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解放戰爭后期的華東戰場交鋒，很多人都會第一時間想到解放山東首府的濟南戰役，這不僅是我軍攻克國軍重點設防的大城市開始，也是老蔣以大城市為主的“重點防御”體系整體崩潰的開端。

不過，濟南戰役8天殲滅守敵10萬余人的勝利成果背后，卻是華野高層指戰員粟裕和許世友反復權衡，乃至歷經一波三折的分歧爭論后取得的“艱難”共識。當然，這其中少不了作為“中間人”的教員在最后時刻的一錘定音。

濟南戰役紀念館場景

那么，粟裕和許世友在戰前的分歧因何而來，又是經歷怎樣的波折后才促成這樣一場來之不易的勝利呢？

關于濟南戰役的戰略設想，早在1948年7月中旬便已呈現在教員的腦海中。彼時的華野代司令員粟裕剛剛指揮西線兵團取得了豫東戰役的勝利，東線的許世友譚震林指揮的山東兵團也相繼攻克了國軍在山東的重要城市兗州和泰安。至此，山東境內的國軍所剩戰略據點僅剩青島和濟南兩處。

基于早日將華北與華東兩大解放區連成一片的戰略考慮，也為了對華北傅作義集團50萬國軍形成強有力的威懾，教員向華野下達了盡快發起濟南戰役的命令。旋即，山東兵團迅速攻克濟南機場，切斷了濟南對外獲得補給的窗口，缺乏外援的濟南事實上已成為一座孤城。

捕捉到有利戰機的教員一連向華野發去了4封電報，督促粟裕等人加緊制定作戰計劃，盡量用10天左右時間攻占濟南。不過，正當他的“擴大戰果”電文剛發出去不久，山東兵團的許世友、譚震林正在緊鑼密鼓的為進攻濟南做準備時，粟裕一封暫緩進攻濟南的作戰計劃呈現在他的眼前。

影視作品中的許世友

這是粟裕和教員、許世友等人在濟南戰役中產生的首次分歧，究其原因，主要集中在西線兵團的打援壓力上。

按照負責攻堅任務的總指揮許世友說法，山東兵團很難獨立承擔“圍點”與“打援”雙重任務，他明確向教員建議由西線兵團負責拖住邱清泉、黃百韜、孫元良和劉汝明四個機動兵團，為攻城部隊爭取有利時機。不過，此時西線兵團面臨的形勢同樣不容樂觀。

在接到關于發起濟南戰役的電文后，粟裕與陳士渠、唐亮及張震等西線兵團指戰員聯名致電教員，實事求是的闡述了西兵團在打援上面臨的困境：

“因此間各縱，除四、八縱外，疲勞已大體恢復，僅彈藥尚未得到補充，正爭取分別補給中，半月至二十天內大致可完成。……目前如即以許譚一部搶占濟南機場，恐部隊本身困難，難以連續作戰。因此建議可在休整一個月后，后協力攻打濟南，并同時打援。”

影視作品中的粟裕

其實仔細想想，粟裕的擔憂不無道理。西線兵團剛剛經歷了豫東會戰，部隊如不及時休整便倉促投入新一輪戰斗，勢必會面臨將士體能和意志雙雙達到極限后的反作用力，稍有不慎讓敵人援軍突破陣線，后果就將功虧一簣。

考慮到粟裕這邊存在的實際困難，教員暫時同意濟南戰役延遲一個月進行的計劃。1948年8月10日，粟裕和許世友、譚震林等在曲阜會師后，聯名向教員發去了濟南戰役作戰方案的請示，這其中，對可能采取的三種作戰方案重點展開敘述：

“其一，集中打援，截斷徐蚌鐵路，孤立徐州，將重點放在打援上，求得運動中首先殲滅在商丘的邱清泉第5軍，繼而擴大戰果。其二，攻城為主，集中主力首先攻占濟南，對可能北援之敵，僅以必要之兵力阻擊之。其三，攻占濟南與打援同時進行，有重點地配合與使用兵力。”

當然，就戰略意義來講，無論是粟裕和許世友，還是教員等軍委成員都傾向于更趨完美的第三套方案。換句話說，攻城和打援同時進行，既要完成濟南攻堅任務，又要尋機殲滅增援部隊一部。

濟南戰役作戰示意圖

總的方案確定下來后，粟裕和許世友圍繞具體兵力配置問題再度產生了分歧，說白了就是將側重點放在攻城還是打援上的問題。應該肯定的是，二人的出發點都是合理的。

許世友作為攻城集團總指揮，自然希望集結的總兵力多多益善，一來能夠增加戰役勝算，盡快攻克濟南城；二來攻城集團這邊越快結束戰斗，外圍阻援部隊的壓力也能早日解除，二者是相輔相成的。

而粟裕這邊的擔憂同樣不容忽視。在他看來，東線攻城集團即便進攻受阻，但憑借兵力和后勤保障上的優勢堅持一至兩個月沒有問題，但西線兵團卻要面對數倍國軍增援部隊的圍攻，承受的壓力是不言而喻的。因此，他堅決主張打援部隊的配置數量要多于攻堅集團數量。

值得一提的是，粟裕在給教員的電報中還有未明說的一點，即王耀武的濟南守軍力量并不強悍。且不說包括后期起義的吳化文在內的一眾雜牌軍戰斗力和戰斗意志薄弱，僅憑我軍情報偵察人員獲取的守軍火力點和兵力布防情況支持，攻城戰斗也基本上是穩操勝券。

解放戰爭時期的王耀武

大戰在即，兩大主將卻產生了鮮明的意見分歧，如果發生在國軍陣營中，貌合神離、陽奉陰違的戰場配合以及失敗結局估計是在所難免了，至少老蔣本人在這方面歷來是一副回天乏術的姿態。不過，教員卻有著清醒的把握和決斷。

思考數日后，他發出了“由粟裕負責華野全權指揮，許世友負責前指攻堅指揮”的電文，既肯定了粟裕在大方向上的建議，也充分照顧到許世友的攻堅熱情，兩邊兼顧，最終確保了濟南戰役的順利發起。

結果毋庸置疑，濟南戰役歷時8天，全殲國軍濟南守軍10萬余人，不僅取得了戰役決定性勝利，也再次印證了教員運籌帷幄、戰場決勝的定力與魄力。可能有人會產生疑惑：既然濟南攻堅部隊進展如此順利，那當初粟裕部署18萬阻援部隊是否有些太過謹慎保守了呢？

事實恰恰相反，正因粟裕提前在外圍集中大量的阻援部隊，才使得邱清泉、黃百韜等國軍救援部隊左顧右盼、行動遲緩，最終在聽到濟南被我軍攻克的消息后，立時掉頭回撤，生怕陷入我軍重圍而全軍覆沒……

戰場的勝利有時不僅僅是指戰員軍事水平和將士浴血奮戰的體現，更重要的還在于主帥對全局的統籌性和包容性，關鍵時刻一錘定音，往往能對整個戰役起到關鍵作用。

影視作品中的毛澤東

這一點，習慣于戰役“微操”的老蔣恐怕很難理解，當然，也無從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