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
凌晨三點的手術室燈牌熄滅時，林芳懷里抱著剛滿月的嬰兒，手背上還留著姐姐臨終前抓出的血痕。
病床監護儀發出刺耳鳴叫的瞬間，姐姐突然回光返照抓住我的手，指甲幾乎嵌進肉里："別讓小寶回那個家"。這個畫面十年間在我噩夢里循環播放。
姐夫在工地上摔成植物人那年，婆家連夜收拾細軟消失得無影無蹤。姐姐查出宮頸癌晚期時，娘家人像躲避瘟疫般更換手機號碼。
兒童福利院登記表攤在茶幾上，我攥著鋼筆的手抖得寫不出字。懷里的小寶突然抓住我衣領，溫熱的奶香沖散滿室消毒水味。
民政局數據顯示我國每年約10萬兒童因家庭變故事實性無人監護，這些孩子最終只有23%能被親屬收養。當我在領養協議按下手印時，窗外暴雨正沖刷著2013年的初夏。
十年間小寶的"爸爸"換了三個腎，我的婚紗照始終藏在衣柜底層。直到上個月律師函打破平靜，泛黃的血緣鑒定書后附著生父蘇醒的醫療證明。
舅舅帶人闖進家長會現場時，小寶的奧數獎狀正貼在教室榮譽墻。穿著破洞牛仔褲的青年舉著手機直播："家人們看好了，這就是拐賣兒童現場！"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監護權糾紛的司法解釋在投影儀上閃爍，法官詢問孩子意愿時，小寶突然對著鏡頭深鞠躬："求求你們別讓我小姨坐牢，我自愿跟舅舅走。"
調解室白熾燈管嗡嗡作響，我數著調解筆錄上的修改痕跡，第十七個紅圈套住"事實收養關系"時，小寶突然撲過來咬住舅舅手腕："你們再逼小姨，我就從28樓跳下去！"
兒童心理專家指出，非血親撫養中76%的孩子存在身份認同焦慮。但當小寶把"最美家庭"獎狀拍在法庭桌面時，法警悄悄別過了臉。
生育是本能，養育才是選擇。當DNA檢測單在陽光下發燙，我們是否該重新丈量親情的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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