽的想，在伊尹所處的時代，盡管當時還沒有鐵的出現，也未見蕎麥種植的記載，但青銅器自夏末已開始普遍應用，小麥也大規模種植，若用小麥面攤大餅未嘗不可。至于叫不叫頁面那就成先人們的事了，從未見人準確地為頁面正過名，敘說過頁面的來龍去脈，并沒有人否定過小麥面攤的餅就不能叫頁面。我想在那個年代，人把它想叫啥都無可非議。要不然老子《道德經》里講：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所以說，任何事物不在乎其名，而關乎其實。

頁面也好，踅面也罷，同示一物。但頁面向踅面的演進過程至今有著不同的看法。

曾記得，人民公社供銷社食堂存續期間，凡能看到的餐飲明示牌上無一例外地寫著頁面字樣，未曾見過一家寫踅面的。前年夏季，偶然路過韓城紫陽鎮，有一家餐館的餐品展示牌上仍然寫著頁面，我好奇地上前打問，小老板如?；卮穑覀円恢痹谛℃偵腺u頁面，從父輩到現在，我們做了五六十年的頁面生意。他言道，聽說合陽那邊都改成踅面了，我們就是不改，特色在于堅守，不在乎易名，只要保持好祖傳的工藝不變，生意還是能做下去的。小老板似乎講得很有道理，堅守就是忠貞，堅守就是守正。當然，變有變的理由，不變有不變的原因。既然大家都知道頁面與踅面同為一物，那為何要改呢？把一個東西一分為二，刻意地與自己的理想相嫁接，砧木與接穗之間是否扯得上關系，能行嗎？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失掉了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那是相當可怕的事情。俄烏爭端盡管眾說紛紜，但爭端的焦點正是文化的分歧，其結果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給國人帶來莫大的災難。

頁面與踅面之爭，雖然不像國際社會那么復雜，爭議縱然難免，但寬大為懷才是真正的王道。

記得有一年在華山蓮花山莊幸遇時任中國道教協會會長任法融老先生，無意中又聊到華山的旅游問題。先生說華山文化博大精深，值得好好挖掘和開發。不要總抓住一個問題刨根問底，那是考古學家的思維，旅游文化里好多問題就沒有底，沒有底的東西其實更完美。他說旅游文化其實很簡單，可分為大眾文化和神秘文化兩個方面。大眾文化要求普通老百姓一提便知，但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神秘文化只回答其所以然的問題，重點在于故事講得越離奇越好，版本越多越好。切忌凡事都要事出有因，不能空穴來風，更不能背離歷史文根脈。

在我的記憶中，踅面的叫法起于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剛剛興起的踅面店。當時我就有些疑惑，感到很是突兀，心想踅字是按制作工藝過程中特有的動作生搬硬套出來的，后來踅字便以訛傳訛地踅了出來。

這么一踅，還真踅出文化來了。合陽人向來以武帝山引以自豪，一些文人總喜歡把一些事與漢武帝攀上關系。頁面到踅面的演變，好像是脫了軌的列車插翅由起點飛到了終點。踅面從此不再有頁面，搖身一變，成為韓信麾下將士的軍中方便面。此說法一經傳揚開來，得到了官方和民眾的廣泛認可，有了韓信和軍中方便面一說，踅面便煥發了青春，不少踅面店重整旗鼓再度出發。

中國人篤愛中庸之道，存在就是合理。諺語“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中的“皮匠”實為“裨將”的諧音訛傳，其核心含義強調集體智慧的重要性。所以說，只要有核心，人們能接受，即使有瑕疵，本身也是一種文化，文化就是傳播內容的形式。“肉夾饃”，你能說他錯了么？

盡管這場爭議意義不大，但引發了人們對旅游文化的思考。不能因踅面穿上華麗的外衣，就要淡化頁面曾經的存在。若是硬要把踅面往韓信身上靠，好像有些不妥。客觀地講，合陽產蕎麥，但不是適生區，更無大規模種植史，屬小雜糧，不可能用做軍糧。踅面是小眾食品，不但作工工藝復雜，食用時還必須一碗一碗地下，一碗一碗地撈，根本不適合部隊用餐。與其說踅面還不如說路井的辣子豆腐更具說服力。

若真事出有因，《漢書》等定有記載，可未能查到。退一萬步說，西周時，人們便喜歡“相字術”，韓信作為西漢一位大將不可能用踅字作為軍品名，出師未捷先折足可不吉利。

鑒于我們已經認可了韓信與踅面的故事，那么，我們更需要加大旅游開發的力度，爭取更多的創新升級版本的出現。我們雖然不能以考古學家的思維去看旅游，但最其碼要讓游客聽了心悅誠服。如果不假思索的直情徑行，往往是欲益反損。你要說當年秦始皇登過梁山，諸葛亮吃過踅面都沒人敢跟你爭議。

澄城有先見之明者，按頁面固有的思維拓展出旋面來，不言出處，不講故事，不卑不亢，默默無聞，大膽革新和創新，至于你頁面也好，踅面也罷，制作工藝上積極地遵循，用料上以小麥面為主，附至于少量的蕎面等，調料上剔除大油換植物油，努力構筑自己的飲食文化，形成自己一套獨有的飲食風格，在渭南、西安闖出一定的市場。

頁踅之爭，雖是一個未解的話題，但敢肯定地說它們是一脈相承的，爭來爭去還不如靜下心來好好探究踅面質量的提升問題。

真相往往是說不明道不白的，也許能說明白的就不是真相。要說，改革開放前叫頁面，之后稱踅面，純屬旅游文化之需要。而旋面真真正正是市場經濟的產物。切莫把旅游文化當作歷史來研究，也不要把歷史當旅游文化來解讀。

頁面是歷史，踅面是文化，旋面是創新。是不是可以這么表達，我也說不準。總之，我們應該站在歷史的高度，來提升認識文化的廣度，加大創新的維度。

只有這樣，世界才會變得更加清晰美好！

2025年3月27日

于渭南漱心島

作者簡介:

王標，大學學歷。國家公職人員。愛好旅游、文學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