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尚英雄,才會產生英雄;爭做英雄,才會英雄輩出。
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上,曾涌現出無數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視死如歸的戰斗英雄,他們前仆后繼,筑起了我軍的精神脊梁,也因為他們的卓越戰功,人們也牢牢地記住了他們的名字。
可在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戰場上,有這么一個特殊的英雄,他沒有擊斃一名越軍,也沒有竊取任何有價值的情報,他甚至一直是呆在“后方”,可他在艱難回國后,不僅榮立一等功,還受到了部隊領導的親切接見,這又是怎么回事呢?
故事還得從1979年3月的一天說起。
邊境線上的神秘人
1979年3月下旬,長達10年的中越邊境混亂局勢以一場大戰,中國軍隊大獲全勝結局,我國的西南邊疆暫且穩定。戰爭剛剛結束,我邊陲官兵自然也不敢放松警惕,他們日夜在中越邊境線上巡邏。
那天,就在戰士們緊張巡邏的時候,山坡上突然滾下來一個人。以為是越軍卷土重來的我軍戰士,端起鋼槍,便向那團黑影沖了過去。
“什么人!”
“同志,別開槍,自己人...”
那個人話沒有說完,便暈了過去,戰士們小心翼翼,從幾個方向向那個人圍了過去,等他們走近后,眼前的一幕卻叫所有人大吃一驚。
原來,倒在他們眼前的這個人,不僅衣不蔽體,渾身上下布滿傷口,而且這些傷口還已經發炎,上面滲著令人惡心的膿水。
“醒醒,醒醒。”戰士們搖了幾下,這個人都沒啥反應。為了以防萬一,也為了查清事情真相,他們把這個人五花大綁,以特務的名義送去了醫院。
經過幾天的治療,那個人醒了,而病房里也早就是圍成一團,戰士們都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抓了特務,可沒想到,這個人接下來卻給大家講了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
被戰士們救下的這個人,名叫肖家喜。
報國心切,應征入伍
1958年,肖家喜出生于四川開縣(今重慶開州)的一戶普通農民家庭。這里是開國元帥、儒將劉伯承的故鄉,從小便沐浴在新中國陽光下的肖家喜,自然把這個老鄉當成了人生偶像。
劉伯承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當時新中國雖步履維艱地走過了幾年建設道路,但所有人都明白,中國附近并不太平,各路狼子野心,帝國主義虎視眈眈,所以當兵,成了肖家喜心中最樸素、也最能與偶像靠近的理想。
1978年3月,面對日益緊張的中越局勢,國家擴大了當年的招兵政策,就這樣,還不到20歲的肖家喜離開家鄉、應征入伍。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滿腦子想上前線的肖家喜在通過新兵訓練后,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會被分派到作戰連隊,然而,命令下來后,他卻被分進了炊事班,做后方的工作。
這讓肖家喜有點傷感,班長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他說:“別看咱炊事班不起眼,但卻很重要,你聽說過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沒?”
“對啊,雖然待在“后方”,可部隊到哪也離不開我們炊事員啊。”想到這里,肖家喜的心情瞬間轉陰為晴,重任在肩,他渾身充滿干勁。
肖家喜
循著“干一行,愛一行”的組訓,肖家喜很快調節好自己的心態。除了部隊要求的日常訓練外,每天無論風雨,他都要騎著人力三輪車,去市場買回連隊當天所需要的蔬菜,有時候碰上部隊活動,還得申請馬匹幫忙,所以啊,肖家喜肩上的擔子其實并不輕松。
進入部隊的第二年,越南自衛反擊戰打響,中央軍委下令,對侵犯我國領土的越軍展開反擊,肖家喜被分配到第50軍150師,隨軍出征。
50師是78年軍隊擴充以后才升格為甲種師的,隊伍里多是像肖家喜這樣的“新兵”,所以一開始組織上并沒有調這支部隊去前線。后來,經過50師領導多次請求,黨中央才部署部隊開拔。進入越南后,肖家喜也跟著部隊一路往前,攻破了20多座城鎮。
打痛了便該撤了,可就在撤離階段,越軍卻開始突然犯難,這也被稱為對越自衛反擊戰的第二階段。越南軍隊利用地形和人員的優勢,不斷以各種方式阻擊圍殲我軍后撤部隊,給我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也就在這時,在生死一瞬的戰場上,肖家喜意識到了戰爭的殘酷:幾分鐘前還有說有笑的戰友,轉眼便成了一具冰涼的尸體。我從最初的震驚恐懼中驚醒過來,多次想沖上前線,不愿再干這些抬擔架送給養的任務,為死去的戰友報仇,親手殺它幾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卻一直沒有得到上級的批準...
抱著無比沉痛,卻又怒火中燒的心情,肖家喜繼續干著“后方”該干的事情,可陣前對壘,哪里是后方,哪里又是前方呢?
完成任務,部隊分離
一天夜里,肖家喜隨部隊完成了一次狙擊任務,可在回頭追趕大部隊的時候,遇到了敵人的包圍。敵眾我寡,肖家喜與其他27名戰士奮起突圍,可在密密麻麻的槍炮聲中,大家被沖散了,幾番戰斗下來,肖家喜身邊就只剩下了6個人。
在這7名同志中,只有一名指導員有一具指北針,大家決定脫掉帽徽、晝伏夜出、靠著指北針的方向找到部隊,回到祖國。
對于一群久在兵營,又對越南地形比較熟悉的軍人來說,靠著指北針的指引回到祖國并非什么難事,難的是如何在崇山峻嶺的惡劣環境中躲避敵人的追捕。指導員對大家說,無論發生什么,他們幾個都要擰在一起,一個人是很難沖出敵人的包圍的。
因為躲在山上,越南方面也不清楚他們的具體人數,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每有風吹草動,他們也只是往山上扔炸彈,丟手雷。
時間就這么來到了第三天,那天晚上下半夜,聽外面沒了動靜,肖家喜一行人準備趁黑下山。
可沒想到,剛走出不遠,便碰上了兩名越南士兵,他們見肖家喜一行人多,便躲進山洞里,往外面扔手榴彈,巨大的爆炸聲瞬間引來大股敵人,肖家喜一行只能往密林里逃。
好不容易擺脫敵人追擊后,肖家喜等人跑進了一個山洞,也許是老天開眼,這個山洞是越軍修建的一個小型防御工事,里面有一些糧食。
幾天沒吃飯的眾人,暫且把追兵的事兒放到一邊,三下兩除二便把這些東西消滅干凈,吃不完的便小心翼翼地放進包里,這是他們這些天吃過最美味的一頓。
饑餓緩解后,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該怎么做。指導員說出了他的憂思:“我們與部隊已經失聯幾天了,部隊方面很可能認為大家已經陣亡,而且離撤軍的最終時間15號越來越近,如果還等不到大部隊的支援,我們幾個可能就真的走不出越南了。”
一席話畢,大家想沖出重圍的心情也愈發急迫起來。為了盡快找到部隊,他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放棄山路,沿著公路追上隊伍。
以身試險,引開敵人
大家就這么養精蓄銳地待到了第二天夜里,又是下半夜,他們摸到了公路邊上。
在馬路上走了一會兒,眾人來到了一個拐彎處,剛開始大家并沒發現什么異樣,可剛一轉彎便看見一處亮燈的房子,前面還有幾個拿沖鋒槍的越南士兵正在巡邏。
馬路邊上,這個時候,要想再往深山老林跑就沒那么容易了,怎么辦?又成了擺在眾人眼前的難題。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肖家喜想了想,爬到指導員身邊小聲地說:“指導員,待會兒我去引開敵人,你帶著同志們先走。”
“不行,說好咱們幾個要在一起的!”
就在肖家喜跟指導員僵持住的時候,敵人出動了,顯然他們是發現了什么,一步步向肖家喜一行人逼近。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肖家喜一個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馬路另一邊的水田。
也幸好是敵人離得比較遠,沒有看清這邊的實際情況,見有人跑了,他們一陣掃射,牛哄哄地向肖家喜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可能肖家喜也不知道自己有這么大潛力,危急之下,這個四川漢子使出渾身解數,努力擺脫后面的追兵。
突然,臀部一陣刺痛襲來,肖家喜低下頭,只見大腿上淌滿鮮血,他來不及包扎,仍拼死往戰友的所在的反方向跑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肖家喜在密林中找到一處山洞,后面敵人的聲音也漸漸暗淡下來,他待了一會兒,心想自己應該是擺脫了敵人的追擊。
在簡單處理了臀部的傷口之后,又想到其他幾名戰友應該沖了出去,肖家喜筋疲力盡,在山洞里昏死過去。
歷經艱險,爬回祖國
在饑餓和疼痛中醒來的肖家喜被山下的喧嘩聲吵醒了。他爬到洞口,撥開山洞前的雜草一看,原來是敵人搜山來了。
走在隊伍前面的是一個騎著馬的越南人,他手里舉著槍,暖暖地向肖家喜隱蔽的山洞靠近。
為啥敵人會找到這里呢?肖家喜心想,很可能跟自己一路上留下的血跡有關系,好在進山洞前他仔細清理了地上的血跡,敵人一時半會摸不清他的具體位置。
隨著敵人越靠越近,肖家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身邊還有一支56式半自動步槍和20發子彈。
“要是換一個越南軍官也不虧。”肖家喜這么想著,可就在敵人走到山洞前不遠的一條小路時,卻突然往另一個方向跑了,應該是越南人又發現了其他“線索”吧。
白天外面有敵人,肖家喜就趁著夜色,走小路,遇到山坡,便滾下去,節省體力。
剛開始肖家喜還能撐個木棍,艱難前行,慢慢地隨著傷口發炎,他就只能匍匐前進了,餓了,就吃旁邊的野菜;渴了,就喝田里的臟水。
為啥不喝山里的泉水呢?這是因為當時為了削減我軍的兵力,越南人在山里的很多水中下了毒,肖家喜摸不清哪里的水可以喝,索性便不喝了。
至于爬行的方向嗎,肖家喜自然是順著開始1幾個人跑的方向,一路向北咯。
就這樣,肖家喜“走”了四天,第五天早上醒來,傷口已經發膿,又疼又癢,還生了蛆蟲。肖家喜找來一根木棍,忍著疼,硬是生生地從肉里挑出來十幾根蛆,然后,撕下身上的一塊布,將傷口重新“包扎”起來。
可以說,現在的肖家喜完全是憑一股毅力撐下去了,他的腦海里只回蕩著一句話:“我必須活下去,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中國的土地上!”
在肖家喜“回家”的路上,還有這么一件叫人淚目的小事。再苦再累再痛,他都沒有丟掉身邊的鋼槍,一個戰士,若是在戰場上丟掉武器,那他還是一個戰士嗎?
也不知道爬了多遠,肖家喜再次昏睡過去,等他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五天下午了。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頭碩大的水牛,水牛后面還跟著幾個越南人。
肖家喜警惕地拿起槍,他估計眼前的這幾個越南人肯定不是普通的百姓,說不定是越南軍人偽裝而成的,但出于理智,肖家喜沒有開槍,因為他們并沒有發現肖家喜的位置,此時是白天,如果開槍的話,肖家喜也肯定必死無疑了。
好在這幾個越南人盤桓一會兒后,便牽著水牛離開了,等他們走遠,肖家喜提起精神,找了另一處山洞隱蔽。
就這么一邊爬,一邊藏,肖家喜挨到了第九天,那一天,他驚喜地發現了一片玉米地。玉米!玉米!肖家喜突然意識到越南人是不種玉米的,他好像感到國界線就在身旁。
肖家喜瞬間充滿力量,開始加快爬行速度,直到他看見一塊寫著封山育林的牌子,淚水瞬間打濕了眼眶。也就在那天夜里,發生了我們文章開始時的那幕。
榮譽滿身,鋼鐵戰士
在醫院,肖家喜整整治療了兩個多月,這兩個月中,他經歷了大大小小無數次手術,醫生們耐心地把他傷口上的爛肉、剜掉、植皮,就連當時給他動刀子的醫生也忍不住感嘆:“這個人能活下來,真是生理史上的奇跡。”
不僅如此,肖家喜的 英雄事跡很快便傳遍全軍,就連時任國家副主席的王震都忍不住來醫院探望這位堅強的四川漢子。
王震將軍
“你雖然沒有在戰場上殺敵立功,但你憑著對祖國和人民的一片忠誠,在9天8夜的時間里,沒有丟失自己的彈藥武器,爬著回到了祖國,你也是名副其實的英雄。”
鋼鐵戰士,歷經艱險,榮歸祖國。
兩個多月后,肖家喜傷愈出院,國家授予他“鋼鐵戰士”的稱號,昆明軍區又授予了他全軍一等功,并同意了他的入黨申請。隨后,肖家喜回歸部隊,被派往昆明學習,一年半后,升到了司令員參謀長的位置。
肖家喜
2004年,肖家喜以正團級干部的職務轉業到成都市金牛區稅務局。現在,他仍在自己的“崗位”上,為祖國的建設盡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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